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初長成
玄玄說要吹個曲兒給他們聽,相宿和相叡是饒有興致,唯獨相冷看到了玄玄嘴角的那一抹惡作劇似的壞笑。
果然,楊柳依依的湖畔,湖水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波瀾。
玄玄站在亭子上,站在湖水旁,端著姿勢看起來十分的在行。然而,笛聲一起,聞者臉色大變,這哪裏是什麽讓人心情愉悅的曲兒,而是讓人心情鬱鬱的催命符。
一曲過後,便是一臉笑意的相宿也接受不了。
“看你擺出了一番姿態,以為是個懂行的,原來是個新手。”
“這你就不懂了,重要的不是吹什麽曲子,而是熏陶氣質。若是有一佳人迎麵走來,這笛子可是能夠給自己加分的。”她這誠然是在胡扯。
“玉竹,不是我想打擊你,這隻長笛配上你這小身板,反倒襯得你像是個女孩子,沒有半點的男兒氣概。”相叡委婉措辭,他這措辭將玄玄嚇一跳,不過相叡的腦回路辜負了她的期望,“不如送給我吧,我倒覺得這笛子十分的襯我。”
“……”玄玄默默地將笛子遞給了他。
好小子,看在他腦回路這麽得她心意的份上,一支笛子也就罷了。
“八哥你向來不喜歡這些東西,你腰間的那柄佩劍已經不錯了,切勿畫蛇添足。”另一隻手自然而然的半路插了進來,自然而的接過了那支笛子。
相叡看了看那支笛子,又看了看自己腰間的佩劍,隻能就此作罷。
“唔,相冷配著這支笛子倒是很不錯的,玉樹臨風的少年,就該弄些同自己相稱的東西。冷之瀟灑美少年,手執長笛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美哉美哉。”
看著自己的小徒兒長得如此俊美非凡,玄玄一時間有種‘吾家小徒初長成’的感慨。
四人有嘻嘻哈哈了一會兒,自然這嘻嘻哈哈的永遠是玄玄同相宿相叡,沒有人能想象太子殿下相冷嘻嘻哈哈會是何種模樣。
相冷聽著三人鬥嘴,不發表什麽意見。他低頭看著手裏的長笛,一雙幽深的眸子帶著幾分沉思。趴在他肩頭的火靈色吐了吐猩紅的信子,一雙蛇眸中透露了些許的不同來。
相冷站起了身來,尖銳的眸光看向了樹枝掩藏的地方。
守在亭子外的侍衛立刻會意,帶著人便悄悄的走了過去。果然,那邊藏了身手不凡的偷窺之人,不動聲色的想要脫身。侍衛們立刻追了上去,他們的平靜也被打亂。
應該是葮愁與那邊,這幾年太子一方和攝政王一方一直沒有消停過。
加之玄德帝這幾年的身子也是越發的不好了,最後到底會如何誰都不知道。再者太子同葮愁與如今勢力旗鼓相當,還未站隊的臣子也不知道該做如何抉擇……
攝政王府。
“王爺,監視太子那邊的人送來了消息。”來人對坐在院子裏的葮愁與恭敬道。
葮愁與微微抬眸,一雙溫潤的眸子帶著幾分幾不可察的煩躁。這幾年相冷的成長他看在眼裏,卻無可奈何,如今的確是有些煩躁了。
“說吧。”月夏端著甜湯慢慢的走進了院子,她走到了葮愁與的身旁,她的出現給了葮愁與些許安撫。
他的眸子沉斂了下來,浮現的心浮氣躁也壓製了下去,嘴角含了笑,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氣質。
“今日太子、五皇子和八皇子在外相聚,還有一位從未見過的少年和他們在一起。那少年看起來有些不同尋常,看起來和太子他們的關係很好,有些可疑。”
可疑的小少年?
能呆在相冷身邊的都是有用的人,相宿和相叡不用多說,國師竹墨也是他的一把手,那個少年在出謀劃策上恐怕也占了不小的位置。
“王爺,王妃娘娘,這裏有一幅那個少年的丹青,不知道對王爺有無用處。”
這丹青雖畫得不如何,但依稀可見玄玄的眉眼。加之少年的定位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他們很容易便將目標鎖定在了玄玄的身上。
“這五年來沒有她的消息,我還以為她已經歸隱,世上再無神女這個人。沒想到,竟然另辟蹊徑,掩人耳目到如此地步,也是難為他們了。”看罷,葮愁與一副了然的神色。
“王爺有沒有想過,玄玄為何要掩人耳目?以神女的身份站在太子的身旁,隻會是百益而無一害。”
“除非,神女的身份對相冷隻是百害而無一益……”
自從七年前玄玄身受重傷的消息傳開之後,她便再未出現過,不管是借人之口出現也好,還是在皇宮中現身也好,自那以後便隻有她閉關的消息。
而這一閉關便是七年之久,如同消失了一般……
四人相聚被打斷,相宿和相叡便先行告辭,玄玄和相冷站在亭子裏,看著波瀾微微的湖水。冒著青芽的柳枝輕掃湖麵,玄玄轉頭見相冷手中的長笛,伸手便要奪過來。
然而相冷早有防備一般,長臂往上一舉,玄玄矮個子的事實便被直白呈現。
“玄玄,你這是何意,送了人卻要反悔嗎。”他挑了挑眉峰,此時的表情豐富了很多。
“你又不會吹笛子,拿著也是浪費。再說了,我是送給相叡的,既然現在在你這兒,我們誰跟誰啊,何必在意那些細節。”總的來說,就是欺負他是自己的徒兒,即便是反悔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既然能送給八哥,自然也能給我。”
相冷拿著長笛,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摩擦著玉質的長笛,眸光中露出了少年的孩子氣來,“而且,誰說我不會吹了。”
將笛子放在了嘴邊,他這架勢也是不錯的,比之玄玄的故弄玄虛看起來更加的專業,比之玄玄吹奏出來的未成曲調更加的優美悅耳。
楊柳湖水綠影的陪襯,像是一位含情脈脈的少年在為自己喜愛的女子吹奏美妙的曲子。天地間,周圍的一切都成了他們的陪襯……
“唔,你很棒棒哦。”玄玄毫不吝嗇的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睜著一雙眸子純粹的看著他,臉上的小表情很是可愛。
相冷輕笑了一下,笑意淺淺的。
之後這支玉笛便成了他的貼身之物,出行的必備之物,玉笛與美少年的搭配,惹得瞧見他的少女都羞紅了臉,卻控製不住自己的眸光。
“葮愁與那邊已經開始調查你身邊的玉竹了,小心些吧,搞不好他已經猜到玉竹是誰了。”竹墨坐在自己府裏的池塘邊,見相冷低頭擺弄自己手裏的玉笛,“這一次要好好保護她。”
“我會的。”相冷點頭。
“也是,你一向做得很好。”竹墨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大約是你們相氏一族欠了她,五百多年前相起君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保護她的安危,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我會保護她,也會保護好自己。”他不是相起君,隻要足夠強大,便能夠兩全。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無能為力的六歲的孩子,需要仰著頭看著她,他已經長大了,長高了,足以撐起一片天空。
九歲那時那年,他尚且要仰著頭看她,她也尚且將他當做個孩子;
十歲的那一天,她重頭再來,化作玉竹繼續陪在他的身邊,為他出謀劃策,而不是需要他庇護的旁觀者;
十一歲的時候,他已經取得了更多的勢力,在朝堂上也得到了更多的支持;
十二歲十三歲……直到現在十四歲,他已經長成了得到她認可的少年,不再是那個可以任她隨意摸頭逗弄的小孩子。
回到天居裏,負責守門是石獅對他匯報了今天發生的可疑的事情。時隔五年,再一次有人暗中作法想要窺視天居裏。不過他並沒有成功,早在五年前相冷便借助妖力在天居裏設下了屏障。
不過偷窺之人到底是誰,他並不需要多費心思。
走進院子,桃花簌簌,落英繽紛之下玄玄就靠在桃花樹下。這幾年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桃花樹下睡覺,任是相冷說過她許多回也沒什麽效果。
她一襲紫色的衣裙,銀色的長發一部分綰起,發髻上插了支紅色的簪花,其餘的長發便隨意的披散著。這樣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小仙子躺在桃花樹下,美輪美奐又帶著幾分柔和的氣息。
他走到了她的麵前,嘴角露出了些許的無奈來。
除卻她的身上還保持著淡淡的仙氣,其餘的便同常人無異。她這樣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著實有些任性了……
他蹲下身子,肩膀上的火靈蛇順勢滑到了地上,卷著落花爬到了桃花樹上。
玄玄睡得並不熟,隻是喜歡在桃花樹下躺一躺。畢竟這個地方氣息芬芳清淡,很適合思考人生。
這般下來,相冷一蹲下身子她便睜開了眼睛,見他湊在她的麵前,細膩的肌膚如同他肩膀上頭上沾上的粉嫩的桃花一般。
她動了動身子,舒服的靠在桃花樹上。這才認真的盯著自己的小徒兒道,“吾家小徒初長成啊。小冷越發的帥氣了。”
她這絕對是在誇獎他。
“你為何總是不聽話,坐在地上不覺涼嗎?”他蹲在她的麵前,俊臉上露出淡淡的不悅。
“為師得聽你的話?那要等我真的長出一副七老八十的尊容你才這般對我說話。”玄玄正色道,“況且這裏很好啊,陪為師坐一坐。”
她伸手捏了捏相冷的袖子,待相冷在她麵前坐定之後,她順勢將頭枕在了他的腿上,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這般姿態哪裏有一個師傅的姿態。
不過,不得不暗歎,還是枕著小徒兒的腿上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