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蓁嫿情
來到中舟，再一次在落星泉找到了北渚兮。
蓁嫿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喜歡這個地方，亦或他是在等她？
她看著他的那一頭白色的長發，像是綢緞子一樣散發著光澤。他安靜的坐在那兒，有種世外高人的怡靜感。當然，還得他一直保持著這份高冷的姿態才行……
“你怎麽又來了？”北渚兮抬眸看她，眸中似有不耐煩，又夾雜著其他的情緒。
看來他在這等她的猜測絕對是不靠譜的。
“我？我來看看你啊。”
她自來熟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兩人不過才見第三麵，而且還頂著神魔勢不兩立的大帽子，蓁嫿也是會毫無芥蒂的樣子。
拋卻兩族存在上百年的仇恨，在人世間她反倒覺得北渚兮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畢竟他們兩個才是真正的異類。
她雖頂著神女的稱號，在相氏一族也混得風生水起，可是最近她的人緣有些不景氣，同現在的局麵有很大的關係。因為這場戰事，相氏一族耽誤了太多的時間，無論是上邊的人還是下邊的人都頗有微詞。他們自然是不敢當著她麵說什麽的，可是背地裏說壞話才是最傷人的。
蓁嫿初來人間，還不懂其中的門道，以至於偶爾還是忍不住心傷。
“你不知道同本座呆在一起是很危險的事情嗎？”
北渚兮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小丫頭，她的確很小，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像朵花兒。還是那種迎著太陽生長的花兒……
“你這一說還真是。”蓁嫿點了點頭，但坐在那兒沒什麽動作。“不過這裏的風景真的很好啊，這邊是玲玲作響的泉水，那邊是漫山的野花野草葉樹……”
其實她是想回落花穀了，人多的地方真的很複雜。
“我跟你說，等兩邊的戰事了了，我或許就會離開這裏……”
她說的是或許，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和北渚兮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話，大多時間都是她在說話，北渚兮瞧都沒瞧她一眼。“這事兒本座可以成全你。”
但是北渚兮聽進去了，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待蓁嫿回到了相氏一族，中舟那邊突然一改往日的防禦狀態，竟然大軍壓過來，似乎是要決一死戰。
北渚兮似乎也是厭煩了，決定馬上解決相氏一族。
蓁嫿終於明白那句話的意思，成全她？
那一戰，兩邊都沒討到什麽好處，畢竟實力擺在那裏。中舟有北渚兮，相氏有蓁嫿。
饒是如此，相氏一族還是損失慘重。不過相較於相氏中旁人的頗有微詞，候君相無桁保持常態，他責罰了下邊詆毀蓁嫿無能的好幾十人，以儆效尤，蓁嫿再沒有聽到什麽微詞。
“其實也沒什麽，他們說得也沒什麽不對……”
“行軍打仗是男人的事情，能否取得勝仗全憑本事。此番責罰他們並不是全為你，因為他們的確錯了，錯得失了男人的該承擔的責任。”
蓁嫿得承認，本來就生得很帥的相無桁說這話的時候更是帥到無以複加。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中舟那邊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對付。”原本一場勝負已定的戰局，因為北渚兮的亂入變得複雜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著急了。蓁兒，這幾日你且好好休息，不要擔心這些事了，我怕北渚兮會對你不利。”
蓁嫿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美的心裏冒出了甜甜的泡泡。與此同時，這些日子她的確閑了下來，中舟那邊也暫時消停了下來。但她知道，平靜隻是暫時的，不知道北渚兮會放出什麽大招來。
這日她在院子裏亂逛，閑來無事便有些無聊了。
“這是真的嗎？隻要那位蓁嫿神女離開相氏，中舟那邊就會舉旗投降……”
“可不是嘛，中舟那邊派人送來了求和書，隻要蓁嫿神女離開這裏，我們就能大獲全勝，就能阻止不必要的傷亡……”
“……”
蓁嫿小心的聽牆角，聽到最後是明白了，北渚兮的條件就是她離開這裏，那麽他也會離開這裏。
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蓁嫿帶著這樣的疑問，又閑來無事好幾天，可是在這好幾天裏並沒有得到相無桁讓她離開這裏的消息。如果他要她離開的話，她會離開的，因為她一直都很聽他的話的……
或許她該有自知之明才對嗎？
還不待她仔細考慮自知之明這個詞的深意時，已經有人按捺不住找上了她。
“蓁嫿，你應該對中舟那邊的事情有所耳聞了吧。對這件事你有什麽想法？”站在她麵前的是相無桁的兄長——相素褚，一個十分死板的人。“你知道嗎，無桁因為這件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他想保護你，可這上上下下無不是壓力……”
“哦，你是來勸我離開這裏的。”
她哪裏會不懂他的意思，她雖然性情有些懵懂，但絕對不是蠢笨。
“你既明白我的意思就該知道怎麽做。我這也是在幫你，你若是在繼續留在這裏，恐怕會引起眾怒。即便是無桁要護著你也是難上加難……若是失了人心，無桁該怎麽繼續他的大業。”
從某種角度來看，相素褚對自己的兄弟是很維護的，擔得起一個為人兄長的責任。
可是從蓁嫿的角度來看，他就是個讓人無法產生好感的家夥。好似她沒心沒肺的賴在這裏，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要相無桁讓她離開，她決計不會說半句廢話扭頭就走。
她將自己想得十分的瀟灑，但臨走時還是忍不住一番心傷……
往往相素褚的意思就是相無桁的意思。
大約是為了配合她心傷的沉悶苦澀，天氣十分應景，不消一刻便下起了傾盆大雨。雨勢讓蓁嫿十分的頭疼，嘩啦啦的不消一刻便將她淋了個落湯雞。
“討厭，都欺負我……”
她聳拉著腦袋，語氣悶悶的，臉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夾雜著其他東西的雨水。
“你怎麽這麽笨，都不知道躲一躲的嗎？”直到一柄紙傘落在了她的頭頂，隔離了傾盆大雨的澆頭而下。
她沒有回頭，卻已經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她沒說話，準備捏個口訣離開這裏，眼不見心不累。然而，那隻修長的夾雜著雨水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你鬆開！”
“鬆開就找不到你了……”
他站在傘外，任由漫天的大雨將他澆濕，雨水順著他玉色的容顏滑落不停，唯獨那雙幽深的眸子靜靜的定定的看著她的背影。
“若是有緣，自然會再見。”其實她想說，他都不要她了，又何必來找她呢。
可惜她天生說不出這些肉麻又奇怪的話來，便隻能故作高深。
“我知道我哥找過你了，他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一些自作主張的決定。我已經同他說清楚了，我可以答應任何條件，唯獨用你作為條件不行。我不想因為短暫的輸贏用你來作為籌碼和條件……”
原來相素褚的意思並不是他想表達的意思。
知道了真相，蓁嫿的心情好了一絲。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其實你哥說得也沒錯啊，中舟能夠得到北渚兮的支持絕大多數的原因在我這裏。若是我離開相氏，他也會離開中舟，不再管你們之間的事情。這樣難道不好嗎……”
“當然不好！”
“……這有什麽不好的？”她忍不住回頭，見他站在雨裏，撐著傘拽住她袖子的模樣有些可憐，像是被遺棄的孩子。
可是她才是被‘遺棄’的那個才對啊。
即便他從未有這樣的心思，可是相氏一族早已對她不滿，她若是留下隻會給他帶來災禍。
“蓁嫿，你有聽說過新娘子離開自己夫君的嗎？你若是離開我，我同誰成親……”那雙幽深的眸子看著她，帶著幾分哀怨的濕潤。
蓁嫿看著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你說，你要同我成親？喂，成親是什麽意思我還是知道的，這可不是用來耍的，你不要逗我玩……”
“你沒有聽錯，我要娶你，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蓁嫿。”
他拽著她的袖子用力的一帶，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身邊。他低頭親了她，輕柔的細吻在雨中顯得浪漫而溫暖。
他說他喜歡她，蓁嫿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拒絕他，因為她根本就不想拒絕他……
蓁嫿沒有離開相氏一族，相無桁說服了所有人接納她，他說蓁嫿是神女，不必委屈求全。他說兩邊交戰怎麽能將過錯歸結於一個人的身上，而且他相無桁不受任何人的威脅。即便北渚兮依舊在中舟，他也能靠自己贏得漂漂亮亮。
然而，相氏同中舟的戰爭一番糾纏就糾纏了好幾年，好幾年之後也是沒有一個結論。
相無桁從一個根正苗紅的少年長成穩重而優雅的男子，他睿智而善用計謀。但是他的對手是一個活了上百年的魔君，即便他如何的運籌帷幄，那位魔君動一動手指便能將一切顛倒過來。
這幾年，北渚兮放慢了步調，他似乎是故意的，享受敵人掙紮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