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開不了的鎖
要是沒有倪曼陪著,高朗可能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熬到天亮。
而現在,他躺在沙發上,枕著她的腿,沒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睡,就到天大亮。
直到街麵上熱鬧起來,各家各戶都開門迎客了,他才轉醒。
他已經許久沒有睡得那麽熟了。
睡醒之後,他覺得整個人的狀態都好了不少。
“你醒啦?我剛去街上買了豆漿油條,快起來吃點吧!” 倪曼從廚房裏出來,手裏還端著兩個海碗。
“你知道哪兒有早餐店?”高朗覺得有些奇怪。
“是啊,我昨天去買菜的時候看到的。”倪曼點了點頭,隨即過來拉他。
高朗瞧著她伸過來的手,突然覺得特別踏實。
於是,兩人終於坐在餐桌前吃了頓踏踏實實的早飯。
早餐過後,他們又一起收拾著,把店開了出來。
這是個大晴天,天氣好極了。
“你在店裏坐著,我去買幾盆花,把鋪子裝飾一下!”倪曼對著街麵伸了個懶腰,然後就笑著走進了陽光裏。
高朗看著她歡脫地離開,心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立刻跟著走出去,直接走到了街對麵的鎖匠那裏去。
鎖匠的店麵極小,大概隻有兩個平方那麽大。
說是店麵,其實就是一個小隔間,裏頭隻放了一張書桌一個凳子,然後就是一個小貨櫃,配上一圈的掛釘。
鎖匠已經有年紀了。高朗讀小學的時候,他就坐在那裏給人配鑰匙,這一坐,就做了幾十年。
在玄元街上,幾乎都是老鋪子,很少有新入行的。就算有新麵孔,那也多數是子承父業。
“張伯,麻煩你來鋪子裏給我家開個鎖吧?”高朗一到他麵前,就笑著招呼。
“喲,這是……朗哥兒?!”張伯一抬鼻梁上的老式黑框眼鏡,眯著眼瞅了他老半天,才問。
“是啊,張伯,你不記得我啦?”高朗看見他成了這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心裏不免有些感傷。
“我說呢!8號已經好些天沒開門了,今兒怎麽突然就開張了!”張伯看著他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又加了一句:“回來好!回來了就好!”
“嗯,我得替我媽守著店。”高朗有些尷尬地說。
“唉!高姑娘是個好人!就是……福氣太薄!你該早些回來的!”一提到母親,張伯的神色也有些悲戚。
“嗯,”高朗聽了這話,心頭自是愧疚,於是連忙轉移了話題,道:“張伯,能去鋪子裏給我開把鎖嗎?”
“開鎖?行啊!你家的鎖都是在我這兒配的,我去給你開!”張伯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拎上了工具,跟著他去了。
到了店裏,兩人就直接去了一樓的北房。
高朗原本想著,找張伯這樣的“老法師”來開這麽一把小鎖,那就是不費吹灰之力。誰料想,這張伯一到了北房跟前兒,人竟然就慫了!
“朗哥兒,你要我開的是這道鎖?”他老人家麵露難色,一副“有些事隻有我知道,你不知道,但我決不能說”的表情。
“是啊,我媽不在了,家裏我也想歸置歸置。”高朗見他分明知道些什麽,便故意裝傻。
“你歸置,你歸置其他房間就行了!這鎖我可開不了!”說著,張伯轉身就要離開。
“張伯,你剛才不是說,我家的鎖都是在你那裏配的嗎?怎麽這會兒又開不了了?”高朗攔住了他的去路。
“朗哥兒,這把鎖的確不是從我手裏配出去的,我也是真的沒這個本事開!剛才是我說大話了!”張伯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分明急著想要離開,連最基本的遮掩都不顧上了!
“張伯,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當初我外婆去世的時候,你已經在這條街上了。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們都這麽怕這間屋子?”高朗一把拉住他,問。
“朗哥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張伯的眼中分明有恐懼。
“張伯,你告訴我,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麽事?”高朗不依不饒。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們的事情我怎麽可能知道!”
張伯別開眼,使勁想要掙開了他的手,兩人就這樣在北房門口拉扯起來。
“請問——”
就在他們拉扯的時候,店門口突然響起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女聲。
這聲音一響,高朗和張伯同時停了下來。
“你找誰?”高朗探出頭,問了一句。
“我、我找高仙姑。”那大媽看起來六十出頭的樣子,一副鄉下老太的打扮。
“高仙姑不在,你找她有什麽事?”高朗一聽是找母親的,立刻明白這來的應該是他母親的老客戶。
“我、我不是找她……”那大媽看著他,動作有些尷尬,磨蹭了好半天,才說:“其實……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你來找我?”高朗仔細打量著對方,他很確定,自己壓根兒沒見過她!
“是啊,高仙姑是不是你媽?”老大媽的眼裏有期盼。
“是啊,她是我母親。”高朗點了點頭。
“那就沒錯了!就是你媽讓我來找你的!”大媽聞言使勁點頭說道。
“我媽讓你來找我?!”這話一出,高朗更加覺得匪夷所思。
他正疑惑,卻看見張伯暗戳戳地提溜起了自己的工具箱,趁著他不注意,一溜煙從他跟前跑了!
“哎、哎!”高朗見老頭要溜,連忙出聲喚他,誰知,他卻壓根兒不理。
“朗哥兒,你們這事兒,我老張是真的摻和不了!”張伯一口氣跑到店門口,才回頭衝他說了一句:“你要真想知道,就去殯儀館找劉青山,這事情隻有他清楚!”
說罷,他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劉青山,正是六叔的大名。
高朗一聽這名字,頓時感覺事情陷入了死循環!
他瞅了瞅眼前這個還在眼巴巴等著他回答的老大媽,一攤手,說道:“既然是我媽讓你來找我的,那你坐下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