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嗜血(一)
血色的光澤從骷髏兵們的眼窩中透了出來,將黃沙染上了一片血色,死氣蔓延開來,給生靈們帶去本能的恐懼。
一名意誌崩潰的騎兵終於忍受不住心底的恐懼,狠狠地在戰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駕著戰馬向東馳去,企圖在骷髏軍陣合攏之前突圍出去,有了他的帶頭作用,越來越多的騎兵紛紛跟上,直到最後,數十名騎兵一齊向東奪路而逃,帶起了陣陣煙塵。
這一刻,所有的榮耀與永無都消失不見,被死者嚇破了膽子的生者們拚命地抽打著馬背,試圖從亡靈的群落中逃出生天。
“真是愚蠢啊。”弗朗西斯目視東方,眼中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悲傷,他可以理解意誌薄弱的普通人在前所未見的神秘麵前被嚇破膽做出逃跑的舉動,但卻不能原諒逃跑時連腦子都不用的愚蠢行為,“既然是故意留下的口子,就必然是最危險的死路。”
話音剛落,大地突然顫抖起來,聖劍騎士團的東方,弗朗西斯麵對著的方向,數百跟石矛突然從地底竄出,自下而上將逃兵們穿成了篩子,而後升勢不減,直接將逃兵與馬匹們的屍體挑到了空中。
唯一沒有骷髏兵圍困的東部方向,近千根十數米高的石矛徹底的封死了看似可能的生路,石矛之上,數十名騎兵與戰馬的屍體猶如破布口袋一般被高高挑起,鮮紅的血液順著石矛垂落而下。
仍然聚集在戰列騎士們身邊的騎兵們紛紛變色,傷感的氣氛在騎兵中間不斷蔓延,士兵們望著遠處石矛之上隨風飄搖的同袍們的屍體,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即使是最堅毅的騎兵,在麵對著數以萬計的骷髏與憑空出現的如同槍林一般密集的石矛陣時也難免心懷畏懼,饒是聖劍騎士團的騎兵們都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漢子,也仍然在心底對人力無法到達的神秘懷有敬畏之心。
人類總是對未知的事物充滿敬畏,在發現那些未知可以傷害到自己之後,敬畏便順理成章的升級成了恐懼。
但,凡事總有例外。
澎湃的鬥氣蒸騰而起,恐怖的氛圍被瞬間壓製下去,驚恐的騎兵們在目睹著三團猶如太陽一般璀璨耀眼的光團之後便自發的止住了不安與躁動,紛紛重新排列起圓衛陣。
鬥氣昂揚,散發出了陣陣炙熱,驅走了騎兵們心中的陰霾,給予了他們新的勇氣。
在這生死悠關的危急時刻,一代又一代戰列騎士用劍與血譜寫出的光輝事跡終於發揮出了應有的作用,戰列騎士們憑借著騎士道與鬥氣,再一次幫助凡人們驅散了迷茫與虛妄。
弗朗西斯四下環顧,看到重新歸於冷靜的騎兵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輕輕的拉動著馬韁,向石矛陣的方向行了幾步,“加達裏王國女王陛下特使,艾倫侯爵,艾倫家族當代家主弗朗西斯.艾倫在此!”他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再張口時音量竟比平時大了數倍,“那隱藏於暗處的魔法師啊,如果繼續躲藏下去的話,魔法師的名號可是會客氣的啊!”
弗朗西斯的聲音就如休止符一般,讓環繞在三麵的骷髏們停住了頜骨交合的哢嚓聲,一陣迅猛的風自東吹過,帶著大量的黃沙,引得眾人不禁眯起了眼睛,許久之後,風歇沙止,騎兵們紛紛張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石矛陣旁出現的身影。
那是一個足有三米高的巨大身影,厚厚的脂肪層不斷堆起,將深藍色的皮膚撐得鼓脹開來,遠遠望去猶如一個圓球一般,這個藍色的身影是如此的胖,以至於幾乎看不到脖子的存在,肩膀之上竟然長者一大一小兩顆猙獰的頭顱。
弗朗西斯的喉嘍有些幹澀,饒是麵對著上萬骷髏也未曾緊張過的他第一次顯露出了驚慌的情緒,僅僅隻是一眼,他便認出了眼前的怪異,“雙頭.……食人魔?”
怪物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存在了,在人類流傳著的傳說之中,雙頭食人魔一直是作為魔王的角色而被不斷傳頌著的,懵懂混沌的食人魔在接受了魔鬼的引誘之後自甘墮落,心底的惡念不斷地湧起,成為了一顆新的頭顱,不斷地誘惑著原本的頭顱將恐怖散落人間,直至生靈被全部消減。
“哈,沒想到過了幾千年,竟然還有人認識我們!”雙頭之中稍小一些的頭顱爆發出暢快的笑聲,雖然同樣是由勃頸處生長出來的,但這個小頭顱卻長歪了,腦袋隻能歪斜在左肩之上,他張開了嘴,露出了森然恐怖的犬齒,卻怎麽也止不住語氣中的得意,“嘿!大個的,咱們的名氣還是那麽盛啊!”
小個子頭顱旁邊,一顆更大一些的頭顱處於肩膀的正中位置,他哭笑不得的看著身旁的小頭顱,臉上卻沒有一丁點的興奮,“不必那麽興奮啊,就算是有名氣,也肯定隻是惡名而已。”
他轉過頭來,微微低著頭,對著弗朗西斯躬身撫胸一禮,“尊敬的人類侯爵,希望我的相貌沒有讓您受到驚嚇。”他直起腰身,用左手指著小個子頭顱做出抱歉的笑容,“即使世界已經到了人類掌權的時代,想來多半也不會對我們的存在有多少正麵且客觀的評價的,請您不要相信那些邪靈鬼怪的離奇說法,我們兩個之所以使用同一具身體,隻不過是因為是在母胎中沒有分離成功的連體兒的緣故而已。”
“喂!大個的!不要用左手!咱倆說好的,左手是屬於我的!”
“抱歉。”大個子頭顱用右手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一時間忘記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圓衛陣內,騎兵們再次啞然,紛紛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這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怪物,梅丘眯著眼睛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的雙頭食人魔,看不出絲毫與傳說中相應的恐懼魔王的樣子,反而那個大個子頭顱說話總是不急不緩的,頗有幾分彬彬有禮的味道。
似乎,還有可以交談的餘地?
正當他想要對弗朗西斯進言,最好能夠通過談話打探到地方蓄勢的時候,年輕的侯爵卻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應對。
弗朗西斯的麵色已經變得鐵青,他緊緊的抿著嘴,牙齒咬的咯咯響,“恐懼的化身,惡之代行者,為何要顯露出這般禮貌的一麵呢?收起你的麵具吧食人魔!在你出手擊殺了我的袍澤的那一刻起,你與我就已經不共戴天了!”他伸出手,指向食人魔的身旁,石矛陣之上還懸掛著數十名身著聖劍服飾的騎兵屍體,語氣之中滿是憤怒,“掛著這種虛偽的笑容,才更令我感到厭惡。”
梅丘一個巴掌拍在自己腦門,發出脆亮的響聲,他著實沒想到弗朗西斯的性格竟然這般爆裂如火,連虛與委蛇都不屑使用。
弗朗西斯的話語仿佛一把無形的利劍插在了食人魔的胸口,大個子頭顱頹然的低著頭,再抬起是,臉上已經沒有了半分笑容,“是啊,我們確實是惡之代行者,不過,人類的侯爵喲,有一件事情你可是說錯了啊。”他高抬起右手,發出洪亮的吼聲,“我們從來未曾涉足於恐懼,那種上不了台麵的力量又怎麽配得我們前去追尋呢?”
小個子頭顱哈哈大笑,同樣配合得抬起左臂,“我等所掌控之權柄,乃是嗜血啊!”他歪著頭,用腦袋狠狠地撞擊著身旁的大個子頭顱,“這個大個子,叫做大嗜血!”
大嗜血輕輕一笑,轉頭看向小個子頭顱,語氣滿是驕傲,“容我介紹我值得驕傲的弟弟,小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