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唐叔
卸風門最拿手的就是倒水鬥,門下弟子水性都非常好,再加上有秘術在身,可在以毛孔代替鼻子在水下呼吸,在水底下呆一天都沒事。
唯一的缺點就是無法分辨氣味。
當他們看見千年古屍嘴裏綻放黃泉之花時,第一時間就想走,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竟然能嗅到水中有異香,正想合上棺蓋時,開棺的那四個人身上首先長出了黃.色的花朵。
黃泉之花無根無籽,花粉卻可附在活物或屍體上長出屍花。
這可將剩下的人嚇壞了,連棺蓋都沒合上就亡命而逃。
可詭異的是,他們逃離黃龍洞後,那四個身上長著屍花的同門也追了出來。
鐵牛作為禦風門的二師兄,本來最有能力逃脫的,卻鬼使神差地在水下抽筋,溺死在水裏,難逃一劫。
餘下的七個人好不容易爬上船逃了回來,邪門的事情卻陸續發生,有兩人將自己的家人都殺了,最後上吊自殺。
剩下的五人中有一人瘋了,其餘四人長滿屍花,受盡折磨而死。
陳敬堯知道的就是這麽多了,說完這些後,便請求道:“河生,這件事是禦風門的弟子闖了禍,給我們一個贖罪的機會,有什麽需要用到的地方盡管開口。”
他後麵說什麽,我沒心思去理會,隻想著一個問題,隨後疑惑道:“我隻在黃龍洞裏發現一具空槨,並沒有棺。莫非這口棺真的自己跑出來了?”
陳敬堯想了一下說:“瘋掉的那個人叫老芋頭,是卸風門輩份最老的一個,他整天瘋瘋癲癲地念叨著棺材追來了棺材追來了。我覺得他應該知道些什麽。”
“他現在在哪兒?”我問道。
陳敬堯歎了口氣,說:“唉,要是你來早一天就好了。”
我心中有中不好的預感,說:“是不是發生什麽變故了?”
陳敬堯嗯的一聲,說:“老芋頭瘋了以後,就將他軟禁在家裏,以免出來誤傷人,由兩個兄弟看護,結果今天一早去送早飯時,發現那兩個兄弟已被咬破喉嚨而死,而他也不見了,因為事情重大,怕引來麻煩,我們不敢告訴外人,便派了幾個兄弟在出去暗中查找,卻無所收獲。”
現在參與盜棺的人幾乎死光,剩下一個瘋了的老芋頭卻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我心中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具魔棺可能就在磁器口附近的水域裏。
這形同大海撈針,隻要找到老芋頭,或許能得到有用的線索。
這事急也急不來,陳敬堯已經讓門中的兄弟出去找人了,說有消息立馬通知我。
我本來還想回去和四爺商量對策,卻被他留下來喝杯茶聽聽戲文敘敘舊。
一聊就是兩三個小時,離開老南茶館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我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
禦風門本來就三十多個弟子,這前後共折了十七人之多,剩十三個裏,陳敬堯又坐了輪椅,其中有五六個弟子在外頭辦事,沒一兩個月回不來,留在這裏能幫得上心的隻有三四個人。
磁器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點人手想找個人太難了,也不知要找到猴年馬月,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心想到這,便打定主意,去三德樓找劉太奇幫忙。
劉太奇弄清開籠去脈後,也是憤不可揭,一折桌子,怒道:“他娘的,天底下就是有這麽些有點本事就不知道祖宗姓什麽,這麽多代人都守著不敢去碰,他娘的這畜牲偏要去碰!”
他終於想起那條屍體是誰了,綽號就叫鐵馬,本事不大,卻狂生得很。
他不但想起了鐵馬,還認識老芋頭這一號人。
這老家夥鬥倒的本事有一手,據說掏過不少好東西,卻因為好賭而敗光了錢財,還欠了一屁股債。
現在憤怒也啥用,待他發泄了一會後,我便開口請求幫忙,派些人出去找老芋頭。
“嘿,找個人而已,太好辦了,這事包在我身上了。”劉太奇打包票道。
要是找個普通人,還不是很好找,找一個小有名氣的土夫子,而且還是個瘋子,那就好找了。
“你等我好消息吧。”
和劉太奇扯淡了一會後,便離開了三德樓,我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義莊。
義莊就在嘉陵江旁、鎮外二裏地外。
莊上雇了五個人幹活,其中四個人負責每天早上到鎮裏鎮外繞一圈,看見有餓死、凍死、橫死的無名屍就收回義莊裏。剩下一個負責在義莊裏看屍、燒屍,這人叫唐叔。
雖然稱呼上叫唐叔,其實比四爺還老,他的歲數是個迷,誰問都不說。
收到莊義裏的屍體,三天內沒有認領,第四天就燒,頭七打齋超渡。這些事都由唐叔去做,四爺有空也會來幫幫忙。
義莊後麵還有個屍池。
在水裏撈起來的屍體是不能放在義莊裏的,要放屍池裏。平時我們在河裏撈起來的屍體,一天之內沒人認領,就會放屍池裏呆兩天,絕不超過四天,第四天得在正午時分,用子午神火來燒。
離開磁器口已有幾個月了,人還沒進到義莊,就像回家的小鳥,隔老遠的大呼道:“唐叔、山貓、地龍,你們在哪,小爺回來了。”
首先回應我的是老黑,從義莊裏竄出一條半人多高的大狼犬。
百狼出王,千狗出頭。意思就是說一百頭狼中可出一條狼王,而一千條狗中才出一條頭狗。
頭狗能鬥十狼,挑一條狼王也跟玩兒似的。
老黑就是一條鬥狗,從我懂事起,它就跟在四爺身邊兩年多了,據說是小奶狗的時候就檢回來養,現在老了以後就和唐叔守義莊。
老黑衝過來後,就像個人似的站了起來,前腿搭在我肩膀上亂添一通。
“老黑,我想死你了。”激動下,我忍不住捏了捏它兩邊腮幫子的肉。
以前它的肌肉很結實,這兩年老下來後,腮幫子就搭下來了。
老黑似乎嗅到了什麽氣息,衝著我身後的草縱裏叫了兩聲,一隻扁頭扁腦的腦袋伸了出來,我連忙介紹道:“老黑,自己人,它是我的仙家黃姑娘。”
黃姑娘本來已不怕狗了,此時卻覺察到它像野鬼遇上了閻王爺似的。
這就是頭狗和普通狗的區別了。
以前不覺得老黑有什麽特別之處,現在卻覺察到它身上有股衰老的死氣。
都說貓十五,狗十八。算起來,老黑已經有十八個年頭了,今年正好是十八壽衰。
要是能撐過壽衰,活到二十,就可成為狗精了。但世間的老狗億萬,有多少隻能撐得過去?
久別重逢,看著老黑又衰老了這麽多,不禁有些眼紅,它通靈性,舔了我兩下,然後就下地去,悠悠然地走回義莊。
此時義莊裏伸出個腦袋來,沙啞地說道:“小爺,其它人知道你肯定會首先回來看我們,都上山打野味去了,說要給您接風洗塵。”
這不正是唐叔嗎?
還是那個老樣子,一套老舊而整潔的黑長衫,雖是個駝背老頭,走起路來比誰都利索。
狗黑都快老到撐不下去了,他臉上的老人斑卻跟七八年前來投靠四爺是差不多,沒多一塊,也沒少半點。
兩人嘮嗑了一會,唐叔忽然看著盯著我看,那眼神詭異得讓人心裏發慌。
我說:“唐叔,您老人家這麽看著我幹嘛,臉上有花嗎?”
唐叔眯了眯眼,說:“你臉上沒花,卻印堂發青,招邪了。”
招邪了?要是有邪崇敢靠近我,紅袍小鬼和刀仙會第一時間出現異常反應,所以我以為唐叔在開玩笑話。
“你別不信,我的身子骨雖然老了,但眼睛可沒是老來辣。”說著,便伸出一根手根,一寸多長的指甲在我額頭上一刮,連血帶皮屑一起恍若了一點下來,然後彈落在一個茶杯上。
接著,他掏出一張符紙來,一口口水噴在符紙上,頓時燒了起來,夾著火符在茶杯上繞了兩圈,最後將符灰和在茶水裏,讓我喝下。
我半信半疑地將符水飲而進,忽然嘩的一聲,吐出一口黃色的酸水。
酸水落落到地上,頓時長出黃色的花朵。
這可怕得我毛骨悚然,魂都飛了。
他娘的,是屍花粉,我竟然感染了這玩意。
唐叔平日裏喜歡把手藏在袖子裏,他給我喝完符水後,繼續將手藏在袖子裏,看著我說:“跟我說說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立即將黃龍洞上的事情跟唐叔說了。
唐叔聽完後,哼的一聲,有些不滿地說:“你師父真是胡來,明知那凶險,還讓你們兩個小屁孩卻處理,自己倒撒手不管。要是你再加來晚點,讓屍花粉發作了,我也沒辦法救你。”
我不禁疑惑道:“為什麽之前沒感覺到半點不適?”
唐叔冷笑一聲道:“那是因為你們下水前,往嘴裏含了狗寶,這玩意能抑製屍花粉。”
我立即想到了李大錘,大叫一聲糟糕,正想去回鎮上通知他時,唐叔便擺了擺手,說:“別急,那小子早上來過這,火燒天穹血,世上獨一份。雖然已不是個童子,卻可百邪不侵,就算誤吞屍花,頂多就是拉幾天肚子,屁事都不會有。”
我以為把潛服在體內的黃體花粉驅吐出來就沒事了,唐叔卻仍舊盯著我,說:“今晚,你最好哪也別去,最好別和女人見麵,否則會招惹更邪門的東西。”
莫邪門的東西?我本想問個清楚,他卻和四爺一副得性,故作神秘地說道:“天機不可泄露,不可說也不可多問,你隻敢照做。”
有句老話叫作: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義莊來了個人,正是小蓮的弟弟黃小毛。
小毛給我送來了帖子。
一般這邊成親嫁女,都是三朝去禮,三朝回門。
所為三朝去禮,就是男頭在成親前三天送彩禮到女方家,女方家當天要擺接禮宴,開幾桌宴請鄰裏親朋,周知正式嫁女,到了成婚出門那天,女方不擺酒宴。
而三朝回門,就是成親後的第三天,新娘要和新郎回娘家。
今天正好是三朝去禮,小蓮家擺接禮宴,並指定要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