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什麽仇什麽怨(三)
別說她和蘇氏沒聽到賣地的消息了,就是二房那邊也不知道啊,家裏的地可一直都是二伯和羌堂哥在種的,若是被二嬸知道了,還不得再大鬧一場。聞芮如是想著。
聞學深休沐日的回家,第二天才離開,這才離開了聞家三天不到呢,中間沒有見到他再回來過,而自他回來到離開,聞老太婆和大房也沒有絲毫的動靜,別說賣地了,就連她上次偷聽到的聞學深和大房一家子在討論趕考費的銀子都沒有提出來。
可聞芮也相信,顧秉之既然說出了口,就定然事出有因。
聞芮沉默的這一會兒,顧秉之和沈九就已經了然,明白她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聞芮問道:“能告訴一下我,你們是從哪裏聽到這個消息的嗎?”求人辦事的時候,聞芮格外的好脾氣有禮貌,她停頓了一下,猜測,“是我大堂哥自己說的嗎?”
“可不是嘛。”沈九嘴快的搶答了一句。
“這個倒不是。”和沈九的回答截然相反的是顧秉之的聲音。
聞芮和沈九齊齊看向顧秉之,聞芮忍不住笑了出來:“到底是是,還是不是?”
沈九摸摸後腦勺:“聞學深想在縣城買房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這個你還是問秉之吧。不過賣地的事情,是聞學深自己說漏了嘴,當時圍在他身邊的都是對他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所以這件事也沒宣揚出去。我是當時正好在一邊聽見了。”
然後他就吐槽說給了顧秉之聽。
賣地可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別說就靠種莊稼吃飯的鄉下人了,就是高門大戶,都喜歡買莊子園子,佃給農戶收租。地是穩定又持續的長久收入。
聞芮點了點頭,沒做出什麽反應,隻再看向顧秉之:“秉之哥哥,我大堂哥想在縣城買房子的事兒……”
顧秉之在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她這會兒又開始叫回秉之哥哥了?
顧秉之不動聲色的回道:“這個倒不是聞學深自己說的,是聽夫子閑聊時提起——就是有意讓聞學深做自己乘龍快婿的那位夫子。幾個月後便是鄉試,依照聞學深的能力,鄉試能中並不奇怪。到時他便是舉人身份,聽夫子的口氣,應該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跟聞學深在鄉下成親,想讓他們日後就住在縣城。”
聞芮麵無表情的在心裏“嗬嗬”冷笑了兩下。
她之前還在心裏先誇過這個夫子還挺厚道的。
在誌文學堂這麽賺錢的學堂裏教書,家裏條件應該很不錯的夫子卻隻意思意思的要了三十六兩銀子的彩禮錢。原來不是他想那麽厚道。若是彩禮錢要多了,那還怎麽給聞學深和他女兒在縣城買房子啊。
夫子不知道聞家的真實情況,聞學深是知道。
但聞家,她們所有的人都隻知道這三十六兩銀子的彩禮錢,壓根兒不曉得房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最近才提起來的,還是被聞學深給私下壓下來的。
大伯父和大嬸娘秦氏,他們又知不知道呢?
“縣城的房子要多少銀子啊?”
聞芮的冷靜超乎了顧秉之他們的想象,他們還以為聞芮會生氣呢。
“就我們家那種二進的小院子,起碼也得要接近兩百兩銀子。如果是一進的院子,位置再偏一點兒,可能四五十兩也能拿下來。”顧秉之說道,“不過你堂哥應該不會選那種便宜的。”
“那如果是位置不算太偏僻的中等小院子呢,價格也不要太高的?估計要多少銀子?”聞芮又問道。
顧秉之啞然失笑,“這恐怕得問專門賣房子的人了。”
不過聞芮這語氣……怎麽像還替聞學深先開始考慮上了呢?他不由得揚眉:“你不生氣?”
聞芮一臉莫名,“這有什麽好生氣的?娘家人嫁女兒,當然會希望女兒過的好一點。”說完聞芮才反應過來,顧秉之這是說的聞學深的做法。
他要賣地,跟要買房子的事情結合在一起,就不難看出他的意圖了。
地是一大家子的事情,他卻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的確是很惹眾怒的事情。估計這也就是聞學深一直把要在縣城買房子的事情瞞下不說的原因吧。畢竟他就算說出來,聞家也掏不出那一兩百兩的銀子。
聞芮平靜中又帶著認命的說道:“你們應該也知道,我爹早逝了,我家裏就隻有我和我娘,你們覺得,就算聞裏的地跟我會有關係嗎?”
就是不知道,他又打算怎麽說服聞老頭和聞老太婆站在他這一邊賣地。
顧秉之頷首。
沈九道:“那你剛才問縣城的房價問得那麽詳細幹嘛?我還以為你在提前做準備呢!”
聞芮無辜的看著他們:“我幫我自己問的不行啊。”
饒是顧秉之再淡定平靜,也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
“你買?”沈九誇張的喊出了聲,“聞芮妹妹,不是我打擊你看不起你……我是真的歧視你,縣城的房價這麽貴,你真有那幾十兩的家底錢,還不如留著以防萬一呢。”
聞芮賞了沈九一個白眼,他說話怎麽就那麽欠揍呢!“我現在買不起不等於以後買不起,莫欺少年窮,知道嗎?”
沈九激烈鼓掌,以示鼓勵。
顧秉之看著吵吵鬧鬧的聞芮和沈九,像看兩個不爭氣的小孩子似的。
從聞芮和蘇氏的豆腐攤到顧家的路並沒有多長,但到了顧家門口的時候,聞芮跟沈九已經飛速的熟稔了起來。找到共同點的時候,好得一口一個“沈九哥哥”,一口一個“聞芮妹妹”,說到分歧點,一個挖苦諷刺,一個踩腳翻白眼,顧秉之隻感覺自己帶著兩個沒長大的孩子,都不由自主的落後了幾步,想遠離這兩個傻孩子。
終於到了顧家的門口了,顧秉之剛鬆了口氣,就聽見聞芮甜甜的喊道:“秉之哥哥。”
正如聞芮喊沈九“沈九哥哥”的時候,不是有事相求,就是不安好心,喊顧秉之時,也同理。
顧秉之認命的看著她:“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