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仙府
今日的仙界,比以往還要清冷。
這是冥界玄尊大壽過後的第五日了,冥界宴請**的大手筆還遠沒有結束。
雖然大殿中的壽宴隻擺昨日一天,但以冥界的經商頭腦,既邀請了各界呼聲最高的舞姬伶人前來玄冥大殿表演,還有他們帶來的伏羲古琴、玄鳳霓裳等等,就這麽撤了豈不可惜。
玄尊下令,同樣的節目,於玄冥內城最高規格舞肆——雲鳳樓中,再演幾遍!
彈琴的十指錚錚,高山流水,餘音繞梁;跳舞的窈窕婀娜,體態輕盈,舞姿飄逸——原本隻有高門貴胄才能得以觀看的表演,這時紛紛飛入尋常百姓家。
當然,這雲鳳樓的茶水費嘛,也是水漲船高……
誠然,認為此舉撈金嫌疑太甚,頗有微詞的,也大有人在。
爭議所在,主要是針對定淵閣司樂的閣老,命這些舞姬伶人臨時排演的一出《戰神別姬》。
此戲曲講述的是一個淒美的故事:北戰神迫於天令,要迎娶被玄尊之女草包美人玄冥少尊主,也就是現如今仙界那幫假惺惺之人口中所稱的綺月上仙。旦露池之西靈池中的夔龍,與北戰神相愛相殺數萬年,情根深種,如今北戰神依依惜別龍姬,龍姬為不使情郎左右為難,自己將自己封印。
雖然各界對這出戲褒貶不一,眾說紛紜,但都影響不了此戲一炮而紅。加上**頂級戲子傾情演繹,導致玄尊大壽之後的第五天,仙界仍然冷清得像一片不毛之地……
眾仙都在何處?
冥界雲鳳樓,看戲唄!
而這戲裏的幾個主人公現在何處?
夔龍便不說了,此獸是男是女尚且不論,此前北戰神將之封印,身受重傷,若無風神所借東風之源,險些命喪大自在海,喂了惡靈。
此獸還是乖乖待在旦露池結界之中,莫要出來依依惜別的好……
而另一位主人公,戲中令人恨得牙癢癢的綺月上仙,此時正羞答答往仙庭月老仙府趕。
身後還有兩位哥哥,這時已經要稱奚風上仙、青丞上仙了。
《戰神別姬》最少不了的當然是威震天下的北戰神了。戲台上扮北戰神的武生,濃眉大眼,身被虎皮,方臉長鬢,甚是威武。
台下不少看客紛紛猜測,真實的北戰神是否如這般威猛模樣。
這位戰神,此時也正跟著綺月上仙,往月老仙府趕。
什麽?你問綺月上仙一行,明明隻有三個人,北戰神在哪裏?
且看綺月上仙手中那把劍。
隻見那劍周圍充滿著亙古神工的靈力,飄逸蒸騰,雲纏霧繞。劍柄鑲著一顆白玉般的珠子,金鐵之精的劍身雕飾著日月星宿,端的是優雅精致,尊貴無雙。
此劍若出,必是刃如霜雪。
**之中,如此美劍,當是附禺。
沒錯,綺月上仙這會兒,正將她的未來夫君握在手中。
北戰神,原是這附禺劍所化。他的真容一向不甚為人所知,究其原因,首先是因為他並不在**輪回之內,因此可隨意化物,少露真容。至於另一個原因嘛……
一個男子生得太美,旁人便不認為他有多威猛。
沒看過典籍的一般民眾,對北戰神的想象乃是戲台上那武生的樣子。有身份,識讀典籍的,則大多憑一句“清容絕豔”的記載,以為北戰神是女身。
不僅先前錦胥郡主如此,就連那旦露池的夔龍,也是栽在此番。
它化成人形乃是男身,此獸之凶,凶殘無比,且甚不安分。一日聽說“花容月貌”的北戰神要來收他,見色起意,躍起迎戰,直至被封入結界之中,方知北戰神是兒郎。
蘇彌雅此時手裏握著自己未來丈夫,身邊跟著兩個哥哥,剛上了洞冥台,便急匆匆往月老仙府走。
再不快點,五日之期便要到了。
**之中男女,凡是由仙帝指婚的,屬於天婚,五日之內必須去月老處報道。大體是一些登記三生冊、刻姻緣石等事務,月老將根據兩人情況,查漏補缺,以確保之後的天婚不出岔子。
這綺月上仙和北戰神,此番前來便是辦理此事。
玄冥二少奚風、青丞兩位,則是為另一樁事——今日玄尊大壽,二少沒少在**少女麵前露臉。
二人之前在月老處登記過的,由月仙府童子代為攔截情信的業務,因未及時繳納銀錢,已經停止。
這幾日,二少幾乎被情信淹沒,困擾不已。所以同妹妹、準妹夫一道前往月仙府。
到了月仙府,童子問明來意後,著幾位貴客和這把寶劍先在前庭候著。
不一會兒,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走了出來,不用說,這便是月老仙君了。
月老先是看到了玄冥二少:“奚風、青丞小娃娃,又是來登記斷緣冊的?大半年不見,已是上仙之位了呀!叫我月老兒說,你倆也老大不小了,那些個情信不看就不看吧,我近日與天權星君、司命星君聯手開辦的天仙配姻緣測算業務,要不要了解一下?”
玄冥二少哭笑不得。
突然隻聽身後一個唱戲般的聲音響起:“怎奈我心中天仙,已有婚配,這滿腹愁腸,又作何解?”
玄冥二少、蘇彌雅聽了這聲音,都不屑得回頭。如此陰陽怪氣,除了那“天庭第一書生”還會是誰?
蘇彌雅沒有注意到,手中寶劍劍柄上的凰目珠閃了一閃,似有殺氣……
令在場諸位沒想到的是,這看似不正經的白瑉,竟也是來登記斷緣冊的。
玄冥二少揶揄道:“白瑉兄唯恐沒有風流韻事,如今竟也要上這斷緣冊自斷姻緣,嘖嘖,**女子心裏的門檻,如今是越來越低啊。”
白瑉自顧自地說:“非也。小生乃用情專一之人。如今綺月上仙婚事已定,小生以淚洗麵之餘,更願謹守氣節,絕不移情她人。是以,入冊以明誌。”
他話音還沒落,附禺劍上的凰目珠又是一道寒光閃過,瞬時化成一個男子,正是那清容絕豔的北戰神。
見北戰神站在眼前,白瑉大吃一驚。
他又怎會沒注意到蘇彌雅手中的劍便是附禺劍?隻是據他所知,四方戰神皆是神兵所化,並不會有情愛之心。就算自己當著附禺劍的麵對蘇彌雅玩笑幾句,這北戰神應是毫無感覺才對。或者,就像旁人誇讚自己府中裝潢雅致,心向往之,甚至有些喜悅。
而如今北戰神竟醋意滿滿站在他麵前,還化成了人形,這實在是大大的奇怪。
白瑉拱手道:“北戰神大人,小生言語不周,擾了大人清淨,請大人莫怪。小生傾慕的一位仙子前日大婚,心下傷懷,才來這月仙府的。一時失態,請北戰神見諒。”
他臨時瞎編出這個“前日大婚的仙子”,算是勉強過關。祁川沒見過他,自然也未領教過他這三寸不爛之舌。
月老仙人在旁見寶劍變成了這俊雅的公子,又看了看蘇彌雅,愣了半晌,才嘖嘖稱奇道:“仙帝小子這點鴦譜的功夫,竟精絕之斯!瞧這一對玉人兒喲!哎呀,綺月上仙,上次見你,你跟在玄尊身旁,還是個小娃娃。現如今出落得這般嬌豔無雙了,還得了這麽個如意郎君。老身甚慰,甚慰!”
月老一邊誇著,又拉著蘇彌雅的手,湊近看著她的臉,喜笑顏開道:“這小兒女的眼裏呀,真似有星星一般,老身我老眼昏花了,你這雙看情郎的眼睛呀,光澤閃閃,好似老身二十萬年前丟失的那顆紅鸞星喲!”
蘇彌雅被月老說的一陣害羞,俏臉通紅。祁川更是恨不得立馬變回一把劍。
隻有一旁的白瑉,聽了月老最後這句,仿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