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去賭場了
“在戎州時大人曾救過小女子，不知現在來道謝還來不來得及？”顧如錦笑言，眼睛瞅著周晉，不漏掉一丁點的變化。
顧如錦明顯看見他臉上的停頓，而後很快掩飾了過去，“小生隻不過行舉手之勞罷了，顧夫人不必多禮了。”
他的樣子讓人感覺很疏遠，明明是笑著對你的，你卻感覺不到他的笑意。顧如錦現在已經能夠確定，當初真正救了自己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那麽到底是誰呢？
現在這個世界還會有活雷鋒麽？做了好事都不留名的！
顧如錦冷冷地盯著麵前這個喜興不行於色的人，滿載著探究的眼神，周晉的眼神竟不敢落在顧如錦的身上，明知道顧如錦在看他，卻把頭偏向一邊。
陰繁盛見氣氛冷了下來，忙打著圓場道：“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人太悶了，晉，今兒個有想聽的曲子麽？”
周晉十分紳士的說道：“看顧夫人想聽什麽吧。”
於是陰繁盛又把目光放在顧如錦身上，問道：“你想聽什麽？”
顧如錦收回了眼光，隨口說道：“春江秋月夜吧。”
陰繁盛愣了一愣，心想他怎麽沒聽過有這首曲子？
其實顧如錦也不過是這麽一說，原來她就很喜歡張若虛的這首詞，特意去找了古調，已經能夠把整首《春江秋月夜》給彈奏出來了，隻是不知道這時候會不會有這首曲子。
陰繁盛拍了拍手掌，門外進來一個女子，清麗的容顏，細長的柳葉眉，眼睛不算大，卻異常的吸引人，裏麵有一種光亮是別人沒有的。
她手上抱著一把琴，與古箏沒有什麽區別，隻是琴的形狀更加古樸，圖案是經過精雕細琢的，複雜的樣式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陰繁盛一見到這名女子就痞痞的笑了起來，立馬迎了上去，“西子姑娘讓人好生想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西子嗔了他一眼，直接繞過他去，陰涼涼的說道：“陰公子的這話怕是對其他人也說過吧，陰公子裝的人太多，心太滿，西子怎能再浪費一席之地呢？”
陰繁盛無辜的又繞到西子的麵前，一手抓著一隻手臂，讓她停下來，極其認真的說道：“別人怎麽能比得了你呢？你知道的……”
西子粲然一笑：“我知道。”
陰繁盛也開懷大笑起來，拉著西子就到了顧如錦和周晉兩人麵前，一副主人姿態，“這位是周晉，我就不必向你介紹了，這位是我的……”
“朋友。”顧如錦插嘴道，接的恰好，陰繁盛還沒把那一大串親戚關係介紹出來。顧如錦不想她一直以慕楓妻子的身份展於人前，現在盡量與南麓公府脫離關係才是正道。
陰繁盛嗬嗬笑了兩聲，也明白過來顧如錦的用意，順著她的意思說了下去：“是啊，朋友。對了，你可有聽過一曲春江花月夜？”
西子在腦海中仔細搜尋了一番，搖搖頭，陰繁盛笑了起來，衝顧如錦說道：“從來都沒西子姑娘不會的曲，如錦你也真是頭一個了。”陰繁盛很合時宜的喚她“如錦”，當真是一個好友了。
西子對曲子似乎很感興趣，立馬湊了上來，“春江花月夜是什麽曲子？詞與曲你可能告知於我？”
西子湊近的時候，顧如錦並沒有從她身上聞見厚重的胭脂粉味，一陣淡淡的自然熏香飄入鼻子裏，總讓人覺得這人不俗氣。她的眉眼但看起來並不突出，很平常的模樣，可組合起來就賞心悅目了。
“自然是可以的。”顧如錦覺得她很是親切，對她的印象也很不錯。
顧如錦借用了西子的琴，支起琴架後就坐了下來，隨手撥動了幾根弦，音色暗啞低沉，顧如錦沒碰古箏那麽久，現在倒是很生疏了，麵對一張好琴卻沒法撥出輕快的曲調。
“算了，我哼給你聽吧，你來彈奏！”顧如錦尷尬的又站了起來，把位置讓給西子。西子也不扭捏，她隻是坐下，開口道：“這琴是用重實木所造，所以音色會與其他的琴有所不同，我第一次碰的時候也難以習慣這琴。”
她的手指挑起一根琴弦，一鬆，一個音符迸發出來，強勁有力。用重實木所造的琴確實有利有弊，弊自然是因為難以駕馭，沒掌握手法的話很容易彈出沉重的調子，利則是因為用它彈奏出的曲子會更有清晰度，餘音有力。
顧如錦與西子兩人相視一笑，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西子的手指生風，優柔的流轉在琴弦間，奏出美妙動聽的曲子，顧如錦輕輕唱了起來，西子的琴音也隻比她的音晚了那麽一秒，這樣的應變能力可謂是讓人驚歎。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待最後一個音節消失在空氣中，西子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神情有些恍惚，久久緩不過神來。顧如錦甚至可以看見她眸光中的淚花，白齒緊咬著下唇，手指輕顫，不知放在何處才好。
西子的琴技卓絕，在這京城可以算作上等了，指間一挑一撚就能創造出美妙的樂章，吸引人的耳目。方才這一曲春江花月夜，更是讓人沉迷於其中，不可自拔。
在場的人都聽得十分專注，就連西子自己都深陷進去了，顧如錦想，她聽懂了詞中的深意吧，孤獨與感傷，頹廢與絕望，以及想得卻得不到的憂愁，這世間又有幾人能懂呢？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西子嘴裏喃喃，眼睛卻深深望向了陰繁盛。
顧如錦覺得很驚訝，陰繁盛這樣一個浪蕩子弟，敗家敗的滿大街人都知道了，而西子並非池中之物，雖是在酒樓賣藝，卻不難看出她身上超凡脫俗的氣質，為什麽西子會看上陰繁盛？
之前以為陰繁盛隻是對西子有些許興趣，沉迷她的美貌，現在看來，倒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陰繁盛的目光與西子相互碰撞，最後卻是他先軟下去，一瞬間，顧如錦以為是她看錯了，陰繁盛的眼裏竟然寫著愧疚和哀傷。
一旁有人在用胳膊肘碰她的手臂，顧如錦一看，竟是那個悶葫蘆周晉，周晉朝她努了努眼，示意她打破一下這僵死的氛圍，顧如錦分明看明白了，卻很想逗一逗這人，她疑惑的看著他。
“你眼睛沒事吧？”
周晉的一下子愣住了，陰繁盛和西子也都反映了過來，看向周晉，周晉呆愣的笑了兩聲，“沒事，沒事……”
“哦，沒事就好，你眼睛一直眨來眨去，我以為有什麽事呢！”顧如錦笑的狡詐。
周晉也知道了她是故意的，卻隻是低下頭，一點要計較的意思都沒有。
“抱歉，西子失儀了！”西子垂下了頭，起身賠禮道。
顧如錦搖搖頭：“你的琴彈的很好，在場的人不都如癡如醉了麽。”顧如錦的眼神故意瞟向陰繁盛，陰繁盛瞪了回來，西子的臉又紅了一片。
一場飯局下來，四人相談甚歡，等到局散之時又有些失落，依依不舍。顧如錦和西子更是迅速升溫成為了好朋友。
女人是最懂女人心的，西子走的時候顧如錦隻和她說了一句話，“如果愛，就不要在乎子莫須有的界限。”
之後周晉和陰繁盛也走了，本來陰繁盛是要負責到底的，要帶她一起回去，可是顧如錦拒絕之後他就沒有再深究，隻是給了顧如錦一個台階，說是他要去周府一趟，晚些再來接她。
顧如錦答應了，至少兩人一起出來的總要一起回去，不然難免別人不會多想。
屋子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朝門口望去，棲雲子就站在門口，含笑看著她。她覺得此刻有難言的甜蜜。
“什麽時候就在了？”顧如錦問道。
“很早的時候。”棲雲子走至她的旁邊，一把把她拉了起來，然後自己坐在了她剛才坐的位置上，讓顧如錦坐在她的腿上。
凳子上還有她的溫度。
“為什麽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你去哪兒了？”顧如錦覺得這樣坐好像更舒服些，便沒有排斥，反而放鬆的靠在他的身上。
“去賭場了，裏麵的驚喜可比想象的還要多。”棲雲子顯得有些興奮，眼中是狡黠的亮光。
顧如錦也來了興致，轉身與他四目相對，“發現什麽了？是不是和陰夫人有關？”
棲雲子點了點頭，顧如錦越想知道他就越是慢條斯理，嘴裏吃著顧如錦送到嘴邊的葡萄，不說話。
顧如錦瞪了他一眼，他隻好在她的腰上一掐，說道：“陰國公的夫人也在裏麵。陰夫人是找她去的。”
顧如錦長大了嘴巴，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扯上國公夫人，按照她的邏輯，國公夫人應該是足不出戶，整日待在國公府的尊貴之人，怎麽會和賭場染上關係？
“在裏麵……賭麽？”顧如錦有些說不出話來。
棲雲子又搖頭了，“抽大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