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秋狩（三）
正是因為有了前麵的那段與趙首輔和王次輔之間的拉扯糾纏，陛下的怒氣一點點表現出來，給趙首輔和王次輔他們施加了壓力。
別看趙首輔和王次輔等人好像很固執的樣子，剛才麵對陛下的時候不卑不亢，像是根本沒把陛下和太後娘娘的不悅當一回事兒，但陛下到底是君主，和陛下將關係鬧得太僵，對他們也是有很大壞處的。
陛下和太後娘娘的情緒一點點變化，壓在他們心上的壓力其實也在一點點的增加。
直到最後，陛下強硬果斷的直接做了決定，成為壓倒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們不好再繼續跟陛下嗆聲，怕真的將陛下和太後娘娘給惹怒了。
所以，如果沒有前麵這一段的拉扯的話，陛下一開始直接就態度強硬的表示他非要親自下場不可，那麽趙首輔和王次輔他們的壓力也就不會那麽大，認為陛下對他們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說不定會擺出同樣倔強的態度，以一副忠心直臣的模樣來阻攔陛下。
這樣一來，陛下後麵真的生氣了，反倒還不好對他們做什麽懲罰了，不然他豈不就真的成了那不明事理的庸君，而他們則是忠肝義膽、一片苦心輔佐幼帝的名臣了？
其實這中間的情況，顧秉之是不用細細掰開了，講與顧有憫和顧淮安知曉的。
即便顧淮安日後也是要入朝為官，但現在他的年紀還小呢！而顧有憫是姑娘家，就更沒必須知道這些了。
隻是顧家的情況與旁人家不太一樣，顧秉之平時忙於公務，閑暇的時候，就將他在官署發生的一些事情，以玩笑有趣的方式講給顧有憫和顧淮安龍鳳胎姐弟聽。初初聽上去，隻當顧秉之是在給他們講故事，但仔細回味，其中也蘊含著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
這些道理，潛移默化的就灌輸給了他們姐弟。
對於這一點，聞芮就很是佩服顧秉之，連邊疆從蘇如意那裏聽見了顧秉之的這個做法之後，都誇獎過顧秉之。
顧秉之這樣，其實就和後世給自己的孩子講專門的兒童故事一樣了。不同的是，後世的家長講的兒童故事，是有專門的兒童故事書，他們隻需要照本宣科的照著講就可以了，而顧秉之卻是自己編撰。
對於蘇如意的誇讚，聞芮“謙虛”的笑道：“他好歹也是進士出身，這點兒本事，算不了什麽。小意思。”
看著自己閨女那個得意的勁兒，蘇如意微笑之餘，也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
等陛下和下場狩獵的少年郎們都離開了之後，太後娘娘笑容和藹的讓大家也不必再拘束了，自由玩樂便是。
這種“宴會”與以往在京城時大家參加的宴會不同，接下來，大家要做的就是玩自個兒的，然後等他們狩獵結束，回來後看誰的獵物最多，評點出名次，再宣布陛下許諾下的獎賞名額的獲得者。
除了可以狩獵之外，這裏這麽大，可以騎馬隨意晃悠；在一處區域裏，立著好幾個靶子，還能夠去練練定點射箭。
再不濟，這附近的風景也不錯，大家都是常年在京城裏的人，尤其是女眷們，鮮少有機會出遠門，趁著這個時候，也可以好好欣賞一下這與京城不同的景色。
顧家也從席位上起身，開始各自分開活動了。
顧淮安不肖多說，自然是得了機會，就跑去找徐叢直和文幼林二人了，他們在當伴讀的時候，都是學過騎射的，雖然騎射功夫不如陛下，遠不到能夠自由的騎馬馳騁的地步，但就普通的賽一賽馬還是可以的。
聞芮叮囑說道：“小心些，安全第一位。”
顧淮安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有叢直哥哥在，我們肯定不會騎太快的。”
因為徐叢直的騎射功夫是三個人裏麵最差的那個，文幼林和顧淮安肯定要照顧照顧他嘛！就算是在賽馬，但他們兄弟之間，也不用太較真計較得失，大家玩得開心最重要。
說到了騎射功夫，徐叢直的騎射功夫不太好，這不足以令大家太過驚訝，徐家是文官家族，主文，於武一方麵自然要薄弱一些了，很多文人家族都是這樣的，沒什麽好讓人大驚小怪的。
顧淮安是伴讀當中年紀最小的，但騎射功夫卻在伴讀當中排得上前幾名，但這件事大家也不覺得太驚訝。想想邊疆，顧淮安有這麽一位“外祖父”，他的騎射功夫自然不會太差了。
讓大家萬萬沒想到的那個人是文幼林。
伴讀當中學業成績排名第一的是文幼林，包含了騎射在內的六藝，成績排名第一的還是文幼林。
起初大家以為文幼林隻是一個靠著外戚身份進宮來“刷刷經驗值”的大家子弟，沒有什麽本事和能耐，全靠著太後娘娘這個姑母才在宮中有一席之地罷了。而且文幼林本身性格也較為冷漠和孤僻，不愛與人來往，愈發顯得他清高傲慢，好像他瞧不上別的人似的。
直到後來，一次次的考試、一次次的比拚，才徹底刷新了大家對他的看法。
文幼林不僅能文，也能武，可不驚呆了一群人的眼珠子嘛！
想一想，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同為何文幼林能隨時都被陛下帶上了。
要說陛下是看在太後娘娘的麵子上，才對文幼林好的，那文家除了文幼林，還有一大群人呢，怎麽沒見他對文家的其他人另眼相看呢？
所以說，還是因為文幼林自己有本事，得到了陛下的青睞，他才在陛下身邊混到了一席之地。
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即便在最開始的時候再落魄不堪，到後麵總是能站起來的，可以得到別人的賞識。
……
看著顧淮安歡快的跑開了，聞芮無奈的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候在一旁的小廝識趣的跟了上去。
讓顧淮安出去玩，可以，但讓他一個人出去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哪怕圍場周圍已經被護衛清理了，確認了沒有什麽危險。
送走了顧淮安，聞芮一低頭，就看見了顧有憫，挑了挑眉頭，問道：“憫憫，你不走嗎？”
顧有憫故意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說道；“娘，你要趕憫憫走嗎？”
聞芮斜睨了顧有憫一眼，好笑說道：“少給我來這一套。你怎麽不去找長安？之前在路上的時候，逮著機會，你就要跑去和長安小姐妹兩個人待在一起，一刻也在我身邊靜坐不下來。這會兒你們倆可以好好兒的去玩了，你反倒不過去找她，這不奇怪嗎？”
聞芮說完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詫異說道：“你和長安該不會拌嘴了吧？”
顧有憫立馬就反駁了她；“才沒有呢！”
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剛才她娘在懷疑她和長安拌嘴的時候，那語氣……很是幸災樂禍啊！
顧有憫忿忿的撅起嘴，朝一個方向怒了努嘴，略帶了幾分幽怨的說道：“不是我不想過去，是我不能過去！”
聞芮順著顧有憫的視線望過去，那邊正是將軍府的席位。
太後娘娘讓大家放輕鬆，自由玩樂的之後，大多數人都離開了席位，隻有少部分家教嚴謹、很重規矩的人家的女眷還規規矩矩的坐在席位上沒有動。
蘇如意和聞長安也是少部分待在席位上沒有離開的人，不過她們當然不是因為太重規矩的原因，而是被迫的——在她們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的女眷，將她們包得嚴嚴實實。
聞長安出不來，顧有憫也進不去……哦，不對。顧有憫進當然是能進的，隻是進去之後就出不來了。而且進去之後，恐怕會受到和聞長安一起的待遇，被一群人熱情的打量著。
顧有憫雖然看不見聞長安的表情，但她也是經曆過這種事情的人，想想都覺得難受，隻能對聞長安報以深切的同情，然後留在自己娘親身邊默默的等待聞長安出來，希望她能靠自己突破重圍，闖出人群。
顧氏也看見了這一幕，笑道：“這也正常，大家都知道將軍府有一個非常得寵的孫小姐，但除非是將軍府自己舉辦宴席，才會在娘身邊看見她，平時都很少能瞧見她人影兒，大家對長安自然是非常好奇的，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麽好的一個機會，自然要上去好好認識一下了。”
聞長安平時和顧有憫一起玩，經常在街上亂竄，但官宦世家的夫人小姐們又不可能像她們表姐妹二人一樣，她們認識朋友、互相結交的地點就是不同的宴會上，而聞長安卻很少跟著蘇如意出席宴會。
雙方經常出現的地點不同，所以能夠碰見的機會就非常的少，對她們來說，聞長安也是一位久聞其名、難得一見的神秘人物。
不過，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大家就又會發現，這會兒熱情圍著蘇如意和聞長安的夫人小姐們，她們的身份，或者說她們夫君、父親的官階普遍都不是特別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