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竟是她!
“在那裏!”
秦思芄率先聞聲奔了過去,其餘眾人緊隨而去。
楚卿芫的身形更快,不待眾人趕到,破執的青光已經將一團黑色煙霧狀的東西攏住。
是冤魂厲鬼!
眾人拔劍,準備一擁而上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嘶吼聲。
是那些死去的村民變成了走屍!
“清濯真人,這裏就交給你了!”白霓裳當機立斷,高聲道,“諸位師妹隨我一起!”
秦思芄看了看與青光纏鬥的黑色濃霧,她的唇邊閃過一絲冷笑,繼而轉身迎向那些呼呼嗬嗬的走屍。
走屍易殺,邪祟難除。
在一品靈器破執的壓製之下,那團黑色煙霧終於凝成了人形,是一個相貌很是清秀的女人,身量纖細,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她的臉白得瘮人,布滿了黑氣,陰氣層層疊疊,遮去她原本的相貌,再加上一雙眼睛紅得快要滴血一般,看起來無比的駭人。她的身形靈活,十個指甲長如匕首,鋒利堅韌,竟能以怨氣托得住破執的殺招。
怨念如此之深,縱使是除祟無數的清濯真人也很少見。
這些年來,破執劍下的邪祟不知道除了多少,今日仍舊毫不例外地會將此邪祟斬殺於此。
一番纏鬥,那女子十根長長的指甲被破執所削之後,隨即就被楚卿芫一道劍光震在了原地。
邪祟而已,本一劍除之最是穩妥。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借助靈力方能凝成人形的秦寐語。
在外人眼中,她也是邪祟,雖然她從未做過壞事。
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逝,楚卿芫不待細想,眼前的邪祟褪去皮膚上猙獰的陰氣纏繞,露出真實的麵容出來。
看著有幾分眼熟,楚卿芫伸手揮了一下,那中年婦人臉上的黑色全部散去,像是大夢初醒一般,她慢慢睜開眼睛。
是她!!
此女子竟然是六年前,楚卿芫和秦寐語在除鬼郎君時認識的郭氏。
“楚公子……”
郭氏顯然也認出了楚卿芫,她開口喊了一聲,聲音很是虛弱。
楚卿芫衝她點了點頭,伸手在她額際點了一下,這才開口問道:“郭氏,你為何在此?”
上次遇到她的流水村,距離這裏,何止百裏。
“楚公子,這裏就是我的娘家啊。”郭氏看了看四周,輕聲說道,“這裏就是我小時候生活過的荷花村。”
這裏早就是一片荒蕪和死寂,早就看不出半分郭氏曾經口中描述的那個荷葉滿池,荷花俏麗,頑童駕著摘蓮蓬的小船,嬉笑著穿在湖麵之上的美好村落。
“你的丈夫去接你了?”想到郭氏的複雜身份,楚卿芫問道,“劉秀才呢?”
“我的丈夫他……”郭氏聞言,麵上哀戚之色頓盛,眼圈一紅,她幽幽一歎,“唉,秀才大哥死了……”
楚卿芫沒說話,詫異地看著她。
“你和秦姑娘離開後的那個冬天我懷孕了,可我沒用,孩子沒保住,小產了,是個不足五個月的男孩……”郭氏垂淚,語帶哽咽,“兩年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我身子沒養好,也沒給秀才大哥留個一男半女。”
是了,當年郭氏被自己的丈夫典給劉秀才,以兩年時間為限。
當年不過是順手除掉一個沒有多少道行的鬼郎君,卻是牽出兩個不幸的女子,還記得當時秦寐語很是激動,當時她身上還有傷,硬是撐著讓冬兒娘去看了自己的孩子。
她就是這樣,嘴上說的遠沒有做的那麽好,表麵上看著什麽都不在乎,其實內心很是敏感,什麽都往心裏裝。她背負得太多太多,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願意把她心裏裝的全都騰出來。
他想她的心裏隻簡簡單單裝一個他,所有的風霜他會一力遮擋。
“他要挾秀才大哥給錢,不然就把我帶回去。可秀才大哥的錢都給我治病了,哪裏還有錢給他。小產之後我的身子弱了很多,秀才大哥說讓我養好身子就送我回去。他隻以為我和秀才大哥一條心,就……直接將我帶走了……”郭氏眼神呆滯地說著,“秀才大哥為了掙錢,去鎮子上找了一份抄書的活,不分晝夜地做,燈燭倒了,燒了書,秀才大哥為了救出那些書被活活燒死……”
那個有些坡腳的清秀秀才,人迂腐了一些,卻是真心待郭氏好。
楚卿芫想著秦寐語那時還揶揄劉秀才動不動就將於理不合,於外不合掛在嘴邊。原來,當年他們離開之後不過兩年的時間,那個劉秀才就死了……
“我本以為,我那個丈夫帶我回去是打算和我好好過日子,畢竟,畢竟我們還有榆兒……”說到這裏,郭氏的雙眼通紅,臉上的呆滯的神情被憤怒和屈辱所代替,“可他將我的榆兒賣了,還背著我將我押賬了!”
楚卿芫擰眉,重複了一聲:“……押賬?”
“就是將我典給了秦【樓楚】館。”郭氏嘴唇顫抖,溫婉的麵容上隻有無盡的恨意,“因著我年輕,姿容尚好,他將我典了大年,整整十六個月。”
她的雙眼含淚喃喃念著,“他寫的字據上的字,我認識的。俟限滿,帳還清,準其妻離館……”
楚卿芫也不知道郭氏念著這些字,是對自己丈夫滿腔的恨之入骨,還是對那個教她識字的劉秀才給與的那短短兩年溫柔的懷念。
她現在已經死了,他也幫不了她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她說出自己的怨,然後助她脫離這無盡的苦海。
“我在那裏待了半年,私藏了一些體己錢就悄悄托人去尋找我那苦命孩子的下落,”郭氏涕淚漣漣,說到自己的孩子,她的苦楚加倍,“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十個月後尋到了我兒子的下落。原來,輾轉之間,我的榆兒被賣到了離這個荷花村不遠的鎮子上,那人和我說榆兒過得很不好。我實在是太想他了,我就偷偷跑了出來……”
楚卿芫看著她身上還殘留的傷痕,說道:“你被抓住了。”
不是提問,顯然是看得出那傷勢有多重。
“是,我被抓住了,他們把我往死裏打,”郭氏苦笑,“幾天都不給一口吃的,讓那些粗鄙之人糟和諧踐我,我後來病得很重,那些人就將我扔到了亂葬崗。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有人幫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