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進尺一丈一丈
五光十色的燈火流轉,尖叫樂聲混雜交響,乳波臀浪在舞池中蕩漾,荷爾蒙隨之搖擺沸騰。
嗨爆的夜場大抵如此,壓抑的人們在盡情釋放宣泄,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有片刻的放鬆,才能證明自己活著,至於會不會有意外的插曲,有人盼著,有人不會去想,也有人根本不曾在意。
比之樓下舞池的喧囂,樓上辦公區就顯得分外安靜,每個上到這裏的人,都會不自覺帶著三分敬畏,因為這裏屬於小青幫最能打的人——雙花紅棍曾彪!
比之那個留下太多傳說的青幫,小青幫最多也就是畫虎類犬的存在,可犬齒一樣尖利,被咬上一口,也休想舒服。所以明海的富商巨賈、政貴顯要也不願招惹他們,和平共存互利雙惠才是他們之間的主旋律。
非黑即白,是沒有生存土壤的,灰色才是世間的主色調!
可如何共存,如何調解矛盾,有時候卻是讓人頭疼的問題,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以及要守護的規矩。退讓和妥協,說來簡單,卻是沒有人能輕易做到的。在這個地方,就有人為這個問題爭論著。
“暴牙炳已經死了,薑家還派人來做什麽?難道一條人命還交代不過去?”頭發半剃,紮著一條小辮的青年一臉不快的道。
“就是,人死事了,這是老規矩,就算他們薑家是明海第一,也不能欺人太甚吧?”一個壯碩的漢子也發表了意見。
“我們雖然主動把暴牙炳用家法料理了,可在人家眼裏難免有殺人滅口的嫌疑,過來問問也在情理之中,我倒覺得在沒搞清人家的來意前,咱們沒必要卯著勁把氣氛搞僵。”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曹子文,你什麽意思?”紮小辮的青年開口質問,“什麽叫沒搞清來意?薑家要不是來興師問罪、追查買家的,我把名字倒著寫!”
“子文,你不會覺得他們來要客戶信息也理所應當吧?”壯漢也表示不滿。“別管你怎麽想,有句話我得說在頭裏。吃哪行飯,就要守哪行的規矩,要是不能替客戶保密,咱們小青幫的名聲就算壞了。”
“辮小六,強哥,我不跟你們吵,都是自家弟兄,吵吵鬧鬧的沒意思。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打算怎麽辦?把薑家來的人也丟江裏喂魚去?”曹子文反問。
那兩人對視一眼,辮小六開口道,“你這是偷換概念,拒絕透露客戶信息,和殺人是兩碼事。”
曹子文看他一眼,“可惜,這有可能變成一碼事。”
“子文,你覺得薑家真能為了一條信息和我們死磕?”一直坐一邊聽他們吵的曾彪開了口。
“彪哥,要是小浩給人欺負了,您急不急眼?”曹子文打了一個比方。
聽他拿自己兒子說事,曾彪一下明白了,“我懂了,可薑家並沒有受損,咱們也已經搭上了一條人命,難道還要把小青幫的聲譽賠上?沒有這個道理,也沒有這個規矩。”
“對!這步不能讓!咱們幹的是買賣,拿錢辦事,至於他們之間的齷齪,那和咱們沒關係。再說了,咱們又沒直接對付薑家的人,他們憑啥找咱啊,甭管到哪兒打官司,咱理也不虧。”辮小六緊跟著吆喝。
“規矩就是規矩,不能壞!”壯漢敲定磚腳。
曾彪看看他們,又向曹子文看去,想聽聽他還有什麽要說的,能不能說服自己。
“這事說到底,是暴牙炳太蠢,水的深淺還不知道呢,就一個猛子紮進去。結果不但把自己淹死,還得讓咱們給他擦屁股。擦就擦吧,畢竟兄弟一場,可能不能擦幹淨,就不那麽好說了。”曹子文掃了幾人一眼,“薑家上門強要信息,是壞了規矩,可咱們介入豪門大族的爭鬥,也算不上守規矩。半斤對八兩的時候,是非就沒那麽好分了。”
“可事前咱們的確不知道,怎麽能算壞規矩?”辮小六辯道。
“事後呢?處理暴牙炳的時候呢?”曹子文一連問了兩個問題,不等有人回答,緊接著道,“你們不用跟我說,一會兒薑家的人來了,你們說明白就行。”
篤篤!
仿佛為了配合他,敲門聲適時的響起,屋裏的人不由自主的向門口看去。
在響了五六聲之後,曾彪才開口道,“進來。”
一個光頭胖子推門進來,恭謹的道,“彪哥,下麵兄弟傳上話來,人到了。”
曾彪端正了一下坐姿,吩咐道,“那你去把人迎上來吧。”
“好的。”光頭胖子應聲轉身。
“虎子!”辮小六叫住了他,“管好自己的嘴。”
“六哥,我懂的,保證不亂說。”光頭胖子答應的無比痛快,說完就出去“接客”了。
“真讓我自己上去?”薑銘看著眼前的一片嘈雜問。
“我在人家眼裏,就是一小人物,上去也沒用,還不如在這裏泡妞。”錢西暮拎著瓶啤酒,朝一個熱舞的辣妹吹聲口哨,才又囑咐一句,“下手輕著點,能不見血就別見血,畢竟偷摸做事,和明火執仗還是有區別的。”
薑銘向上看了一眼,“決定權在他們手上。”
“得,當我什麽都沒說。”錢西暮一指遠處的辣妹,“那妞兒不錯,你在上麵多待會兒,給我留出一發的時間來。”
這種地方的女人,薑銘根本不會多看,也就懶得管他,隻是好心的提醒一句,“做好防護工作。”
“成長的挺快嘛,連這都懂。”錢西暮誇他一句,瞥到有人過來,“人來了,咱們各玩各的吧。”說完,便撇開薑銘,向預定目標走去。
在手下弟兄的指引下,光頭胖子走到薑銘跟前,在看清薑銘臉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滿臉堆笑的招呼,“原來是您啊。”
薑銘一時沒認出他,“我們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光頭胖子連忙否認,“我這種小人物怎麽可能認識您,就是有過那麽一麵之緣,您別往心裏去。”
“原來是你。”說了兩句話,薑銘終於想起他來,那天是自己第一次接觸醫院外麵的世界,開了車,吃了大排檔,喝了酒,然後打了他。
同樣是在那天,他認識了薛盼,而那時的風沁雅,還是他的好老師,然而幾個月過去,一切似乎都變了,大家都不複當初的模樣,包括眼前這個光頭胖子——人更胖了!
“原來您還記得我,這怎麽好意思。”光頭胖子撓撓光頭,露出幾許羞澀,一副粉絲見偶像的表情,要不是後麵有人拽他衣角,他肯定把正事都該忘了,“我的事是小事,咱們以後再說,您先樓上請,彪哥正等著您呐。”
薑銘笑笑,隨他上樓。
“不知是薑家少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曾彪沒想到來的是事主本人,忙起身相迎。
不過心裏也輕鬆了些,畢竟隻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半大小子,既非那頭屹立不倒的老狐狸,也不是野狼張文明,應付起來應該不難。
薑銘學著江湖人的樣子衝他抱了一下拳,“今晚我隻是薑銘,不必多禮。”
果然是年輕人啊,沒了薑家那身虎皮,明海誰還拿你當回事?
曾彪笑笑,回了一禮,“別管是誰,來了就是客,請這邊坐。”
薑銘坐過去,把背包放於膝上,靜靜等著他先開口,想看看他態度如何,再決定行止。
曾彪坐回原處,隨便找了一個話題,“薑少千金之軀,下次再來,直接通知一聲便是,實在不用讓一個小混混代傳,沒的辱沒了身份。”
他口中的“小混混”是指錢西暮,一個開超市,管著三四條小街的混子,以他的眼界,自然不會將這種螻蟻般的存在放在心上。
見他這般輕視錢西暮,薑銘有些想笑,人果然是越無知膽子越大,不過自己此來不是糾正其觀念的,所以忍笑重申一件事,“我說過了,今晚在這裏的隻是一個叫薑銘的人。”
要是沒有薑家,誰管你叫什麽!
曾彪偏頭撇了下嘴,對這種拎不清斤兩的富家公子不屑到了極點,沒個屁的本事,還想著不拚爹,簡直可笑!
等他回過頭來,笑容依然滿麵,隻是話題依然敷衍,“那薑少是怎麽認識那混小子的?就兩位的交際圈子來說,那可是八竿子打不著。”
薑銘已經知道他的態度,笑笑道,“他有個漂亮妹妹。”
“哦,我懂,我懂。”曾彪的表情很賤,他的幾個弟兄也差不多,唯有曹子文皺眉,光頭胖子擔憂。
“你打算和我一直聊這些?”薑銘打算聊點正經的了。
曾彪哈哈一笑,“男人嘛,除了女人和酒,還有什麽好聊的!不知薑少到我這兒來,是為了酒還是妞兒?”
“我來此為何,你不知道?”薑銘淡淡的問。
“還請薑少說明白點,不然就怕不合您心意。”曾彪裝糊塗。
薑銘輕輕拍著背包,看著他,“我隻要一個名字。”
“這個簡單,不用麻煩彪哥,我就可以告訴你。”辮小六聽的不耐煩,插了一嘴,“不就一個名字嘛,聽仔細了,哥哥叫辮-小-六!”
唰!
長劍出匣,穿喉而過!
噗通!
光頭胖子一下癱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身子抖得厲害。
嘩啦!
其他幾人一下站起,都去摸順手的東西,曾彪更是摸出了一把槍,對準薑銘,“你什麽意思?!”
滴答滴答!
血順著劍尖滴落……
嚓~
薑銘把劍緩緩抽出,劍刃上的血跡一閃而沒,把劍平放在膝上,看著黑洞洞的槍口,“一個名字一條命,就這樣,繼續!”
“別以為我不敢開槍!”曾彪厲叫。
“名字。”薑銘根本不管他說什麽。
“操你大爺!老子叫……”壯漢握著匕首前衝,曹子文一掌斬在他後頸,把人打暈,衝薑銘喊道,“薛明玦。”
“好。”薑銘起身,轉而離去。
握槍的手在抖,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