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廢太子
百裏夜華沉眸看她，片刻寂靜過後，冰冷的聲音道：“從今往後，世上再無林青青。”
林青青身形猛顫，心裏泛起異樣的感覺。
換臉，是真的要換掉她的臉，讓她改頭換麵變成另一個人活下去。
“……”林青青久久說不出話來。
穆嫣冷哼一聲，“扒臉皮之痛可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你要是怕疼，現在就說，免得我白費一場功夫。”
林青青顫抖的身形停下，她僵硬的低頭，手揉捏懷裏的繈褓。她的孩子死了，世上再也沒有牽掛了……作為林青青，她什麽都做不到，隻能苟延殘喘吊一口氣，還不如撕了這張臉皮來的痛快。
好一會兒，她抬起臉，點了點頭，“我願意換臉皮。”
“嗬，好。”
穆嫣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來人啊，把她安頓在偏院，好好養幾日。”
林青青被帶下去，手中沾染血的繈褓掉落，落在廳堂裏。
穆嫣見了微微蹙眉，真是髒汙的人，可別髒了大人的眼才好。
“大人，為何要選她？暗衛裏有許多上佳人選，經過嚴格訓練，絕不會露出馬腳……要是她不慎露出馬腳，大人的計劃可就付諸東流了！”穆嫣不解。
大人謀劃了數月計劃，尋找最好的棋子，沒想到最後沒從訓練有素的暗衛中選擇，而是選擇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還以那麽髒亂的身子出現在大人麵前。
百裏夜華雙手背負到後背，淡然走到廳堂門邊。
屋外的空氣嚴寒，一股冷風吹進來，直吹向人的心窩。
他靜靜道：“你可知比起忠誠更加可信的是什麽？”
“屬下不知。”
穆嫣露出不解神色，比起忠誠更加可信的？世上還有什麽比忠誠更可信的呢，她對大人的忠誠天地可鑒，要她去死，她也能毫不猶豫的去赴死，沒有人比她更可信。
百裏夜華微微側過臉，陰沉的眼眯起，“是仇恨。”
“咬牙切齒的仇恨，恨不得把對方的骨肉一點點碾碎……這種仇恨，比起忠誠還要更可信。”
百裏夜華笑了笑，不知道為何這個時候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女子身影，那女子眉眼如畫，嬌媚的像一朵花兒，他見過許多美人，再美的人在他眼裏都不過是一副皮囊，但唯獨那女子的臉，深深刻印在他的心裏。
因為那女子的眼中也有同樣的仇恨。看向他時，眼底深深隱藏著的冰冷和恨意。
百裏夜華垂眸，暗暗捏了捏手，“為何……”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從未見過薑靜姝此人，為何那女子對他抱著恨意。
“大人？”穆嫣看到百裏夜華眼中的複雜神色，從未露出過的表情，大人到底想起了什麽，會露出這種神色。
百裏夜華一僵，麵色恢複冰寒，“林青青是最好的棋子，不得有失。”
“是，大人。”
這時天空淅淅瀝瀝的雨點停下，冷風吹過，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白雪飄飄揚揚，帶來一絲寒意。
京城，下雪了。
百裏夜華抬眼望去，雪花紛紛落下，飄到他的衣袖上。
“下雪了……”他喃喃道。
如鵝絨般的雪覆蓋整個視野，美麗景象呈現在眼前，穆嫣冰冷的臉閃過一抹激動，眼中難得浮現欣喜，“大人，下雪了！”
百裏夜華從晃神中恢複過來，看著空中飄飄揚揚而下的雪，靜靜道：“是啊。”
*
與此同時，在京城熱鬧紛紛的時候，宮裏一處蕭瑟的偏院卻是寒風穿透，烏鴉淒厲慘叫。
呀——呀——
一個穿著灰暗衣袍的男子大字型坐在冰冷的地上，身邊滿是空蕩蕩的酒壺，他發絲淩亂，滿臉胡茬，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冷風吹過，鵝絨般的雪花也一並吹了進來，刮到男子的臉上。
男子怔怔抬頭，看著白茫茫的天空，冷笑了一聲，隨手拿起身邊的酒壺準備一口灌下去。
但酒壺是空的。
“酒，拿酒來！”他大喝道。
但殿內空蕩蕩的，一個可以使喚的人都沒有，困在冷宮這麽多年，留在這裏伺候他的人也全部離開了。
“混賬！沒用的賤人！”
男子氣憤之下一揮手，直接把散落在地的酒壺全部推倒，乒乒乓乓作響。
聽聞聲音，一女子趕忙走進來，女子的一身衣裳洗的發白，臉龐嬌媚，但此刻卻像是曆盡風霜。
女子看了眼滿地酒壺，又看向渾渾噩噩的那人，心裏揪緊。
“殿下，酒傷身，還是少喝點吧。”
男子抬眼，看到來人後，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他暗暗握了握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裏。
那是他的妻子，曾是京城最美的人，飽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跟了他之後竟淪落到如此淒慘境地，蒙上一層塵灰，再也散發不出光亮。
這樣一來，更顯出他的無能。
男子看著心煩，冷喝一聲，“殿下？偌大的宮裏誰還會喊我殿下！我早已被人忘記，腐朽在這宮裏……現在連喝個酒，你都要管了嗎！”
“殿下！”女子急忙呼喚。
麵前男子曾意氣風發，貴為天子，是天底下最為尊貴的人。但卻年少張狂，做了許多錯事，後來被廢太子之位，關在冷宮裏自生自滅。
他們等了八年，但皇上卻沒有要把他複位的想法。
“殿下，父皇還沒有選定太子，這些年來太子之位一直空著，表明父皇的心裏還惦記殿下，複位指日可待。”
“複位？嗬……不會了……在他眼裏那個妖妃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重要！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記著那妖妃！”
這句話像是擊中他的軟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以惱怒來掩蓋這失落。
“滾！別耽誤我喝酒！已經沒有希望了，我們會永遠被困在這冷宮裏，直到新太子上位，成就帝位的那一刻……就是我們的死期。”百裏冥看向遠處白茫茫的天空，眼神渾濁，對未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我們活不了……活不了……”
他雙手摸索著就要去拿酒瓶，整個人頹廢至極。
宋雪凝看著既心疼又氣惱，他們淪落到如此慘地，要還是渾渾噩噩，以酗酒來度日的話，何時才能翻身！
不，她不想一輩子被困在冷宮裏。
她想看到意氣風發的他，成為帝王的他！
“殿下……”宋雪凝還想勸說什麽，百裏冥摸索著酒壺，但身邊的酒壺都已經空了，一滴酒都沒有，現在連酒都要來跟他作對，真是沒一個順心的。
“殿下，不要再喝酒了……”
宋雪凝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他的怒意頓時壓製不住，火氣騰的升起來，隨手拿起一個酒壺往宋雪凝的方向扔去，“滾！我不想看見你！快滾啊！”
“啊！”
宋雪凝嚇了一跳，驚叫出聲，酒壺擦著她的身子扔過去，砸到殿門上粉碎一地。
冷風吹過，灌進她的衣袖裏，一片冰冷。
宋雪凝粗喘著氣，下意識撫摸自己的小腹，她看著百裏冥，眉頭緊皺，臉色糾結。
最後冷聲道：“我不會讓你繼續荒廢下去的，為了我們的孩子……也得試著去拚一拚！”說完，她冷冽轉身離去。
大殿裏百裏冥一個人怔怔的坐著，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孩子……我的孩子……”
*
從冷宮裏，一個三十出頭的嬤嬤悄悄走了出來，往衣袖裏塞了點什麽，她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才放心的走出去。
鳳儀宮。
宮外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飄落，已經下了兩個時辰的大雪，還沒有停下的征兆。
老嬤嬤走進來，對著皇後福了福身子。
皇後穿著樸素，手上持著佛珠正轉動著，看到嬤嬤前來才停下動作，淡淡看了眼身邊的宮人，道：“都退下吧。”
“是。”
宮人們紛紛退出去，帶上了門，沒過一會兒房裏隻剩下皇後和老嬤嬤。
老嬤嬤走近過去，低聲說了些什麽，皇後的眼神複雜，暗暗握了握拳頭，但當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眼神猛然發亮。
“什麽？你說雪凝她有孩子了？”
“是，太子妃已經有了三月的身孕，此事還未告知任何人。”老嬤嬤低聲道。
皇後臉上掩飾不住的震驚，騰的站起身，“雪凝有了身孕……”
她轉過臉看向白雪飛舞的窗外，喃喃道：“天助我也，冥兒複位有望了……很快就是冬季狩獵了……”
“雪凝有身孕的是萬萬不可透露出去，定要保密！”
“老奴明白。”老嬤嬤點了點頭，臉色堅毅，她對皇後娘娘忠心耿耿，自然盼著太子殿下能複位。
“娘娘，殿下總算要苦盡甘來了。”老嬤嬤心裏不忍，看到冷宮那蕭瑟的風景就心疼的不得了，殿下這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整天醉酒度日，身子都要熬壞了。
“是啊。”皇後也忍不住點頭，鼻頭泛酸，差點沒落下淚水。
她的兒，她一定要幫助冥兒脫離苦海。
這次冬季狩獵是重事，一定要扭轉乾坤，讓皇上回轉心意！
“快，拿著我的玉佩去送一封信，必須要親自交到父親的手上，萬萬不可讓別人發覺！”皇後急忙讓老嬤嬤準備筆墨，寫下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