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挑釁（五）
這個詞語，一般都用在媒人身上的，給男女雙方牽線搭橋。人家牽的是姻緣線，搭的是喜鵲橋，這會兒聞芮這副喜滋滋的語氣說出來，別有一番討巧活潑的勁兒。
聞芮雖然也是年近三十的婦人了，但她保養得好，而且臉蛋兒不顯老，看上去和二十來歲的年輕少婦也沒有太大的區別，瞧著極為討喜，在那些年紀比較大的婦人當中，是很有眼緣的，老夫人們就喜歡看聞芮這種端莊又喜慶的“姑娘”，看著心情都能變好許多。
太後娘娘生陛下的時候，年紀已經很大了，所以陛下的年紀雖然隻比顧有憫和顧淮安姐弟大了四、五歲，但太後娘娘的年紀卻要比聞芮多多了，要翻好幾倍呢！
太後娘娘差不多也屬於大齡老婦人的人群了，自然也是瞧著聞芮討喜的，就算中間因為著朝廷的權利、陛下和顧有憫的婚事等各種情況在裏麵，太後娘娘對聞芮的感官實際上非常複雜，但也不妨礙這會兒，太後娘娘被她逗得笑出了聲。
太後娘娘，以及在場的許多夫人是笑得出來的，但文二夫人卻笑不出來。
她厭惡的斜睨了聞芮一眼，在心裏麵哼了一聲，很是看聞芮不慣。都是當娘的人了，一把年紀竟然還學人家小姑娘裝可愛，要臉不要啊？
不過，如果是其他的場合，文二夫人肯定就直接把聞芮懟了，但現在太後娘娘就在旁邊呢，而且一副也被聞芮逗高興的模樣，文二夫人自然不能說什麽難聽的話來潑冷水，讓太後娘娘不高興的。
但就讓文二夫人這樣憋著，她也難受，她從來就不是個有耐心，能夠憋得住脾氣的人。
文二夫人眼珠子轉了轉，清了清嗓子，故意發出引人側目的笑聲。
果不其然，太後娘娘轉頭看了過去，望著她很是和藹的笑道：“秀娟你這又是是在笑什麽呢，笑得這麽開懷？”
雖然這宴會上麵一片歡聲笑語，但文二夫人的笑聲出現在其中，還是顯得有些突兀。
這個時候，聞芮剛才的那個“笑點”都已經過去了。文二夫人壓抑自己火氣的那會兒功夫，太後娘娘和大家已經轉開了話題，繼續說著別的有趣的事情了。
但那些事情隻是有些意思罷了，還沒到引人發出大笑的地步。大家頂多就是其樂融融的互相搭著話湊趣兒，都想努力的多在太後娘娘麵前露露麵。
文二夫人忽然掩唇發出音調有些尖銳的笑聲，大家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或者正要說的話，紛紛看向了文二夫人。
——當然，也不光是為了文二夫人的麵子，沒聽見太後娘娘主動詢問文二夫人，對文二夫人的笑聲感興趣了嗎？
太後娘娘感興趣的，就是她們感興趣的。
文二夫人笑道：“沒什麽，隻是聽著顧夫人的那句‘牽線搭橋’，臣婦跟著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罷了。”
太後娘娘挑眉問道：“什麽事情。”
蘇如意眉頭頓時一皺，又一種不好的預感，王夫人這個時候也立馬看向聞芮。從文二夫人的口中聽見聞芮的名字，就別想聽見什麽好話。
文二夫人還會誇獎聞芮不成？
作為當事人，聞芮倒是非常從容，還朝蘇如意和王夫人淡定的笑了一下，以示安撫。
文二夫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這件事情，她們又不是才知道。平時的時候，文二夫人說她的壞話還說得少了嗎？
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蘇如意和王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平時和現在的情況能一樣嗎？
之前，和她們在一起的，都是一起從京城裏麵出來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誰還不清楚了解誰了呀！就算聽見文二夫人汙蔑詆毀聞芮的一些話，其他的夫人們也不會當真的。而且朋友小聚的時候，你和你的朋友說我的壞話，我跟我的朋友在一起說你的壞話，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是在小範圍內流傳罷了。
但現在，這可是有許許多多人都在的宴會上啊！
除了跟著陛下和太後娘娘從京城一起去秋狩圍場的京城女眷，還有不少當地縣城的女眷呢！
若是文二夫人說了關於聞芮什麽不好的壞話，這丟臉，豈不是丟大發了？
如當地的女眷這些人，可是不知道文二夫人和聞芮之間的恩怨糾葛的，她們聽了，恐怕就是要當真了。太後娘娘她們也隻是短暫的在這裏停留一天，明天下午便會啟程，繼續前往秋狩圍場，更加沒有多少機會和時間，可以讓她們慢慢的與當地的女眷們解釋清楚了。
蘇如意和王夫人的這諸多想法在腦海中轉過，也不過須臾時間，在坐在她們的周圍的女眷的眼裏看來，蘇如意和王夫人甚至隻是喝了口茶，隨後就放下了茶盞罷了。
在蘇如意和王夫人放下茶盞的那一刻，文二夫人笑意盈盈的聲音傳了過來。
文二夫人道：“太後娘娘您方才因為顧夫人的這句話，被逗得開懷大笑，覺得這‘牽線搭橋’一詞用得極為有趣，讓臣婦也很是佩服，就忍不住在想，顧夫人怎麽就這麽會說話呢？像顧夫人這種性格和善，說話又風趣的人，是最最討人喜歡的了，任誰和她相處，都非常的愉快，叫臣婦很是羨慕，不禁想要學習一番，借鑒借鑒顧夫人的經驗。”
太後娘娘一邊聽著，一邊點了點頭。
前麵的這番話，文二夫人說的倒是沒有什麽問題，甚至還有一些抬舉聞芮的意思。
就文二夫人那個臭脾氣和囂張的性子，是應該好好和聞芮學學。
不過蘇如意、王夫人和聞芮聽見文二夫人這番吹捧的話，臉上也沒有露出太高興的表情來。文二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誰知道後麵又是什麽話等著她們。
文二夫人果然沒有讓聞芮她們失望。
文二夫人接著就說道：“想著想著，臣婦突然就發現，臣婦怕是學不了顧夫人了。”
自然是有人覺得奇怪的，立馬就跟著問道：“為什麽呢？”
別說其他的人了，連聞芮本人都有些好奇呢！
文二夫人這是又找到了自己的什麽槽點？
文二夫人朝著聞芮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因為……臣婦猜測，顧夫人應當改也不是刻意成為這個性格的吧！想想顧夫人的出身，想來年幼時也沒有讀過多少書，怕是連識字，都是嫁人之後靠著顧大人教的。故而這用錯了詞，並非是顧夫人故意想逗眾人一樂，而是不知道該怎麽說話，如何用詞，犯了那張冠李戴的錯誤了。”
“似顧夫人這般天然的逗趣兒，臣婦怕是學不會了。”文二夫人說完後，遺憾的搖了搖頭，“不過，說起來顧夫人也已經嫁人有十多年了，小時候沒有學好就算了，顧大人是那般才華橫溢，腹內藏著錦繡文章的，顧夫人跟著顧大人還沒有將這學問學好呢？還會犯這種錯誤？”
最後，文二夫人還很是遺憾的歎了一聲，似乎為自己的學富五車很是苦惱。
聞芮：“……”
不止聞芮和蘇如意、王夫人她們，在場的其他人也有些無語，尷尬得說不出話來了。連太後娘娘都沉默得沒有吭聲。
太後娘娘估計也是沒有想到，在這種場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還有她親自在場，文二夫人都敢說這種話，故意去貶損聞芮的顏麵。
文二夫人她貶損的隻是聞芮的顏麵嗎？
不是！
出嫁從夫，聞芮和顧秉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文二夫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般羞辱聞芮，顧秉之也同樣沒了臉麵。顧秉之如何的身份和地位，能忍？
就算以顧秉之一貫的脾性，他不會太過囂張和過分的找文二夫人的麻煩，但陛下和太後娘娘他們若是不想寒了顧秉之的心，就得主動去懲罰文二夫人，彌補聞芮，畢竟文家和文二夫人根本沒有什麽能耐，所倚仗的，隻是太後娘娘罷了。
而才剛剛開始接觸朝政的陛下，能夠倚仗的卻又是顧秉之他們。
太後娘娘頭疼不已，在心裏麵重重的歎了口氣，文二夫人果然就是個扶不起來的，自己今天這麽給她麵子，真的是給錯了。
太後娘娘正要開口說話，打圓場，在太後娘娘和聞芮之前，有一個先開口了。
“聽著文二夫人這話裏的意思，看來我的錯處挺大的啊！”
說話的不是別人，自然是聞芮的親娘，蘇如意了。
在場的女眷們，不知道的人愣了一下，不明白蘇如意為什麽會說這句話。而知道內情的京城女眷在看見蘇如意冷著臉站出來的那一刻，瞬間警醒了過來，同時內心對文二夫人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嘲笑。
為什麽要說是她的錯？
因為蘇如意是聞芮的親娘啊！
文二夫人吐槽聞芮小的時候沒有學好學問，不就是在直接說聞芮的爹娘沒有將她教好嗎？
蘇如意能不站出來給閨女撐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