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隕
蘇驚雷二話不說,登登登登朝蘇蒼靄衝過去。逼到他跟前,才運起一柄開山巨斧,呼嘯著朝蘇蒼靄砍去。蘇蒼靄一個直躍,平地拔起三丈多高,躲過巨斧。又一個雲裏翻身,直直朝蘇驚雷頭頂擊下。蘇驚雷身形巨大,移動緩慢,隻朝旁一避,便躲開了這驚天一擊。蘇蒼靄身形極是矯健,一擊不中,運起十二分法力。那銅鐧暴漲出三尺光華,又打橫掃過來。蘇驚雷進退如山,這一擊極難閃避,卻飛快將巨斧橫在身前。噌的一聲金鐵交鳴,蘇驚雷不但擋住了那一鐧,又順勢將斧朝蘇蒼靄砍去。莫看他身形拙壯,使起斧頭來,那斧頭仿佛是他的手臂上長出來的一般,極為靈動。
蘇蒼靄急退,躲過一斧,又大喝一聲“著!”銅鐧上遊出一條金色蛟龍,狠狠朝蘇驚雷咬去。蘇驚雷避無可避,低喝一聲,以肩膀接住了那金龍。那金龍砰地一聲,如中石板,竟然炸了個粉碎。蘇驚雷痛地悶哼一聲,卻又揮起巨斧,與蘇蒼靄鬥在一處。
二人正在激鬥,蘇克崢蘇克鑒兄弟竟然也跳上來搦戰。連淙長嘯一笑,向張靈徽借了西霜劍,跳下場來,與二人都在一處。遇上魔教之人,他根本不會客氣,一時間他們的爭鬥的這片地方冰寒劍氣縱橫四溢。兩邊觀戰的人俱都頷首讚許。蘇淺雪見他為青龍山莊而戰,顏上有光,含笑而立。
那邊激戰正酣,蘇有光忽然朝身邊的蘇長風與蘇淺雪低聲道“下去之後,先塌問天台,再奪山門。”二人愕然,蘇有光笑了一笑,將寶劍銅鏡遞給蘇長風“長風,你這就是青龍山莊莊主了。師父不才,讓山莊裏混進了敵人奸細,還把他當成自己兄弟。你以後,可千萬要小心謹慎。但是對於自己的弟妹門人,也要好生照顧!”
蘇長風見師父似已在交代遺言,雙目含淚,卻沉聲答應。蘇長風含笑道“你比我沉穩聰慧,自可當此重任。下去之後,立時發動法陣,再奪回山門,便可自保無餘。這便去吧!”他之前已有所交代,此時又重複一遍。蘇長風含淚應是。
問天台看似一覽無餘,弟子座席後麵,卻隱有四根鐵索,粗如兒臂,原是祖師蘇宗熙練功攀爬之處。此事非本莊莊主不知,蘇長風也是昨夜才得了師父交待。問天台的“柄”下麵,還布有法陣,以火藥發動,瞬間便能將整個問天台炸倒。
蘇長風大吼一聲“青龍子弟隨我來!”一馬當先,抱著蘇雨辰朝後急退。魔教眾人不以為意,神無極喝道“新弟子勿動!原有弟子,上陣殺敵!”一馬當先,朝青龍山莊眾人殺過來。蘇蒼靄叫道“小心台上有乾天元煞陣!”
神無極聞言急退。問天台中間一陣疾風撕裂之聲,遽豎起一片光幕。有那衝在前麵魔教弟子,不及閃避,頓時被切成兩段。問天台上一時起了數灘血泊。
蘇驚雷與蘇蒼靄也被隔在光幕兩邊。乾天元煞陣借了天地之力,卻也需要人耗費真氣,把持中樞。蘇有光中了毒,一邊苦苦支撐,一邊朝弟子們怒喝道“還不快走!”。那兩位師弟師妹,衝上去助他維持陣法。蘇驚雷也衝上前去,站在陣眼中不肯動彈。
連淙已占勝勢,正要殺敵立功,卻被光幕隔開。那邊蘇克崢兄弟正在喘息,連淙已飛身回到張靈徽蘇淺雪身邊。
神無極一麵指揮教眾,攻擊光屏,一麵已令人從天梯下去,剿殺莊眾。有那本身是飛禽的教眾,貪功顯出原形,欲從光幕兩邊繞過。那光幕竟分出光華,將他切成兩段。小姑娘蕤兒放出一陣妖風,裏麵有無數細小蟲蟻,啃噬光幕。光幕嘶嘶作響,艱難維持。
蘇曉嵐哭著不肯走,被蘇綺霜一掌劈暈,丟給秀林和尚。自己扛起蘇震憲,緊跟大師兄而去。蘇淺雪含淚朝師父拜了一拜,與連淙張靈徽一起朝崖邊退去。
青龍山莊中突然暴起一人,朝蘇有光叫道“師祖且容我助一臂之力!”蘇有光正要喝退,那人從懷中抽出一柄閃亮鋼刀,一刀刺在蘇有光心口。蘇有光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事。蘇驚雷怒極,暴吼一聲,一掌將那人的胸口拍碎。他含忿出手,力量更甚平時。那弟子武藝不弱,卻被他拍得心肺稀爛,立時氣絕。蘇驚雷一擊得手,虎目含淚,呆呆看著師父,不知所措。
蘇有光鋼刀在心,一把將蘇驚雷推向連淙。連淙探手抓過。他此時功力大勝於前,蘇驚雷兩百多斤的身子,在他手中恍如無物。蘇有光朝他點點頭,大吼一聲,那光幕更向魔教眾人推去。他須發奮起,渾身浴血,手臂上青筋暴起,恍如魔神之怒。三人合力,那陣法光華更甚,直衝雲霄!
連淙與張靈徽蘇淺雪最後到達地麵。尚喜眾人功法不弱,沒有失足跌落的。蘇長風朝蘇淺雪看看,蘇淺雪滿臉是淚,哭著搖搖頭。蘇長風又看看那四條鐵鏈,果然再無人下來。雙目含淚,令眾人退出百步,一拳將山壁擊碎一處,輸入法力,拉出一個尺許粗的銅環來。
頓時地麵顫動,有驚雷起於九地之下。問天台的柄劇烈顫抖了兩下,從中錯開,上半部緩緩向下滑動起來。遠遠有刺耳的石麵相磨之聲傳來。
問天台上,魔教眾人如無頭的蒼蠅,四處亂竄。蘇有光三人用盡最後一絲真力,死而不倒。那光幕倏地一下收去,無影無蹤。蕤兒姑娘氣怒,跳到三人身邊,一腳一個,將他們的屍身遠遠踢開。忽而又開心一笑,叫道“吵什麽吵!原為飛禽的妖族教眾,現出真身,搭兩部天梯來!”
立時便有二十來個教眾,化作大鵬,蒼鷹,燕子,鸞鳥等等飛禽,每隔幾丈停在半空,讓教眾得以步步躍下問天台。其中更有一羽當扈,金羽三千,清聲啼鳴,做了蕤兒和神無極的坐騎。
魔教教眾撤出了大約一半多,那問天台的頂部終於側翻,轟隆隆地直砸到地上,起了一陣巨大的塵霧。先行撤下的教眾,所見不及三尺,不由戰戰兢兢,人人自危。等他們收集人員,想再去青龍山莊殺個回馬槍,卻怎麽也找不到入山之門了。神無極知內應必已被青龍山莊之人撲滅,怒號三聲,不得不收兵回轉。
蕤兒姑娘笑臉不斷,與神無極道“掌旗使大人不必灰心。今日我們已有大大收獲了。”神無極要問端的,蕤兒姑娘卻檀口緊閉,再也不說什麽。
話說青龍山莊弟子回到地麵,蘇長風負責發動陣勢,毀去問天台。命蘇麒麟率領其餘弟子,奪回了山門。將守門的魔教教眾,殺了個一幹二淨。連淙本想來抓一兩個魔教教徒,拷問一下魔教事宜,卻是來晚了一步。
眾人對於蘇有光,都有些對待父親般的孺慕之情,真正的如父如子。蘇曉嵐醒來,在秀林和尚懷裏哭得稀裏嘩啦,肝腸寸斷。蘇淺雪與蘇綺霜也是淚水漣漣。蘇驚雷本就木訥,經了此事,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蘇有光三人屍骨無存,蘇長風便在問天台倒塌之處,給三人各立了衣冠塚。眾人苦祭一番,又搭起靈堂,敦孝守夜,自不必說。
如此過了數日,青龍山莊才漸漸平靜下來。蘇長風強忍悲痛,一麵為蘇雨辰,蘇震憲等受傷弟子的療傷,一麵還要明察暗訪,看門內是不是還有可疑弟子。他手腕甚高,眾人雖有悲戚,卻讓他整治得更加團結一心了。
連淙幫不上什麽忙,便躲在房中,仔細融合烏蛇靈,小漣內丹和自身內力。奈何這三股力量屬性不同,雖有些相互輔佐,卻總不能融而為一。運用起來,不免縮手縮腳。自己私下練習倒也罷了,要是打鬥的時候要是岔了氣,那可就真的是嗚呼哀哉了。張靈徽不時來找他,聽了他的問題,卻也束手無策。這問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雖閱便天下書籍,卻想不起任何一個有過類似情況之人,隻好婉言開導,讓連淙循序漸進。
蘇淺雪也來找了他幾晚。這幾日雪時大時小,卻連連綿綿一直沒有停過。她心裏哀戚,拉著連淙說了許多幼年趣事。往往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連淙懷有佳人,卻不忍心做什麽,挨得甚是辛苦。尤其蘇淺雪心傷師父之逝,連原本的一些親昵舉動都停了,更讓他苦不堪言。
秀林和尚這幾日一直忙著安慰蘇綺霜與蘇曉嵐。蘇綺霜性子堅強,雖然心中悲戚,也隻是收了平常的冶豔之態,變得有些不苟言笑。蘇曉嵐卻是連著幾天都是哭哭啼啼。這種傷痛,並非口舌所能減緩,秀林和尚也隻好耐心陪伴,讓她心裏有所寄托。其實他內心更加卻更擔心什麽都不說出來的蘇綺霜。
又過了旬餘,已是臘月廿二。秀林和須在過年前趕回到天音寺。他本想早些離去,但青龍山莊正在大辦白事,心中實在放不下二女。現在等不得了,便與連淙和張靈徽商議,想第二日出發回轉天音寺。蘇淺雪成熟從容,連淙雖知她內心哀傷,卻量來無甚大問題,也想早日去天音。張靈徽自是無可無不可,隨他二人方便。
當下連淙去找了蘇淺雪,秀林和尚去找蘇綺霜和蘇曉嵐說明去意。二女正好都在蘇曉嵐房內。秀林找過來的時候,蘇綺霜一身黑裙,蘇曉嵐一身白衣,正在說些門內重建之事。秀林吞吞吐吐,蘇綺霜便猜到了他的來意,笑了笑道“我先出去一下。你和小妹好好說說。”
蘇曉嵐不解地看看自家姐姐。蘇綺霜朝她笑笑,自出去了。
秀林和尚看著蘇曉嵐,有些不知如何出口。蘇曉嵐看他為難,自己上前抱著他道“秀林哥哥,你有什麽事,就說好了。反正,我知道你是疼我的,就夠了。”
秀林笑著摟了摟她,把心一橫,道“秀林哥哥要回天音寺一趟。我出來太久了,再不回去複命,恐怕要受大大的責怪。”
蘇曉嵐身子僵了一僵,秀林忙道“不過你不要擔心。天音寺離這邊很近,路上花不了幾天。快一點的話,我正月裏就能趕回來。”
蘇曉嵐在他懷裏點點頭,卻不敢抬頭看他。秀林心疼,盤算了一下寺中事務,道“很快的。秀林哥哥一定盡快趕回來。”
蘇曉嵐悶著嗯了一聲,再抬起頭來,已是桃花帶雨,淚眼迷離。秀林輕輕為她抹去淚水,強笑道“哭得像個小花貓一樣。一個月的時間很快的,你乖乖在這裏幫你大師兄的忙,別胡思亂想,轉眼就過去了。”
蘇曉嵐癡癡地看著他,忽然脫開他的懷抱,去將門鎖了起來。慢慢走回到秀林麵前,看著他道“秀林哥哥,你看我好看嗎?”
秀林笑笑,籲了一口氣道“你若是不好看,這世間便再無好看的女子了。”
蘇曉嵐輕輕一笑,道“那你好好看看我呀。”她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衫。秀林直覺想要去攔住她,卻怎麽也移不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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