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花盆底(三)
“我按這裏有刺痛的感覺嗎?”
於錦鯉搖搖頭。
彼時《宮牆柳》劇組剛剛結束了一整天的拍攝,於錦鯉的休息室裏挨挨擠擠的湊了一大群人,有幾個這些天一起同桌吃過飯的龍套演員,有憂心忡忡的、負責道具組的場務,甚至就連副導演都被錢文正差遣過來,看看於錦鯉的情況。
後勤組裏帶著的醫護人員推了推眼鏡,又繼續問了起來。
“能獨立站立嗎?”
於錦鯉點一點頭。
“骨頭沒事,我估計應該也就是個韌帶拉傷,不是什麽大問題。”醫護人員蓋棺定論說道,“以防萬一還是最好去醫院做個核磁共振,如果隻是韌帶拉傷的話好得很快,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一兩周就好了。”
“一兩周啊……”於錦鯉說著,麵露難色。
誰不知道,劇組的每一天運作都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宮牆柳》是部大女主戲,她這個女主角出去臥病一周,對劇組來說簡直就是不可估量的消耗。
“如果你還想要你這隻腳的話,最好躺到它完全恢複位置,不要死撐。”
這句話是對於錦鯉說的,也是對當場的副導演說的。
誰知副導演卻說道,“既然這樣,於老師就先回家歇一周吧,養好了再回來。”
“可是……”於錦鯉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當然知道自己安然養傷對劇組帶來的影響,“這樣拍攝進度……”
副導演嗨了一聲,然後豁達爽快地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你給我們解約了不少時間,本來拍攝的進度就比預想的提前了,充其量也就是追平到了預期的時間安排而已。”
“更何況這件事情也是我們的問題,誰能想到這花盆底簡直比豆腐渣工程還脆皮!”副導演一邊說著,一邊斜眼掃著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幾個場務聞聲把頭壓得更低了點,又要衝上來道歉,好在被小柳攔住了。
接下來一周的安排就這麽決定了,於錦鯉回家安心臥床養病,劇組這邊調整一下工作時間,先把李瓊宇的戲份集中拍掉。
“行了,她需要休息。”後勤組的醫護人員又對湊上來的這一大群場務和群演說道。
時間晚了,夜幕低垂,當天的工作又基本上已經完成了,這些湊上來的人很快就作鳥獸散,各回各家,各自離開了。
片場裏的工作人員走得稀稀拉拉的,隻剩下零星幾個,於錦鯉的休息室裏燈卻還開著,有個場務隨口問候了一句,“於老師,您還不回啊?”
“嗯,腿腳不太方便,我等個人。”
一直等到將近晚上十點的時候,小柳突然神神秘秘的湊過來,眼睛裏閃爍著八卦兮兮的光,低頭輕聲對於錦鯉說,“錦鯉,李總來了!”
“嗯。”
於錦鯉點一點頭。
她當然知道李緣木要來,所以才一直留在休息室裏等。
今天晚上剛剛收工的時候,她的手機就進了一條消息。
“我起飛了。”
——是李緣木。
“晚上來接你。”
李緣木得知於錦鯉在劇組受傷的時候,人尚且還在上海的分公司裏,接到了於鵬這邊的電話就趕緊訂了最近一班的航班,緊趕慢趕的往回趕。
下了飛機以後一路飆車,一直到將近晚上十點的時候才終於抵達了影視城。
他過來的時候,劇組已經收工了挺久的了,工作人員走得差不多了,燈光昏暗,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匆匆衝進來的李緣木。
“怎麽突然來了?”
於錦鯉坐在原地掙紮了幾下,沒有順利的站起來。
李緣木看到她,就露出一個溫和的表情,“著急過來看你。”
他風塵仆仆的,輾轉了小半天襯衫上帶了點褶皺,嘴角起了皮。
“喝水。”於錦鯉隨手拿了一瓶遞給他,然後一邊看著他揚起脖子有點急的灌水,一邊問道,“劇組批了一周的假讓我回家休息,你在這邊待多久?”
不自覺間,於錦鯉盯住他滑動的喉嚨。
很性感。
她的耳根悄悄的紅了。
“就待一會兒,我送你回去以後就得走,有一點點趕。”
他定了最近一班的航班,跨越了幾千公裏的距離,隻是為了過來看看她,確認她是不是還好,傷勢還不是嚴重。
“是因為明天有事,最近手裏有一個項目,做的有點吃力。”李緣木趕緊解釋了一句,就像是怕她責怪不多陪一會兒似的。
可是於錦鯉怎麽會責怪他呢。
“我就是崴了一下而已,沒有什麽大礙的。”
她不想顯得自己矯情不知好歹,又不願意無視新上任的男朋友的好意,於是又補了一句說道,“謝……”
話說到一半,她又想起來李緣木之前的叮囑,於是小小聲的紅了臉,“……愛你。”
“以前練舞的時候總是崴腳,躺在床上歇一段就好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李緣木說著,直接把於錦鯉打橫抱了起來。她已經換下了戲服,換上了平常的私服,隻是因為腳腕腫成一片,根本穿不上鞋,所以隻能光腳在那裏。
“鞋子,還有鞋子……”於錦鯉窩在他的懷裏小小聲說。
李緣木手上騰不出空閑,於是一腳踹開休息室的門,還不忘扭頭去看一眼她的助理。
小柳電燈泡當得正稱職,接收到了李緣木突如其來的視線,也不顧狂甩在她臉上的狗糧暴擊,趕緊小跑著提起於錦鯉的鞋子,然後反手關上了休息室的燈。
李緣木一路抱著於錦鯉回到了停車場,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放什麽易碎品一樣的把於錦鯉安置在了車裏,然後扭頭就跟小柳說道,“你下班了。”
???
李緣木行雲流水一樣的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從駕駛座的窗戶探出個頭來對她說,“打車回去吧,注意安全,車費我給報銷。”
他正要掏出手機轉賬,又想起來自己並沒有小柳的微信,於是從錢夾裏抽了兩張現金給她。
“辛苦了。”
話畢,李緣木緩緩地拉上了車窗,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停車場裏隻剩下手捧兩張紅色毛爺爺的小柳在尾氣中淩亂。
行吧,合著就是“我不應該在車裏,應該在車底”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