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昏迷
祁澤言頓住,轉過身來,已收拾好表情,淡淡道:“你怎麽來了?”
雪妙璿欣喜,正要開口,卻聽見男人又道。
“可別說是來看她的。”
他的目光落在程一瑾臉上。
雪妙璿無端被奚落,頓覺尷尬,笑得勉強:“你說什麽呢,我當然是來看一瑾的,聽說她出事了,現在怎麽樣?”
祁澤言眼睛一眯:“你怎麽知道她出事了?”
雪妙璿被他問得一愣。
“什麽時候雪家的人脈這麽廣,連我封鎖的消息都能第一時間得知。”祁澤言眼神冷淡,似笑非笑,“或者……這件事本來就與你有關?”
雪妙璿被他這一笑,魂都快飛了。
祁澤言的俊美,確實有目共睹。
“澤言……你怎麽會這樣想我。”雪妙璿嘟起嘴,一臉委屈,“我一大早看見新聞就過來了,妝都沒來得及化。“
看新聞?沒化妝?
祁澤言輕笑一聲,沒有戳穿。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一切猜測,都僅僅隻是猜測。
見他反應平淡,雪妙璿心跳漏了一拍,忙岔開話題:“一瑾怎麽樣了?她什麽時候醒?”
祁澤言說:“與你何幹?”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出了門。
雪妙璿心裏有些堵。
雖然平日裏,祁澤言也很高冷,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多了一種什麽都不在乎的感覺。
不在乎她會怎麽想,不在乎程一瑾醒不醒的來,甚至……未來怎麽樣,都與他無關。好像他坐在這兒,就隻要坐在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雪妙璿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
她出神地看著程一瑾,一步,一步,不自覺地走到她的床前。
盡管穿著樸素的病號服,素顏,程一瑾依然是美的,柳葉眉,細長眼,渾身上下每一寸,都如同精心定製一般,一顰一笑,完完全全不愧於青城第一美人這個稱呼。
雪妙璿伸出手,用鑲滿碎鑽的指甲戳了戳她的臉。
在她剛從監獄裏出來,還是一個卑微的清潔工的時候,她的皮膚蠟黃,粗糙得像老樹皮。可這才過去多久,瞧瞧這臉蛋,柔軟白嫩,比起常年花大價錢細心保養的她也不遑多讓。
真讓人討厭。
從之前,到現在,無時無刻,不在討厭著她。
雪妙璿抬眼,細長的管子運輸著氧氣,連接在程一瑾的鼻子上,不知是什麽的淡黃色液體不斷輸進程一瑾的體內,像植物深埋土底的老樹根。
手指從臉上挪開,一點一點,順著骨骼輪廓往中間動,終於,停在了她鼻前的管子上。
隻要拔掉這個,不出一分鍾,程一瑾就會缺氧而死。昔日的青城第一美人,將和她的苦命閨蜜一樣,悄無聲息地消散於這個世界上。
沒有人聽見她的呼救,更不會有人來救她。
【隻要拔掉這個。】
腦海中的聲音如魔咒,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同樣的內容。
雪妙璿的眼神有些冷,手指已經放在了鼻前的管子上,因用力而微微屈起。
安靜的白噪音,枯萎的百合,雪白的牆壁,都在默默地見證這一刻。一個女人香消玉殞的一刻。不知名的鳥兒掠過窗外,發出一聲低吟。
短促而微小,象征著程一瑾的一生。
加護病房裏沒有攝像頭。
祁澤言的腳落在白色的門前。
他握住純白的把手,向右,微微用力,門鎖發出輕微的“哢嗒”聲,如果不是耳力過人,或者十分敏銳,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嘰——”鳥兒掠過窗前,發出輕微的叫聲。
雪妙璿背對著他,絲毫沒有要轉身的意思。
祁澤言兩步上前,來到她的身邊,女人的手還停在麵前,根本來不及收回,他一把抓住手腕,雪妙璿尖叫一聲。
“澤言?!”
氧氣輸送管完好地連接在程一瑾的鼻前,她的表情寧靜,看起來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胸前的被子掀開一角。
“你在幹什麽?”祁澤言問道。
“我在幫她蓋被子啊。”雪妙璿的眼裏劃過片刻震驚,又轉化為不知名的情緒,“你以為我要害她?”
祁澤言不答。
雪妙璿眼睛一紅:“你以為我要害她?我要真想害她,為什麽要在這裏動手啊?你居然懷疑我,澤言,你不會真的愛上這個殺人犯了吧?”
“她不是殺人犯。”
男人表情淡淡,聲音也沒什麽起伏,就像在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一般。
雪妙璿的嘴角動了動,突兀地笑一聲:“你在開玩笑嗎?”
漸漸的,她笑不出來了。
祁澤言認真地看著她,用和剛才一模一樣的,甚至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改過的語氣,向她完完整整地重複了一遍。
“她不是殺人犯。”
雪妙璿想說他真是瘋了。
一個親手把人送進監獄,折磨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甚至出來以後還要把人帶在身邊繼續折磨的男人,現在竟然跟她說,程一瑾不是凶手。
雪妙璿的胸膛上下起伏,不知是被這個消息刺激到了,還是單純的生氣。
祁澤言沒管她,轉身拿起放在床邊櫃子上的車鑰匙。
祁澤言替程一瑾理了理被子,抬手看了看表,“我要回公司一趟。”
走了幾步,男人又回過頭來:“替我好好照顧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句話裏帶有幾分嘲諷。
雪妙璿忙道:“那這裏就交給我吧。”
兩人對視一眼,祁澤言帶上門,離開。
祁澤言點點頭,徑直離開,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整個過程快得雪妙璿都有些詫異。直到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前,她才徹底卸下力氣。
空氣中彌漫著百合花的味道,像做了一場夢。
程一瑾仍然安靜地躺在床上,對這場因她而起的對峙一無所知。
雪妙璿看著她,麵帶關切,心頭卻冷笑道。
你以為我會在這裏殺了你嗎?
不,那樣的話,澤言會懷疑我。
你不配死在這裏!
她看了一會,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怎麽樣?”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
“什麽什麽程度?我隻要一口氣在,其餘隨便你。”
……
最後,她揚起猩紅的唇,眼角微挑,渾身上下寫滿得意。
“——祁澤言?他早晚是我的。”
日光越來越亮,城市裏的高樓逐漸蘇醒,來往路上擠滿了忙碌的行人。他們睜開眼睛,覺得今天和昨天之前的任何一天一樣,沒有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