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13)畫家Bld(尾聲)
阿卜拉德……
抿著唇看著小屏幕上的照片,南小唯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得就像所有的情緒都被打翻在地,混合在一起。心裏有些害怕,有些慌亂,有些難過,有些壓抑,甚至還有些想要流淚,可是又說不清是為什麽。
不是不知道阿卜拉德對自己有意,但是,她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感情已經這麽難以掩飾了。
就在南小唯心潮如湧的時候,阿卜拉德突然破開深潭的水麵,“唰”地一下從水裏站起來,兩隻手抓著一條銀白色的大魚,舉過頭頂,笑得十分開心,滿是水珠的臉上閃耀著陽光的顏色,很是耀眼,“小兔子,我們晚餐吃這個大家夥怎麽樣?”
南小唯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拿穩手中的相機,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她隻能很狼狽很尷尬地扭過頭裝作在看風景,“哦哦,好好好……”
…………
上了岸,阿卜拉德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小桶,裝了點水,便把那條大魚裝了進去。南小唯站在旁邊看著,心裏的疑惑不由更深了,這廝到底是從哪裏掏出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回程的時候,南小唯見阿卜拉德一直提著小桶,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腦子跟長了泡一樣,竟然主動提出要幫他提一會兒。對此,阿卜拉德很是驚訝,挑眉看了她一會兒後,欣然應允。
然後,大白兔同誌提了沒五分鍾,便很沒用地被地上那些虯龍般粗壯的老樹根狠狠地絆了一下,於是,華麗麗地摔倒了。
阿卜拉德衝過去扶她的時候,很無語地發現,這貨雖然摔得七仰八叉齜牙咧嘴,裝魚的小桶卻被她高高舉過頭頂,一點事都沒有,甚至連一滴水都沒有灑出來。
被扶起來後,南小唯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後特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很呆很傻地“嘿嘿”笑道:“幸好魚沒事。”
阿卜拉德:“……”
果然,吃貨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難以理解的物種。
不過,無語歸無語,阿卜拉德還是有些擔心他的大白兔同誌是不是崴傷了腳,她剛才那一下,摔得挺嚴重的。於是無視掉南小唯的抗拒和掙紮,他彎下腰,一把撩起南小唯的褲腿,然後發現,果不其然,她的膝蓋已經磨得破皮流血了。
有些惱怒起來,他開始懷疑他的這隻蠢兔子到底有沒有長腦子,才兩天而已,就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手上腳上全是傷!
想狠狠地罵她幾句,但是一抬眼,就看到她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那眼神純淨地像一汪清水,讓人再生不出任何的惱意。
算了……
有些氣餒和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阿卜拉德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掏出酒精棉給她簡單地擦拭了一下,又給她的傷處貼上了創可貼。
做完這一切後,頭領大人轉過身,微微彎下身子,將寬闊有力的背部對著南小唯,“上來吧。”
南小唯本來想爬上去的,但一想起她剛才在單反上看到的那些照片,她便覺得自己不能再和阿卜拉德走得這麽近了,因此很嚴肅地搖了搖頭,“沒關係的,我自己可以……啊!”
話還未說完,南小唯便驚呼了一聲,阿卜拉德根本就不理睬她的拒絕,自顧自地將她撈上背,又提起了裝魚的小桶,長腿一邁,開始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著他們的營地出發。
…………
回到營地,天色已經不早了,紅色的夕陽掛在遠處的海平麵線上,將周圍的雲彩渲染得十分地絢麗,仿佛穿著盛裝戴著紅色麵紗的美人一樣,讓人驚豔。
南小唯看著桶裏的大魚,抹了一把口水,正想問阿卜拉德要怎麽吃,是清湯還是紅燒還是燒著吃,一回頭卻發現這廝居然正在收拾行李,最後還把帳篷都拆了。南小唯一驚,連忙跑過去,“喂,你幹嘛呢?你把帳篷拆了我今天晚上睡哪裏?”
阿卜拉德回頭瞥了她一眼,那雙幽綠色的眼眸在夕陽下多出了一份暖黃色的溫情,很容易讓人迷失沉淪在裏麵,“我重新找了一個地兒,今晚我們去那裏睡。”
“哪兒啊?”南小唯下意識地一問,然後又突然發現不對,連忙又道:“不是,你幹嘛非得現在換營地?都快天黑了!”
阿卜拉德繼續自顧自地收拾著東西,“跟著我走就行,你哪兒來那麽多問題?過來幫忙,把那邊的東西收一下,動作快一點。”
才來這裏一天半而已,這隻蠢兔子就已經把她自己弄得手腳都是傷,再野營下去,他實在怕她又把自己折騰出什麽傷來,到時候心疼的還是他,所以以防萬一,還是帶她回歸現代生活比較好。
南小唯還想再說話,卻被阿卜拉德突然橫了一眼,於是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說話,隻能將所有的不滿往下咽。
算了算了,阿卜拉德又不是傻子,總不會讓她今天晚上沒地兒睡。
然後……
提著大包小包的南小唯跟著阿卜拉德翻山越嶺,走了將近兩個小時後,終於來到了他們的新營地:一座隱藏在茂密雨林裏的大宅子。
站在高高的鐵門外,看著眼前豪華無比,高端大氣上檔次堪比地主莊園的大宅子,南小唯當時就傻眼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本以為阿卜拉德會把帶她到某個鳥不拉屎的山卡卡,然後兩人開始忙前忙後地重新搭建營地,卻不想,他直接把自己帶到了一座金碧輝煌仿佛荒島奇跡的宮殿前!這種感覺十分難以形容,就像你同學說請你吃飯,你原以為就是碗蓋飯,頂多再加一根焉黃瓜而已,結果你同學直接帶你去了最高級的飯店,讓人給你上了一桌滿漢全席,給你上的酒還是茅台一樣!
由於太震驚,她完全說不出話,半晌之後,才顫顫巍巍地伸出爪子指著那座大宅子,尖著聲音驚疑不定地問道:“這,這這這就是你說的新營地??”
阿卜拉德叉著腰站在一邊,很淡定,“嗯,這是我在這座島上的房子,有些小,不過住我們兩個是綽綽有餘了,你將就將就吧,”
南小唯:“……”
有……有些小……
南小唯的身形顫抖了一下。
次奧!這叫小?!特碼的都快抵上我高中的占地麵積了!!
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幾下,南小唯最終還是沒忍住,手裏的包一摔,她徹底出離了憤怒,“靠!不早說你在這座破島上有房子!!”
王八蛋!有這麽好的房子不住,幹嘛拉著她去睡帳篷啊?!!
…………
和阿卜拉德在島上的時光雖然總是充滿了爭執和交鋒的火藥味,但大體上,還是蠻愉快的。
一個星期之後,他們回到了伊拉克,日子又恢複了以前的樣子,南小唯依舊是那個心安理得地蹭吃蹭喝沒有一點自我認知的人質。
而阿卜拉德也依舊還是那個妖異邪魅的白毛吸血鬼,皮膚白皙,在陽光下有一種灼灼生輝的美感,反觀南小唯,則因為一個星期的海島生活曬出了一身黑皮……
充滿怨念地看了一眼阿卜拉德,南小唯移開視線,自我催眠道:“我不嫉妒我不嫉妒,咱是亞洲人,不跟白種人比……”
這天,阿卜拉德正坐在老板桌前拿著筆奮筆疾書,而南小唯則抱著一本阿拉伯語的小說縮在落地窗窗台前,津津有味地讀著。
讀到一些不理解的地方,比如一些生澀詞匯的用法,南小唯本想問問阿卜拉德這個阿語老師的,結果抬眼看過去,卻發現他一直忙著在各種不同的文件上簽字,不時接上幾個電話,為組織裏的一些大事做出安排,給出指令,其間還抽空見了幾個部下,商討一些大事的細節。
也是,不怪他忙成這樣了,離開了一個星期,很多事自然都積壓了起來,就等著阿卜拉德這個恐怖組織的大頭領回來解決。
見阿卜拉德忙得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南小唯便打消了去找他的念頭,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書上,開始在那小蝌蚪般彎彎曲曲的文字上掙紮。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文字開始重影,無邊的睡意隨即上湧,讓人無法抵抗,過了沒多久,南小唯的頭一歪,就這麽睡著了……
…………
好不容易忙完,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了。阿卜拉德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有些疲憊地往後靠在椅背上,閉上酸澀的眼睛,抬手揉了揉眉心。
休息了一會兒,阿卜拉德想起他的大白兔同誌也在書房裏,於是想和她說說話,結果睜開眼睛看過去,才發現這貨靠在落地窗台邊上已經睡著了。
又無奈又好笑地看了她半天,阿卜拉德最終笑著搖了搖頭。
此刻正是正午,陽光正好,透過大開的窗戶和白色的冰絲窗簾照射起來,在黑發女孩的身上投下了淡淡的一層暖黃色,因為是逆光,所以阿卜拉德連她臉上細小的、可愛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微風徐來,吹拂起她的發絲,也吹拂起她白色的衣裙,時光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切都美好得十分不真實……
阿卜拉德心裏隱隱地一動,仿佛被什麽牽動了一般。
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把這樣的畫麵描繪下來的衝動,讓這樣的美好隻屬於他一個人。
沒有絲毫的猶豫,阿卜拉德很快便找來畫筆顏料,支起畫架,鋪開畫紙,開始用蘸著顏料的畫筆將正在落地窗邊打瞌睡的少女一筆一筆地在白色的畫紙上勾勒出來。
陽光一直在毫不吝嗇地送上滿室溫暖,微風也不曾停歇,帶來窗外青草和泥土的清香,還有侍女們嬉戲的聲音。白色的冰絲窗簾仿佛女神的裙擺一般一直在飛舞,使得黑發女孩的身影若隱若現,勾得人心裏癢癢的。
年輕的白袍男人坐在椅子上,他五官邪魅,相貌俊美,有著一頭利落的白色短發,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十分地耀人,張揚又醒目,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他一手執著畫筆,一手托著調色盤,不時抬頭看看落地窗邊的午睡的女孩,然後又將視線重新轉向畫紙,那雙妖冶的幽綠色眼眸在此刻斂去了平日裏的無情和嗜血,流轉著細碎的光芒,隻有溫情的認真和寵溺,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深愛意。
女孩毫無知覺地午睡著,年輕的白發男人則認真無比地一筆一筆勾勒著她。
…………
畫得差不多的時候,阿卜拉德的手機突然響起了起來,因為害怕鈴聲吵到正在睡覺的南小唯,他很快就接起了電話,將聲音壓得極低,語氣有些不善,“有什麽事趕緊說。”
“阿卜拉德,是我呀。”那邊傳來一個愉快的男聲,語氣十分膩歪,聽起來有些欠扁。
“我知道是你,說吧,到底有什麽事。”阿卜拉德的聲音有些不耐煩起來。
電話那邊的男人是一個很知名的國際大盜,專偷各種名畫,他每次偷畫前,都會找人畫一幅足以亂真的贗品,偷的時候換上去,用來代替真品展覽在各大博物館裏。
而幫這個大盜畫贗品的人,便是阿卜拉德本人。
至於阿卜拉德和這個大盜的淵源,那便是另一段故事了,在這裏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嘿嘿,我這回找你可不是讓你給我假畫的。是這樣,我之前不是偷偷拿你的畫,以畫家Blad的名義開了一個畫展麽?誰想到,反響竟然很不錯,你這個畫家Blad就這樣出名了,很多人爭著搶著買你的畫,還說你是現代又一天才畫家……”
阿卜拉德冷笑著輕哼了一聲,手中的畫筆差點被他捏斷,“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情……”
大盜先生似乎有些害怕阿卜拉德,連忙咽了咽唾沫接著說道:“你先別急著生氣啊,我沒暴露你的身份,外界都以為Blad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畫家呢……”
阿卜拉德咬著牙語氣森森地說道:“你到底有什麽事?再不說的話,我就掛電話了。”
“咳咳……”那邊連忙道:“是這樣的,你的畫雖然賣了不少錢,但全部都是風景畫,一張人文的都沒有,有人出高價,想要你畫一張人像,你可不可以……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屑於畫人像,但是……”
大盜先生說到後麵,便越來越沒底氣,按照他對阿卜拉德的了解,他覺得阿卜拉德聽到這些話後,一定會回他一句“沒門”,或者直接叫他去死,然後再毫不留情地掛掉電話。
誰想到,阿卜拉德這次竟然沒有讓他去死,也沒有掛電話,而是沉默了下來。
大盜先生有些懵。
這是什麽反應?
等了半天,隻聽電話那頭的頭領大人用一種懶懶的語氣聲音邪魅地說道:“其實,人像的話,我現在正在畫。”
大盜先生一愣,隨即十分驚喜地問道:“真的??”
“嗯。”
“那你什麽時候完工?什麽時候拿出來賣?”
阿卜拉德勾了勾嘴角,幽綠色的眼眸光華溢轉,“很快就完工了,不過……我不賣,也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