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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恭喜,駙馬。

  十月初二。


  微黃銅鏡中人麵色如正綻放開來的清豔牡丹,柳眉下一雙嫵媚美目似能輕易勾人魂魄,兩片紅唇如嬌豔櫻桃。


  明玉鎖骨以朱砂點飾的赤色木槿花盈盈外露半葉,更為其添了幾分妖膩。


  今日妝容精致,飾品卻簡單——


  不飾發冠,綰倭墮髻,隻以一支白玉簪定之,再著幾支清麗小釵點飾。身著藤色束胸裏襯及堇色花木紋廣袖長袍。


  絲毫沒有豔壓群芳之意,又合禮製不至寒酸。


  “縣主。”風如疾於房外回話。


  江予初緩緩起身,暗下輕咳之際輕握了握飛絮的腕,飛絮極懂事地帶著其他婢女退出了房門。


  風如疾慢步進了房,雙手呈上了一盒凝脂及一方粉色錦帕,“這是您要的東西。”


  江予初沉著雙眸暗笑了笑,一抹媚意攝人心魄。


  以指尖略勾取了一記凝脂擦在了耳下,隨即將帕子和凝脂收進了袖裏。


  風如疾微顫了顫眼瞼,眼下掠過幾分擔憂,遲疑道:“您…真要冒此大險嗎?”


  江予初微微垂下眼簾靜靜落了座,沉眸如同毫無星光的夜。


  “有璟王在,不算冒險。”指甲隨著低語輕劃過桌麵,拉出幾絲聒耳刺響。


  風如疾道:“可璟王是何種心思也未可知,不如屬下陪同一起罷?”


  江予初微沉一笑,眸中蕩著幾分波光,唇角輕揚,“以近兩日來看,這璟王還算堪用,總不至你想的那般境遇。陸長庚認得你,現下你不宜露麵。其他的我自有辦法。”


  風如疾一向知曉她的脾性,便隻拱手行了一禮,“那您切記不可飲酒,不可與那畜牲獨處。”


  “王妃可置辦妥帖了?”院外沉悶腳步緩緩而來。


  “回殿下,已妥帖了。”


  江予初斜視一掃,靜靜道:“我知道了。”


  風如疾往後略退了兩步,挺直腰杆靜佇於門邊。


  莫辭走近略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定於鎖骨那處半葉赤色木槿花,淺笑盈盈道:“今日王妃倒是別致。”


  “好看嗎?”江予初起身往莫辭身邊迎了兩步,側眸靜靜給風如疾送了個眼神,轉而又盈盈望著莫辭,麵上是一副和善笑意。


  “很美。”莫辭微笑著順勢將她指尖握在手裏,幾絲涼意順著指尖透至心底,“走吧。”


  同莫辭跨出房門之際,江予初暗下回眸給風如疾送了個眼神,示警“安分行事”。


  風如疾會意,停下腳步靜靜拱手行了一禮……


  平鎮候府。


  平鎮候府門早已掛了紅綢、紅囍,府裏人皆以紅帕係腰。


  前廳賓客接踵而至紛紛道喜,後院家仆皆麵掛喜顏捧著茶壺點心快步前去伺候,好生熱鬧。


  陸長庚以紅帶係發,著一身金線祥雲紋紅袍,執一壺清酒及烏木簪於後院湖邊的小亭靜靜癡呆。


  或許他也是難受的罷,才幾日不見竟已清減不少,這身喜服原是慶功宴那日定製,今日穿著倒有些肥大。


  正眼瞧去,側臉及雙目已微微陷下,下巴冒了星點胡須。


  也不知是酒太烈還是日頭灼心,不過一壺酒下肚,他的麵頰便已微微泛紅。


  “侯爺,公主已到了,還請侯爺快去迎新人罷。”輕舟微弓著身子恭敬道。


  陸長庚冷笑了笑,手指不住地摩挲著烏木簪,目中無神,“什麽公主,遠不及我的君堯半分。”


  輕舟拱了拱手,“外頭賓客都在候著,侯爺這樣怠慢…怕是會引起陛下不悅。”


  陸長庚麵色瞬怒,目中帶火,“若不是老子替他打了江山,他能穩坐皇位到今日!”


  語至此處,陸長庚已揚手砸了手中酒壺,另一手緊握著烏木簪,後牙咬得“咯咯”直響。


  輕舟驚得顫了顫肩,斂眸,躬身略退了兩步,恭敬道:“如今耳目眾多,侯爺慎言。”


  後院偶爾行過一兩個丫鬟、家丁,見陸長庚震怒,皆側目而視快步離去。


  陸長庚略沉了一陣,極力壓下了目中怒火,語氣沉悶,“走!”


  行走間掏出錦帕將烏木簪小心包裹,收回了懷中。


  不論是出於真心恭敬或是奉承的各懷鬼胎,前院已是賓客滿盈,皆手捧酒盞,麵上喜笑盈盈。


  莫辭剛入了府門便被一群文臣拖去飲酒作詩了。


  江予初不識這些人,便自坐在長廊欄杆處靜候陸長庚的出現。


  “皇嬸!”一身著淡黃色廣袖錦衣的姑娘托著一隻酒盞興衝衝跑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怕是飲了些酒,小臉紅撲撲的。


  “咦,今日你怎麽換了種香。”姑娘湊近聞了聞,笑道:“以前從未聞過,好香啊。”


  “……”江予初略笑了笑,不語。


  “皇嬸成了親愈發要拿架子了,話也不說,也不同我們一起了!”姑娘撅了撅小嘴便挽上了江予初的手,麵上笑顏如嬌花,眸子清澈通透如一汪清泉。


  江予初滯了滯,正愁如何開口,婢女便喘著粗氣跑來,“二公主,哎喲,您慢些……”


  婢女行至江予初跟前又恭敬行了一禮,“文揚縣主萬福。”


  江予初跟著笑了笑,腦子清晰地理著思路——


  這兩日從飛絮口中倒也套了不少信息,比如這位二公主乃淑妃所出,字學恩,常日裏便常與江予初填詩作詞,性子還算和善。


  江予初淺笑道:“你說的哪裏話,這兩日身子倦懶,都不願動呢。”


  莫學恩雙眸機靈轉了轉,爽利笑了幾聲,“莫不是皇叔功夫了得,竟讓新婦夜不能寐?”


  “……”江予初吃了一驚,隻知這姑娘性子爽朗,卻沒想到是個“閱曆豐富”的。


  “我不管,你要罰酒!”不等江予初開口,莫學恩便奪過丫鬟手裏的酒壺倒滿了一盞,徑自送到了江予初手邊。


  江予初遲疑了一陣,畢竟今日風如疾特交待了不能飲酒……


  莫學恩咯咯笑了幾聲,“皇嬸若不罰酒,那我便不讓你回府了!就看你舍不舍得讓皇叔獨守空房了!”


  “……”瞧著身前姑娘似無城府,自己素來也算海量,喝一杯應該也無礙罷。


  江予初微顫了顫指尖正欲接下,手忽被一掌緩緩壓下,磁聲幽幽入耳,“學恩,不許胡鬧。”


  莫學恩抬眼一瞧便愈發來勁了,笑鬧道:“皇叔這才成婚幾日便這樣偏疼皇嬸,不疼學恩了!”


  “你的懷宇哥哥可說了,皇嬸不能飲酒。”莫辭笑著把酒盞往莫學恩身前推了推。


  霎時,幾片紅暈悄然爬上了莫學恩側頰,羞得往江予初身邊挪了幾步,嬌嗔,“皇嬸你看,皇叔慣會拿我醒脾!”


  “射禮,祝新人地久天長,順遂安康——”不遠處喜娘朗朗開口。


  循聲望去,陸長庚正背對著江予初,指尖齊握三箭緩緩拉開了弓弦。


  莫澤恩於轎中嬌羞得如同春日裏待放的花骨朵,兩手不住地搓著衣裙。


  江予初目光微微一沉,趁著莫學恩挪步之際微顫了顫手肘,正撞上了身後婢女的托盤。


  盤中酒壺順勢倒地,隨著一聲“砰”響及婢女的驚叫,陸長庚警惕側目往身後一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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