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探視
在薄薄的晨曦裏，白雲淺然歸去，正如邊的雲霓變換，紛然流轉，此起彼伏的流雲將邊勾勒出一道光潔的輪廓，一切皆歸為平靜。
經過昨夜的那一番折騰，將眾人鬧得幾分困倦，皆為倒頭睡去。
而唯獨梅苑敞開大門，迎著風中那香甜的氣息在苑中彌漫，來去之人盡是赤眼相對。
據聞，昨夜賀琅玥忽中奇毒，心脈垂微，眾人皆奔波遊走，甚至驚動了居於宮中的賀琅玨。
賀琅玨聞之，暴跳如雷，心焦如焚，勒令各大太醫院為其解毒，眾太醫翻閱古書舊籍仍束手無策，一籌莫展，直至賀琅玨下了早朝，才疾行出宮，來此探視。
瞧著時日，應當到了府外了。邊雲色四起，正如風雲變幻，雲收霧霽，聲勢浩蕩下，皆迎來了眾多百姓的圍觀，熱鬧至極。
然僅有賀琅玨著一身白色錦衣，頭發齊齊整整的束起，背手而立，在薄薄的雲翳中紛繁繚亂，淺薄的色下散落了一地的光華。
他眉目一凝，挺拔的立在府門之外，身後尾隨的七八個隨從亦隨之頓住腳步，凝之不動，腰間的佩劍亦是格外顯眼。
其中一人見況，眾人麵麵相覷，終是耐不住性子，率先上前叩門，目露凶光，神色凝厲，嚷道：“開門！”
此刻的賀琅玨卻況似個翩翩少年郎，英姿風發，神采英拔，然麵容仍未褪去稚嫩，卻是幾分的俊然英秀，眉目清明。
十五載年華，隻為一人牽掛，血濃於水，骨肉至親。
“何人？”倏忽間，府門被一推而開，走出一個穿著酷似侍衛的男子，相貌平”平，聲勢之大，即而對上眼前之饒目光，心下惑然。
“攝政王妃在何處？”原本清明的眸光霎時凝重了起來，恍然抬首，劃過一道厲芒，同稚嫩的容色不相而符，眸色雷光似擊，氣勢如虹。
話落，男子即刻將目光落到了賀琅玨的身上，仔細的打量起他來，心思卻隨著時間愈加凝重。
眼前之人，一襲白色錦衣，莫約二八年歲，束發長冠，身挺如鬆，錦衣之上的花紋細致疏密，且身後隨行數人，見其身量舉止，皆為武藝上乘者。
猶記晨時，宋南歸勒令無關熱皆不可探視，而眼前之人八成是當今聖上，而他僅僅是個看門侍衛，兩頭皆得罪不起。
思緒良久，語調忽的一變，殷勤道：“隨我來。”
男子認出了賀琅玨的身份，神色變得幾番殷勤。
眾人皆知其賀琅玥乃是賀琅玨的同胞阿姊，應當算不得無關熱。
他默不作聲，僅僅在前方為其人引路，穿過湖畔溪繞，曲徑通幽，指端生風過，風起麥浪，分外沁神。
直至到了梅苑處，浩浩蕩蕩一排熱，唯獨賀琅玨麵罩寒霜，神思凝厲，瞧不見情緒，他環顧四周，遠處芬芳沁鼻而入，原本的紅梅凋零一地，僅留一木枯枝。
“阿玨？”不遠處，傳來一道清雅的女聲，聲色極輕，不疾不徐，再無曾時淩厲，她蒼白著麵龐，眉眼間盡待柔意。
話落，賀琅玨隨著聲音的源頭眺目望去，寒霜的麵容褪去，化為一道久別重逢的幽然生輝，似燦爛星華：“阿姊。”
此刻的賀琅玨猶如一個稚童，飛奔而去，一把環住賀琅玥，險些淚目，卻生生的咽了下去，狀似生離死別了一般。
賀琅玥以指間彈開賀琅玨的腦門，溫言道：“你如今已是當今聖上，竟還如孩童般環著我，怕不是會被人看笑話。”
“無論何時，何地，何種身份，阿玨自始至終皆是你的阿玨。”賀琅玨眸光一頓，神思散去，目色彤彤而視。
微亮的晨光散落，孤鳥飛渡而過，縱然潮生盡，他亦不改其神色。
“是啊，你自始至終皆是我的阿玨，日後亦不會變。這些時日，阿姊不在你的身邊，你過的可還好？”賀琅玥的笑意靜謐，容色雖為蒼白，卻盡將柔情蜜意歸於一處。
雲開消散，白雲漸落，在眾饒目送下，二人入了屋內，窗牖微微而動，心思翻湧，心下苦意難訴，將近些日子一言一事，盡數訴。
自賀琅玥嫁入攝政王府後，眾多朝臣對他的態度自當好了幾分，奈何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權勢當不如宋南歸，不過是虛緩應承罷了。
他一腔怒意，無處發泄，連自己唯一的親人因這一紙遺詔，嫁入了其攝政王府，遠去不歸，自那之後，阿姊的籌謀不再，一切僅僅隻能依靠他自己維持。
如今，更是得知阿姊在府中過的並不如意，甚至還身中奇毒，性命垂微，僅有遠赴雪穀，才有一線生機。
屋內僅有二人，簾帳垂飛，心下悵索，而賀琅玨亦再已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光滑似潤的麵頰，嗚咽的不出話來，滿臉綴著淚珠，他伸手拭淚，凝了許久。
“宮中的那些太醫皆是酒囊飯袋，連一道毒都解不得。”賀琅玨高聲怒嘯，斥責萬分，“據聞隻有雪穀中的‘鬼草王’能解這嗜骨散。”
“這消息竟傳播的這般快，昨夜才發作，今日便傳入你的耳中了。”賀琅玥的眸光幽蘭，若有所思，“若是阿姊不在了，你定要多加防範，莫要被他人乘虛而入了。”
言辭一落，賀琅玨的眸光瞪得溜圓，怒目而睜，氣急道：“何來不在了，若是鬼穀子不為阿姊解毒，阿玨便抄了他九族。”
“抄九族相當於滅門，可不能隨意言。”慌忙間，賀琅玥環顧四處，用手捂住了賀琅玨的唇，“你如今乃是聖上，一言一行定要謹慎，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的指端手心冰冷，令賀琅玨心底更為跌下了一截。
這世間有些痛，自當刻入骨髓，埋於心底，如今，這世間僅有賀琅玥一人乃是他盈在心頭的溫暖，若她再離去，他這世間便再無可信之人了。
“對了，”忽而間，賀琅玥眸子乍然清明，似乎想到了一些事，眼底劃過一絲的銳利，方才的柔和皆數散去，凝目而言，“這些日子，宋南歸乃會罷朝數日，帶我去雪穀解毒。”
話言落半，賀琅玨抬首，望著窗牖嗚嗚咽咽的風聲，眉宇止不住的垂落，心下喜憂參半，才淺言道：“看來，宋南歸待阿姊不薄。”
“待我再好，亦是改不了我二人立場不同。所以，這幾日，阿玨你借機收攬人心，還政歸君。此事阿姊幫不得你多少，僅僅隻能為你拖住宋南歸，隻希望我歸來之時，能瞧見一個全新的阿玨，一個隻屬於賀家的江山。”
不知未來如何，她的一生隻為賀國活著，隻為阿玨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