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生氣了
玄玄在幹什麽呢?
她坐在台階上,抱著自己的膝蓋,望著天空逗弄天上的星星點點。好久沒有這麽悠閑的看星星了,她調整了自己的姿態,雙手撐在後邊的台階上,雙腿翹起,十足的悠閑以及沒有形象可言。
“看星象,這幾日,不對,是這一個月都不易出行啊,小冷。”她伸手從盤子裏摸了顆樸素的花生米,嚼得脆生生的。
“要讓星星決定我的行程,玄玄你不是時常教導我要隨心所欲嗎。”相冷坐在她的身旁,兩人之間隔了一盤花生米和一壺桃花釀的距離。
他伸手倒了兩杯桃花釀,酒香淡淡的,帶著幾分清甜。
“這個也要依實際情況而定的,再說了,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想用她以前的話來誆她,這是不可能的。“講真,今晚的星象的確有些奇怪,凶中帶煞,煞中帶血……”
不過到底會發生什麽她就看不出來了,若是以她從前的能力,能看透這些星象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可惜今非昔比,她也隻能看出一些皮毛來。
“你如何知道這星象指的不是你。”相冷端起一杯桃花釀,“葮愁與他們已經發現你了,你便老實呆在天居裏吧。”不知道他們會弄出什麽花招來。
“我難道見不得人嗎?”玄玄不以為意,覺得自己被徒兒看扁了,“小冷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吧,你師傅我是有練過的。”她做了個手勢,不過心裏是暗忖,算了,她還是消停消停吧,可別給自家小徒兒拖後腿了。
這實在是個悲傷的事實。
想著,她又摸了一顆花生米,脆生生的嚼著,嚼過之後自然而然的將相冷手上的桃花釀奪了過來一口飲盡。到底是她釀了五六年的桃花釀,味道十分的純正。
“怎麽搶我的酒,不是給你倒了一杯嗎?”
“都是我的。”
“……”
天居裏一派和樂,外邊已經醞釀了一場風暴。不過兩日的時間,城中妖怪肆虐,情況十分危急,連天空都泛起了陰沉。辨不清時辰,狂風大作,細雨綿綿。
這幫妖怪來得突然,肆虐之後便要留下一句話,要妖道國師和同謀太子抵命。
這誠然是挑釁,也是一場陰謀。
太子和國師當即率了人馬出宮除妖,以正不正之風。
“既然知道我是個妖道,這些妖怪還挺猖狂。”竹墨看著自己的拂塵,輕輕的甩了甩。他的臉上不見惱意,而是在沉思著。“看來是我大意了,前幾日去捉了個妖怪,恐怕就是那時被人盯上了。”
他的腦海中飛快的滑過那抹紅色的虛晃,原來不是他的錯覺……
當他們趕到之後,妖物正四處的逃竄,都是些山中的小妖,給人做了出頭鳥。以竹墨的能力,那些小妖是不在話下的,不過也費了些功夫才將他們收服。
一抹紅色的身影躲在暗處,偷眼瞧著那邊的情況,“這個妖道果然厲害,不過也沒指望那些小妖能弄出什麽幺蛾子來。好戲在後麵呢。”她轉身便消失了蹤影。
玄玄伸著懶腰,在院子裏踩著濕意踱步慢走。
今天她完全無法集中精力,左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不知道小冷他們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
等著等著,她敏銳的聽到後邊是傳了什麽異樣的聲響。她踮著腳尖無聲的跑了過去,扒拉著回廊上的木柱子往那邊看,入眼的是臉色蒼白的相冷。他背對著她,捂著自己的肩膀,肩頭的火靈蛇吐著猩紅的信子舔著他指縫間流出的鮮血。
她的確沒看錯,沒有一絲絲的防備,走時完好無損的小徒兒回來時變成了這樣。後者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相冷淡定轉頭看了她一眼,“受了點小傷,你別跟過來。”
說罷他便往自己的房裏去了,指縫間的鮮血流個不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血似乎是黑色的……
他如此堅強,玄玄卻是不能不擔心,她小跑的跟了上去,見他穩穩當當的進了自己的房裏,看來還算是清醒。她連忙去落花穀拿了平時製作好的處理外傷的草藥,又打了一盆溫泉水過來。
待她進到房裏時,相冷已經倒在地上沒了反應,慘白的臉上沁出了細汗。
“小冷!”
看來事態已經超出了她所預料的範圍……
即便如此她還是異常的鎮定,快速不乏粗魯的將他的衣袍除去,他的肩膀上都是血,黑色的血。連帶著後背和胸膛上都印著血跡,如同墨汁一般濃稠的顏色,看著觸目驚心。肩膀上更是一圈利齒咬過的痕跡,咬痕不淺,翻滾……
玄玄看著傷處有些腦仁疼,臉上更是擺正了神色,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準備為他止血,一旁的火靈色不動聲色的爬了過來擋住了她的動作。
它嘶嘶的吐著信子,似乎是想告訴她什麽。
玄玄拿著銀針的動作一頓,眸光大變。
染了毒素的黑色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淡化,像是有什麽東西將那黑色的毒素給吸走了一般,而後便留下了鮮紅的傷口。
玄玄靜坐片刻,審視的眸光落在了火靈蛇的身上。火靈蛇縮了縮身子,不動聲色的縮在了床頭。
玄玄坐在床邊,麵色略顯凝重。
到了夜裏,相冷恍恍惚惚的醒了過來。
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房裏的燭光晃晃悠悠的,唯獨不見玄玄的身影。
他坐起了身來,白色的麵容沒什麽血色。嘶嘶的,火靈蛇蜷縮在他的床頭,似乎是在為他傳遞什麽訊息。相冷低著頭,少年的神色略顯凝重。
玄玄提著燈籠走了進來,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你是怎麽回事兒?”她口氣略顯不善,見他未著上衣,裏頭包裹的不得章法的綢布便有些難以入眼,她拿了一旁的長笛挑了件外衣落在了他的肩頭。她坐在床邊指了指他的肩膀,“為師同你說過的,不管做什麽事兒,自己不能吃虧。”
“那妖怪已經死了。”相冷抬頭看她,“死無全屍。我這受傷也不算吃虧……”
“還是個孩子。”玄玄一雙眸子認真的看著他,全然沒有以往的不正經之處。
“我不是個小孩子了……”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可不是個孩子嗎。”她的眸光涼涼的,帶著幾分審視和嚴苛。
這是她頭一次對他露出這樣的眼神,讓相冷啞口無言。他看著她,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慌亂。他想要說什麽,玄玄已經站起了身來,提著燈籠便往外走。
“你生氣了嗎?”相冷速度很快,他下了床從後邊保住了她,問話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委屈的語調。
玄玄愣了一下,好像她方才的表現有些過了,竟惹得他如此委屈。不過可見效果是不錯的。
“為師去給你端藥,你且好好躺著等會兒。”她繼續保持方才的語調,沒有一絲笑意,端著是個嚴師的姿態。
“你分明是生氣了,我可以解釋。”他抱著她不放,即便肩膀都酸疼得有些麻木了,僵硬了,他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似乎不得到一個準確的答複,他便不會鬆手。
他倒是很會應付她,曉得她就吃小孩子撒嬌苦肉計這一出。
“你且先好好組織一下語言,等我回來拷問你。”玄玄有些無奈了,若是他冷著小臉兒她自有法子製他,可是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是怎麽都下不了手了。
“不……”
“相冷,你已經不是那個六歲的孩子了。”撒嬌可恥啊可恥!
然而,一向以冷漠難以接近性子,絕頂智慧服人的太子殿下相冷此番也是放下了自己的‘矜持’,不管玄玄說什麽他都是一副‘死磕到底’的意思。
“你近日是不是交友不慎,怎麽變得如此賴皮。”玄玄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沒想到還能遇到比她賴皮的人,她也是服了。
不過這充分的說明了一個事實,小冷果然是她的徒兒!
“我隻是害怕你不理我了……”他可憐兮兮的蹭了蹭玄玄的後頸,冷冷的麵頰觸碰到玄玄暖和的後頸,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玄玄被他的溫度給刺激了一下,這才驚覺她的小徒兒是個病號,“好吧,我們坐下好好談談。”有種她在虐待他的既視感呢……
然而,後邊的相冷沒什麽動靜兒……
“嗯?”她不是說談談了嗎,這孩子是抱上癮了嗎?
“肩膀僵住了……”
“……”
太子殿下受傷的事情並沒有傳揚出去,不過太子半路遇襲的事情是鬧得沸沸揚揚。眾人皆知,城中肆虐的妖怪都是衝著國師和太子來的。
不過,那些妖怪非但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反倒是被國師一一收服,妖道的謠言自然沒有人會相信。
自然,這也不是葮愁與他們的目的所在,小小的謠言並沒有什麽用處,為的隻是推進事情的發展。
“毒蟒的毒性十分強烈,更何況相冷的肩膀險些都被咬下來,此番他恐怕性命難保。”見證了前後過程的女蘿向葮愁與提及這件事情。
“事情恐怕不會這麽簡單,這麽順利。”葮愁與搖了搖頭。
“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除非他真的已經入了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