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該有的尊嚴
「龍書記，怎麼就走了呢，還沒簽到呢？」王學文放下報紙，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笑眯眯地從抽屜里拿出了簽到冊。
這倒有點出乎龍志揚所料，王學文退伍軍人，一身正氣，平常最不徇私情，所以局長才把簽到的事情交給他。
「王副主任，你看你看這時間，還是算了吧！」
「這怎麼能行啊，簽到是沒有什麼，可每月的補助可是照著簽到冊上的出勤發啊！」
「這怕不好吧，制度是咱們集體定的，遲到三十分鐘以上就算曠工，你看我都三十多了，還是算了！」
「那怎麼能行，正因為你是領導，所以你就必須簽這個到，其實也就是個兩三分鐘的事情，你不說，我不說，誰又知道你龍書記遲到呢，再說了，如果沒看到你的名字在上面，明白的還道你是遲到了，不明白的呢，還認為你龍書記是曠工了哎，你嚴格要求自己不錯，可是你也要想想，你一個領導帶頭曠工，還讓幹部們怎麼想呢？」
這還真是不簽不行了！「好吧，」龍志揚很是為難地在上面寫下了他的名字。
「就是嘛，我看哪個敢有意見，就站出來和我說，其實大家也理解，當領導嘛，事情就是多，路上有個人找，那也是在辦事啊，一般幹部他有個屁事，誰在半路上耽擱他！」
「讓你為難了，老王！」簽了自己名字，龍志揚拿起簽到冊看了下，然後放回到桌子上。又人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煙遞給他。
「龍書記，你這是？」王學文騰地站了起來，魁梧的身子竟然顫抖起來。退伍到計生局一直幹了二十多年了，收到同事給的煙還是頭一遭，而且還是個領導，要知道，那些領導簽到時，都是用鼻子叫他把簽到冊遞過去的。
「不就是包煙嗎，老王，收下，這煙有點沖，我有點不習慣！」
「龍書記，你，您真有水平！」手裡抓著香煙，王學文感激得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彷彿此時他抓著的不是香煙，而是一個同志應該得到的尊嚴。
「老王，你是個正直的人，更是個有原則的人，我敬佩你，像今天這樣的事，目的是為了保護我，但還是希望你繼續堅持原則，從另一方面說是為了全局，但保證以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大家一視同仁，行嗎？」
「行，行，我一定遵照領導的指示，至少我保證，誰要在我這兒玩得上心眼，我就絕對不放過！」
「好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嘍，還說什麼領導不領導的，領導他不也是人么？」
龍志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跟王學文說那麼多話，也許他是覺得，自己現在是領導了，更應該掌握全局同志的出勤情況吧！
來到了辦公室，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了，還噴上了一些好聞的香水，弄得娘里娘氣的，不過龍志揚特別喜歡。
也不是龍志揚講究，一個辦公室，也是自己呆最多的地方，弄得舒適一點，又不要花很多的錢，又有什麼不可呢？
為此，他特意叫辦公室的在窗台上擺了一盆君子蘭，這樣他的辦公室和其它的領導一比，立馬就顯得典雅起來。
後來，大家競相效仿，都在辦公室擺一些花花草草，害得那一年創衛辦的來檢查工作，無論李國平再怎麼謙讓，硬把衛生紅旗單位評了過來。
君子蘭還在，辦公桌還在，替君子蘭澆好了水，龍志揚坐了下來，看了看對面空空如也的辦公桌，心裡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桌底下，龍志揚下意識地腳尖往前面伸了伸，什麼也沒碰到，趕忙收下腳，嘿嘿地嘲笑著自己，早幹嘛去啦？
「龍書記，在啊！」李剛帶著股室兩名擼著袖子的幹部進來了。
「是啊，剛看了幾份文件，有事嗎？」
「呵呵，張局長指示了，要我徵求你一下你的意見，她搬到局長辦公室去了，就用現成的桌子，這張，你看要不要搬走！」李剛眉飛色舞，說話中氣十足，胸脯挺得高高的，敢情他已先到張召愛那兒報到了。
「算了吧，就當作留點念想吧！」很顯然，龍志揚顯然還沒有在失落的陷坑裡爬出來。
「念想？什麼念想？」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自然把李剛雷得一愣一愣的。
「哦，李股長，我可要批評你了，你人前人後的龍書記龍書記的叫，下文之前，都是沒譜的事，你真想讓我哪一天摔得起不來么！」
「這不遲早的事嘛！嘿嘿。」
「你少給我嘻皮笑臉的，老實說，是不是張局長給你什麼承諾啦！」
「那當然啦，我就說誰的話張局長不一定聽，但你的意見她絕對聽，果不然，你一個電話，張局長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勉勵我要好好工作，打造法規工作的亮點呢！」
對此，龍志揚並不肯定，也不否定，雖然他在家裡當著李剛打了張召愛的電話，但他們說的卻是關於黨組成員分工的事。
正如龍志揚算準的那樣，張召愛並不准備找股長這一級幹部下手，但是黨組這一塊的分工，她是不能等的。
一個股長再壞，那只是影響了一個股室的工作，一個班子成員分管著幾個股室，他要是跳出來炸刺，那就是好幾個股室幾十號幹部的事情了。
就像分管手術服務站的姚局長那樣，縣裡任務下來時，他就處處找理由，導致各鄉鎮的找不到手術醫生，跑去縣領導那兒告狀，計生局的工作就相當被動。
張召愛果斷進行了分工調整，把姚副局長調到了分管工會和老乾那一塊，讓龍志揚頂了上來，分管服務站和財務。
服務站的那些手術醫生，有四十多號人，除了有四位搞男扎的男醫生之外，其餘都是些女同志。
按理說一個單位有那麼一兩個女同志，這樣的單位就很好管，可是女同志一多，就變得不好管了。
尤其是服務站的這些，從縣衛校招進來的，大多數還是縣領導的皇親國戚，素質參差不齊，一個個自以為是，三個一夥，五個一派，每天吵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