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斬首
旁邊的人伸長了脖子去看，驚喜地點頭，難以控製臉上的表情，笑道：“甭說，還真是！這個女人我有幸見到過一次，她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今日是洛家斬首的日子，她來這裏做什麽？”
流言說，她與洛家有些矛盾，難道今日來是為了看洛家的笑話？
監斬官仔細地看了她的目光方向與臉上的神態，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露出狡黠的笑容，壓低聲音對旁人說：“你看她像不像是在看洛清？”
旁人看過去，驚愕道：“她真的是在看洛清！傳言說她曾與洛清相過親，且彼此之間都有情意，今日洛清斬首，她該不會是……”
監斬官指了指旁人，一副“你猜對了”的模樣。
正在他們胡思亂想的時候，太監尖銳的嗓音刺入他們的耳朵，嚷道：“皇上駕到，閑人躲避！”
監斬官與身旁的人臉色皆變了，慌忙起身上前迎接。
真是有意思，今兒個是什麽日子？竟然連陛下都來了？
跪在刑台上的洛沁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皇帝龍攆的方向，那顆冷寂的心開始一點一點地興奮、跳躍，那些她本已經不抱有的希望開始在心底瘋狂地蔓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皇帝哥哥，您一定不會就這樣丟下我的對不對？您是來救我的對不對？皇帝哥哥！”
洛沁興奮地睜大眼睛，眼角幾乎裂開，扯著喉嚨喊道。
然而，她吸引過來的隻有那些同情、厭惡、嘲諷的目光，獨獨沒有她心心念念的皇帝哥哥。
蕭長亭由沈無言攙扶著從龍攆上下來，坐在尊貴的高台俯視眾生，他的目光掠過洛沁連一刻也沒有停留。
忽的，他歎了口氣，眼睛凝視著瞳孔幹淨純粹的洛清，道：“可惜了，這等治國奇才。唉，是個孝義的孩子……”
監斬官驚愕地偷偷回眸，隻是一眼便慌忙別開視線，問：“陛下是心疼他？”
“自然，這忠孝仁智禮儀信具備之人，朕如何不心疼，如何不可惜？罷了……人生各有各的選擇，既然勸說無用，他執意要與他的親人們待在一起，朕也隻能尊重他的抉擇。”
“嗯。”
監斬官的心撲通撲通跳，似乎有什麽沉睡的東西正在緩緩蘇醒，冰冷的血液似乎被點燃了，咕嘟咕嘟燃燒著。
冰涼的九月份，臨近十月份，他的身體卻滾燙。
不止是他，還有其他聽到這番話的人，皆是熱血沸騰，而自認沒有能力的，則是用嫉妒的目光看向洛清，而這嫉妒中，又含著濃鬱的羨慕。
能讓陛下為之做到這種地步，這天下恐怕也是獨一份了。
“時辰已到，行刑！”
監斬官看了眼時間，平複自己砰砰跳的心髒，揚聲道。
劊子手麻木地看著已經趴好的人，耳邊充斥著洛家其他人啼哭的聲音，手起刀落，血染刑台。
辛慕苑與蕭長亭同時閉上眼睛，長歎了一口氣，心中似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割斷了。
許久，辛慕苑才睜開眼，而此時，圍觀的人群已經散了，耳邊隻有對蕭長亭的咒罵，說他心口不一，說他偽善，說他過河拆橋，說著心疼，可還是親眼看著劊子手斬斷了為他上陣殺敵的將軍。
辛慕苑也歎了口氣，可是這次的歎氣，卻不是因為那些人因為嫉妒而發出的無聊的言論，而是難過洛清直到最後一刻也未曾反悔。
甚至，辛慕苑在一掃之間，看到了洛清臉上釋然與輕鬆的笑。
“尊嚴與交代，當真這般重要嗎？”
辛慕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不願意承認。因為她承認了，就意味著她要承認洛清拋棄了他深愛的國家，拋棄了他的抱負與理想，放棄了他曾經立下的所有誓言。
盡管，她就算不承認，洛清也還是這樣做了……
“在想什麽？”突然有溫暖的薄披風搭在她的身上，辛慕苑回眸，見到謝湛正摟著她的肩膀，滿目關懷地看著她。
這股擔憂是切切實實的，像陽光一樣溫暖，照進辛慕苑的心裏，讓她冰冷的身體暖和起來。
她將腦袋靠在謝湛的胸膛上，露出淺淺的微笑，呢喃：“我隻是想起來三日前咱們三個進入天牢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洛清滿身傷痕，可洛成還是在不停地對他下死手，那模樣倒真是像要打死他。”
謝湛順著她的回憶往下走，道：“可他到底沒舍得。”
他的話把辛慕苑逗樂了，捂嘴笑道：“這要打死了，洛成得後悔一輩子！可憐天下父母心，洛成便是覬覦皇位，也沒忘記自己是個擁有兩個孩子的父親，即便是入牢，也想著如何讓洛清活下去。”
辛慕苑心想，洛成打洛清的時候，心肯定比洛清的身體還要疼。
他打洛清，說狠話，都是為了讓洛清和他斷絕關係，讓洛清恨上他，這樣才能了無牽掛地離開這幽深的地牢。
他太了解自己正義的兒子的心理了，可是他同樣低估了他滿心正義的兒子內心對他深沉的愛。
“別想了，這或許是他最好的結局。”謝湛的後背微微僵硬，吻了吻辛慕苑的臉頰，柔聲道。
“嗯。”辛慕苑的目光柔和下來，心中溫暖又安定。
不知什麽時候起，謝湛已然成為了她心中的陽光，時刻照耀著她，溫暖著她。
突然！身後傳來陣陣尖叫。
倉皇、無措、兵刃相接。
“保護皇上——”
士兵嘶啞的聲音劃破蒼穹，辛慕苑的心猛的一顫，與謝湛同時回頭。
身後，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已成戰場。
蒙麵的刺客舉著冰冷的劍刃刺向蕭長亭，刀刀致命，每一劍都奔著要害而去。
這批殺手是經過訓練的，下手快、準、狠，與刺殺辛慕苑的那些人完全不在同一層次！
蕭長亭帶來的人節節敗退，即便是加上現場維持秩序的士兵也沒有勝勢可言！
正在此時，一名穿著深藍色，腰間扣著寶藍色玉珠鏈子的男人從人群中飛出，手中長劍直指蕭長亭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