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若未歸來隻當遠行
所有人也都看見秦寐語推出的雙掌滲出的血如同細線一般，連接著腳下那殺伐之陣，好似那般殘酷驚險的漩渦隻不過是她手中的一個小小玩偶，任她擺布。
“落風……”蕭風衾自然也看得明白，驚詫莫名。
“她失控了，”當那抹纖細的身影落入眼眸，清濯真人狠狠咽了咽發澀的嗓子，“讓……所有人迅速後退，退出漩渦所能波及的範圍。”
“好。”蕭風衾麵色凝重，快速傳訊下去，待得到幾位掌門的回複，他看向清濯真人，“秦姑娘那邊，真的沒有辦法嗎？”
“沒有，她一人操控，早就身不由己，”清濯真人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那個浮在漩渦之中的纖細身影，眼角泛紅，“強行打斷，她會靈脈爆裂而亡。”
除非，有人去替她。
她也算準了會是誰能一眼看穿，所以，一張符紙定住了他。
又要我再次眼睜睜看著失去你嗎，秦芄，你好狠的心啊……
“可這樣下去，她也會失血過多死掉的！”
蕭風衾也是著急，奈何他不擅長結界之術。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明白，結界術修為最高的清濯真人應該也是無法破解，這是禁術。
這位秦姑娘，她如何修的禁術……
“秦姑娘她……”仰著臉看向秦寐語所在之處，蕭千夜嗚嗚咽咽哭出聲，“她說過她不會死的，她答應我的！”
無人知道最後的結果，這樣的殺伐之陣，除了在古籍中有所描述，無人親眼見過。
“她早就知道會是這般的結果，”清濯真人的心頭悲涼，“仍舊還是這樣去做……”
蕭風衾看著那抹身影：“秦姑娘大仁大義……”
“不，她很自私，她心中哪有什麽大仁大義。”清濯真人輕笑，眼眶濕潤，“她之所求，從未得到過。”
她的全部，她的所有希翼，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即使他薄待於她，偶爾的一點甜都會讓她欣喜不已。
前生今世，她之所求，隻是那麽一點甜而已……
漩渦果真如清濯真人所言，逐漸變大變強，除了邪祟傀儡，就連逃走稍慢的劍道弟子也全都被吸入渦旋，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絞殺而亡！
漩渦形成的氣浪淩冽無比，清濯真人三人離得遠，仍舊感受到淩厲氣浪撲過來所帶來的痛楚。
蕭風衾一手扯住蕭千夜，另一隻手扯住清濯真人就要退後。
“拿掉符紙！”清濯真人厲聲道，“這般下去，不但她會死，還會死更多的人！”
蕭千夜早就被眼前這些地獄般的殺戮嚇到了，聞言也隻是怔怔地看向清濯真人。
“好，”眼中閃過痛色，蕭風衾一咬牙，上前一步，把那符紙拿掉，“落風，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去安頓其他人，這裏交給我。”一得自由，清濯真人立即轉身，走出兩步，他忽然回轉身，眸色沉定，“我會拚盡全力，若還是失敗，可能會屍骨無存。”
他說到這裏，一頓，隨即又道，“曉風殘月居就拜托給掌門了，茭草池那邊一定不能荒蕪，她，喜歡那裏……”
“清濯真人……”蕭千夜死死咬著唇，淚流滿麵。
蕭風衾虎目含淚：“落風！”
“我答應過她，天下得安寧之後，我不問世事，給她做一輩子的雕胡飯。”清濯真人眼角微紅，唇角溢出淺淡的笑來，“若我和她沒回來，掌門隻當我們去雲遊四方，歸期未定。”
說完，他直接飛身而起，直奔那個漩渦之中纖弱的身影而去。
“阿爹！”蕭千夜哭得滿臉是淚，撲到阿爹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進入漩渦所能波及的範圍，清濯真人迎麵而來的是刀鋒般鋒利的氣浪，破執劍氣蓬勃，一劍揮出，隔開這一切，清濯真人身形快速地衝秦寐語而去。
到了秦寐語所在的位置，清濯真人才知道是個什麽感受。
結界殺戮越多，被反噬回來的就越多，皮膚像被萬千鋒利的刀刃一寸一寸的切割著，靈脈倏地膨脹，疼得渾身顫抖，靈力不受控製地外泄。腳下的漩渦像是一個惡魔，吞噬著所有的一切，施術之人也會被當作最美味的點心一點一點蠶食掉。
一點一點靠近秦寐語，每一步都無比的痛苦，清濯真人的嘴角開始溢出血來，執著青劍的手背上被反噬的氣浪割出一個一個小小的傷口，血液滴落，漩渦中心像張大大的嘴，貪婪地吞入腹中。
靈力流瀉大半的時候，清濯真人終於能觸到秦寐語的衣袖，他伸出自己那滿是傷口的手，握住她的衣袖一點一點用力，卻發現扯不動分毫。
秦寐語雙眸緊閉，被下麵血紅色的光澤映襯得臉色白淨，如同石雕一般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不，準確點說，像是死去了……
心中大慟，清濯真人用盡全力衝過去，一把將秦寐語抱在懷裏的時候，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芄兒，芄兒……”他緊緊將人抱在懷裏，像是找回丟失的珍寶，狠狠地將人抱在懷裏，“我來了，我……來了……”
秦寐語整個人僵硬地被他擁抱著，沒有睜開眼睛，雙掌推出的姿勢都沒有變。血，仍舊從她的掌心緩緩的落在腳下漩渦那張貪婪的大口之中。
清濯真人一手抱著秦寐語，另一隻手緩緩推出，然後取代秦寐語右手的位置，掌心陡然一疼，似乎有什麽在吮吸著，掌心的血不間斷地開始滴落，就連細小的傷口都開始流出血來。
秦寐語的右手不再流血，片刻之後，開始緩緩地垂落，清濯真人心頭一喜，如法炮製，將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
很快，秦寐語的雙臂都已經垂落，整個人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裏。
僵硬是從手指開始，快速到令人心頭發寒，清濯真人運送靈力抵禦，青劍這時忽然暴起，劍光大盛，阻擋來自漩渦的吸力，清濯真人忙趁機緩緩收手，一點一點……
青劍似乎抵抗不住，不住發出嗡鳴聲，清濯真人的靈脈也膨脹到無法承受的地步，那種難以言說的痛苦仿佛馬上就要把他吞噬。
陷入難言的痛楚之中，勉強保持著一絲清明。
忽然，一隻微涼的手撫上他的臉：“……楚……卿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