第985章 就像一場夢
容銘遠心驚,伸手去拉她,可哪裏還有力氣,被她一拽,隻能跟著她一起往下滾去!
往下掉落的過程中,他已經調換了姿勢,所以重重摔下時,宋若初跌在他的身上!
噗通一聲,還伴隨著容銘遠的悶哼聲,接著上麵大片大片的雨點砸落進來,直接砸在頭上身上,簡直是避無可避,最要命的是底下還有個捕獵的夾,容銘遠倒黴,掉下來一隻腳就被夾住了。
現在挪一下都疼:“哦,我說宋小姐,你可不可以先起來一下,你真的很沉呐。”
宋若初顧不得他的揶揄,急忙去查看他的腳:“怎麽樣,痛不痛。”
他咧嘴:“你說呢。”
“對不起,謝謝你。”宋若初心急的去掰他腳上的夾,可是夾很沉重,她根本掰不開,而且她每動一下都隻會讓他更疼。
他見狀阻止她:“你別動了,走開,我自己來。”
“你這樣要怎麽來?真的可以嗎?”宋若初的尾音都在顫抖,碩~大的雨點無情的砸下來,可是這裏除了土還是土,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遮擋的東西。
容銘遠哀歎一聲,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頭上,然後自己動手掰開那捕獸夾,鑽心的疼痛從齒縫間傳來,疼的他再冷汗直冒,可是卻硬忍著一聲不吭。
宋若初拿起衣服罩在兩人頭上,緊張的盯著他:“真的沒事嗎,你看起來好像很痛的樣。”
“嗬嗬。”容銘遠其實真的連笑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陷阱很高,周圍都是濕滑的山體,根本不可能上去,他喘著粗氣,“你先扶我去那邊坐一下吧。”
他第一次後悔自己不該喝那麽的酒,如果沒喝酒,胃不疼,現在也不至於這樣的無能為力。
“哦,哦。”宋若初手腳並用,很是艱難才把容銘遠扶到一邊,然後繼續拿衣服遮蓋在兩人頭上。
容銘遠半閉著眼安慰她:“你不會有事的,就算宋磊找不到我們,獵人也會來看看有沒有獵物的,你不會死的,放心吧。”
“那你呢,你怎麽樣。”宋若初緊張的按住他的雙手,看到他的眼睛逐漸閉上,心都提到了嗓眼,“別睡啊,容銘遠,你別睡,你這樣我害怕。”
“好,我不睡,不睡……”他勉強自己努力睜開眼睛,盯著她在黑暗中亮的發光的眼,那麽像那麽像,情不自禁的叫出聲,“蘇染……”
宋若初一怔,改為握~住他的手:“對,你跟我說說你和你前妻的故事吧,她叫蘇染嗎?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別睡,跟我說說吧……”
雨那麽大,他們依偎在一起,躲在那件小小的衣服下,容銘遠的聲音夾雜在雨水中,簡直細如蚊蚋,可宋若初卻不停回應他。
直到他最後沒了一點聲音,嘴角的笑也慢慢落下來。
宋若初瘋了一樣叫他的名字,可他就是沒有反應,她急壞了,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來,那種被世界拋棄的無助席卷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麽痛苦,心髒都要碎開了一樣,痛的不能自己,隻能不停搖晃他的身體,她淒厲的哭聲在這個雨夜,是那麽瘮人,哀慟。
宋磊就是被這哭聲吸引來的,看到被困在洞裏的兩人,他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然而容銘遠的狀況,卻不容樂觀,簡直是糟糕。
他叫來村民先將兩人弄了上來,然後叫人做了個簡易擔架,抬起容銘遠就往山下趕。
不過容銘遠的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握著宋若初的,即使現在宋磊想掰開,也掰不開,他皺眉,看著她:“宋小姐,我們要送容總去醫院,你要跟著一起去嗎?”
“我去!”宋若初沒有任何的猶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眼淚,“我跟你們一起去。”
宋磊看她一身的泥水,披頭散發的狼狽模樣,到底還是同意了:“那好吧,趕緊走,他可能胃出血,情況很嚴重!”
宋若初不顧腳下的泥濘與怪石嶙峋,一上跟著他們小跑著下山。
那麽大的雨,也不知道救護車是怎麽開進來的,已經等在山腳,容銘遠上車後就直送醫院。
她的手,這麽一就一直被容銘遠死死握著。
直到進急救室之前,不得不在醫院的強製措施下鬆開,那一瞬間,宋若初甚至沒有任何的感覺,被緊握了這麽久,她的手已然麻木。
宋磊忙前忙後去打點一切,她就孤身一人站在急救室前,看著醫生飛快的跑進跑出。
直到宋磊回來,看到她腳下集聚的那一灘泥水,心中難免幾分柔~軟,她當真是一動也沒動過啊,如果她就是蘇染,容銘遠就不用那麽痛苦那麽辛苦了吧。
他微歎了一口氣,到旁邊買了杯熱咖啡端過來給她:“暖暖手吧,應該沒這麽快結束的。”
宋若初茫然的轉動了一下眼珠,這才接過熱咖啡道了聲謝。
宋磊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身的泥濘,脫了贓物的外套就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也利用咖啡在暖手,指著旁邊的休息椅道:“先去那裏坐一會兒吧,站在這裏也很妨礙醫生。”
“好。”宋若初沉沉的吐出這個字,心口仿佛壓了千斤重。
她坐下後就十分沉默,唯有那雙眼一直停在搶救室上方,宋磊搖頭:“其實他傍晚就胃痛要送醫院來了,但聽說你在山上失蹤了,又不顧我們的阻攔連夜上山找你。也還算幸運,幸虧是把你找著了,萬一沒找著,現在恐怕還在山裏轉悠呢,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了。”
宋若初猛然一驚:“你說他是特地上山找我的?”
“不然呢。”
宋若初一時無言以對,默默的垂下了頭,奶色的咖啡裏映出自己模糊的麵容,她的腦快要爆炸了,完全無法自理,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他為什麽要上山找她?
“宋小姐,我先讓人送你回去換件衣服吧,你看你一直都在顫抖。”
“不用。”宋若初一口回絕,“我就在這裏等吧,不然我不安心。”
正說著,又有幾個醫生從遠處跑來,一溜煙朝急救室邁進。
瞳欖也在其中,當她看到坐在椅上的宋若初時,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但是同行的醫生提醒她,她就加快腳程追著進去了。
沒多久,容銘遠就被推出來,宋磊與宋若初一同站起來。
其中一名醫生對他們說:“病人胃穿孔,需要緊急手術,你們誰是家屬,誰來簽字?”
家屬,簽字。
誰也不是家屬,誰也無法簽字。
時間緊迫,沒辦法,宋磊隻好打電話給許靖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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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許靖華就趕了過來,同來的,自然還有莫千語。
許靖華哆嗦著在手術知情書上簽了字,又握著醫生的手不停囑咐:“一定要把我兒治好啊,一定要把我兒治好啊。”
“知道了,醫生會盡力的,你們就在外麵等吧。”
手術室的大門再關上。
許靖華折過頭,將怒火對準了宋若初,這個與蘇染長得一樣的女人,讓她看的心慌,厭惡,還有反感:“就是你把我兒害成這樣的?”
“不好意思。”宋若初可以理解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所以道歉的態誠懇,“我也不想這樣。”
“你不想這樣?那又怎麽會變成這樣?”莫千語加入了指責的隊伍,“你這個女人真是心機深沉,明明知道他胃不好,為什麽還讓他喝這麽多酒,明明知道他是有婦之夫,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的靠近他?你說,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宋若初雖討厭莫千語這樣蠻不講理的咄咄逼人,可這次事情到底是因她而起,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許靖華聽罷卻不這麽想,她從莫千語口中知曉了宋若初的存在,但沒想到她與容銘遠已經有了這麽深~入的關係,頓時眯起眼盯著宋若初。
背後的宋磊亦有些聽不下去,於是tin床-身而出解釋:“莫小姐,你好像誤會了,容總並不是因為宋小姐才喝的酒,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是我沒照顧好容總,不能全怪在宋小姐頭上。”
“宋磊!”莫千語無比怨惱的瞪了宋磊一眼。
宋磊卻沒有任何退卻:“不好意思,我隻是實話實說,讓莫小姐不快,請見諒。”
莫千語欲上前跟他理論,但許靖華卻發了話:“夠了,千語,別吵了,這裏是醫院,銘遠還在裏麵手術呢,宋助理,你先送宋小姐走吧,這裏沒她什麽事兒,留著也沒用。”
許靖華清冷的下了逐客令。
宋若初雖然擔心不願離去,可宋磊轉頭對她使了個眼色,她還是應承下來,朝許靖華微微點頭致意後,往外走去。
宋磊送她出去,在走廊上,她就停住了腳步,轉頭對她說:“宋助理,不用送我了,你回去看著吧,有消息給我打電話。”
宋磊望著宋若初欲言又止,張了張嘴,到底還是老實道:“宋小姐,雖然莫小姐的話有些難聽,可是,我覺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容總這次出事,已經影響了很多人很多事,也確實是因你而起,所以我想,如果你不出現的話,可能會更好一點,你放心,容總我會照顧好的,你,也多保重。”
他說完折返。宋若初站在原地,這種被人嫌棄的滋味並不好受,可宋磊說的,又很在理。
她的出現,似乎真的困擾了很多人。包括容銘遠。
她敢肯定,今天容銘遠之所以上山找她,是因為她找了一張與他前妻一樣的臉,如若不然,容銘遠絕對是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的。
封言熙和封一一都被莊清帶去山莊居住了,所以房空無一人,連保姆都撤了。
她饑腸轆轆,但沒有胃口,而且身心俱疲,渾身酸痛。
去洗手間放了一缸熱水,脫下衣服後才看到一身的傷口,坐進熱水裏的那一瞬間,鑽心的疼。
熱水撫慰了冰冷的身體,舒服的她昏昏欲睡,她挨著浴缸邊緣,小憩。
結果,水漫過鼻的痛苦令她驟然轉醒,熱水早已冰冷,她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如果不是因為身體慢慢下滑口鼻浸入水中,她渾身發冷,趕緊裹了浴巾從浴缸裏爬了出來,縮進被窩裏,瑟瑟發抖。
“阿嚏,阿嚏——”連續打了五個噴嚏才算完,她揉著發酸的鼻,嗓都發幹發疼,於是又趕緊跑下床-去找了藥吃下去然後蓋了床-被睡覺。
盡管出了一身汗,感冒的症狀卻未有緩解,第二天醒來時,反而更嚴重了,嗓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頭昏昏沉沉的,難受的不能自己。
她渾身不得勁,什麽都不願意做,就這樣躺著,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直到外麵有人按門鈴。
她以為是老鍾或者莊清來了,裹著被吸著鼻實在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就去開門。
門輕輕打開,她本低著頭,結果出現在視線裏的是一雙錚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不論款式和質地都非常熟悉,她驀然渾身僵硬,慢慢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這張近在咫尺氣質出眾的清雅俊顏:“封先生?”……
***
這就像一場夢。
如果不是床-頭櫃上擺著的藥片和溫水,廚房裏的電燉鍋裏煲清的撲哧撲哧冒著熱氣的清粥,宋若初也不相信封先生宛如一陣風似的,來了,又走了。
靜靜的坐在飄窗上,看著底下馬上車水馬龍,他的擁抱,他的氣息,他的呢喃,他的纏綿,似乎還殘留在她的身上,周圍的空氣中。
她終於確信,他來了,又走了。
不遠萬裏的飛越了大半個地球,卻隻呆了短短的一個小時。
給了她擁抱,溫存,與安慰,連粥都沒燉好,就走了。
他說,是因為去日本出差,在香港轉機,正好有幾個小時的等待時間,所以忍不住飛來看看她。
哪裏知道,她一點兒也不會照顧自己,把自己搞的那麽狼狽。他看了那麽生氣,那麽心疼,恨不得將她裝進行李箱一起帶走。
他說,如果她願意,就帶著她一起去小樽看雪,喝清酒,去吃世界上最長的冰激淩,過最美最浪漫又向往已久的那種美麗生活。
聽著就那麽美不是嗎?她總是那麽了解自己的心願。
可她隻能說走就走,孩怎麽辦,而且他是去出差,又不是去旅遊。
他沒有勉強,還說,這次從日本回來,就要把她一起帶回法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