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有妖來
朗朗月色,皎皎霜白。大樹屹立於高山之巔,覆蓋於小潭石上。水泉清澈見底,似有彎月在其中沐浴皎皎。
玄玄選了個好時機,更深夜半前來山中沐浴。她老早就覬覦這一汪清泉了,聽說律山書院的學子多來這裏沐浴,四周不僅景色佳,更是集天地精華於此,泉水是溫熱的,一點也不覺寒冷。
她一點兒也不客氣,料想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前來,歡歡快快的除了衣衫入了泉水之中。
入水之後她不由的發出了一聲歎謂來,小半個月沒有沐浴了,雖然天色轉涼不至於讓她發臭,但少不得被律山書院的那群家夥調笑一番。
泉水之上氤氳著淡淡的熱氣,似霧一般,長發披散的少女在其中若隱若現。
玄玄在泉水裏洗的歡快,突然豎耳一聽,似有有人的步子漸漸的靠近了。她連忙遊到了一塊大石頭之後,背靠石頭不免有些緊張。
那人一襲青衫自樹林中走出,月色灑在他儒雅的麵容上。他手裏還提著一個白色的燈籠,修長的身影卻是沒有任何的停頓,慢慢的走過了清澈的泉水,青色的身影走遠了。
玄玄一雙眸子不至於大大咧咧的盯著他瞧,不過到底是被這位卿宋先生給弄得好奇心不得了,連忙穿了衣裳跟了上去。
她沒有穿鞋,赤著腳鬼鬼祟祟的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好長一段路,總算是見他停下了步子,停在了一塊大石頭麵前。玄玄私心裏對這位卿宋先生的感覺不錯,覺著他是個讀書人的模樣,那份氣質更是儒雅到不行。
不過她心裏還是惦記著這位卿宋先生似乎認識她的事情,便來探個究竟。
思考間,見卿宋先生伸手在大石頭的凹凸處按了一下,那石頭移動了一下,露出了可容一人進入的縫隙。他閃身進入,白色燈籠的光亮越來越遠,而那露出的縫隙也歸於原位,沒有絲毫的破綻。
唔,這是個密道?還是一個洞府?
在這律山之上,竟有這樣隱秘的地方。
玄玄蹲在大石頭前找了半天,卻並沒有找到讓卿宋先生輕而易舉進入的機關。
她有些不耐煩了,使了術法想要穿石而過,卻是沒有預計中的進入到密洞之中,反倒是把她的頭撞得有些生疼,恐怕明日一早頭上會起一個大包。
玄玄頭一次吃了閉門羹,這才知道不能輕舉妄動是什麽意思。
見這大石頭看起來的確是普通的大石頭,上邊布滿了青苔,縫隙裏還長出了野花野草,風一吹野草便顫顫巍巍的晃悠著身子。
玄玄繼續蹲在大石頭前,不由的計較起了那位卿宋先生。以她毒辣的識人眼光來看,卿宋先生的確是個普通人,難道他是深藏不漏,還騙過了她?
玄玄並沒有過於糾結這個問題,也不繼續蹲在那裏吹冷風了,她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房裏熟睡的某個小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正趴在床榻上轉動著一雙眸子。
他似乎是在等玄玄,見玄玄走了進來,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她看。
玄玄隻覺沒有點燈的房間裏,透進來的月色讓某個小家夥的眸光亮亮的,像是黑夜裏埋伏著的小獸,等她靠近就嗷嗚一聲撲上來。
玄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這才轉身準備去睡覺。
黑夜裏見某娃娃很不善的眼神,她被嚇了一跳。她許久沒有被嚇過了,不免覺得驚奇,“你這個小娃娃不睡覺,怎麽醒了嗎?”玄玄走到了床榻邊上,翻身上去,將罪魁禍首抱了起來。
罪魁禍首賣的一手的好萌,嘴裏咿呀咿呀的奶音不停。他其實黏玄玄黏得挺緊,若是醒來見不到玄玄就會擺出一副警惕的模樣來。奶娃娃擺出警惕的模樣大概就是北北這樣,小臉上呆呆的,似乎是凶神惡煞的樣子,在旁人看來卻是萌的不得了。
玄玄將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臉兒,“你這樣賣萌是犯規的知不知道?”
北北卻是不管,小胖手拽住了她的袖子,意思十分明顯,要她陪著他睡覺。
玄玄覺得這個小娃娃越發的聰明了,而偏生她就是吃他賣萌的這一套。她躺下身子將小娃娃抱在懷裏,嗅著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兒,認命的抱著他睡。
玄玄心裏忍不住暗忖,嘖,明明還是個才八個月不到的娃兒呢,偏生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樣。不過她還記得無緣大師曾說過,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恐怕以至於有所不同吧。
再者,其實她也不曉得八個月不到的娃兒要表現成什麽樣才能算是正常。
一夜安睡,翌日天上下起了小雨。
蒙蒙霧氣彌漫在山間,落葉沾染了雨水,更是一片潮濕。溫泉水上點點雨跡,又慢慢消失了足跡,與泉水融為一體。律山上下,一片朦朧之美。
這樣的雨天,不多睡一會兒是‘天理不容’的。當然,這隻是在玄玄看來……
她理所應當的抱著北北窩在被窩裏,雖然她有睡懶覺的自覺,卻絲毫沒有為客之道的自覺。
抱著北北,軟軟的小小的,香香的一團。
似乎是因為玄玄賴床,往常習慣早醒早起的北北也閉著小眸子,拽著玄玄的袖子睡得安穩。玄玄覺著,北北要麽是依賴她,要麽就是不信任她,怕她像昨天夜裏那樣跑了,所以才緊緊的拽著她。
不過無傷大雅,她已經被他拽習慣了。
畢竟她常常趁他睡覺的時候去書院裏蹭課蹭睡……
律山書院的學堂裏,沒了玄玄的到來,總覺得失了些味道。譬如元鬆子心安理得的打起了瞌睡,連負責教他們詩畫的先生吹胡子瞪眼都置之不理。
安靜的律山書院,山下的季城卻是發生了擾亂民心的大事件。
城裏出現了專吃小孩兒的妖怪,而且這個妖怪十分挑剔,隻挑不足一歲的小娃娃下嘴,而且都是男娃娃。若要說起這妖怪的出現,大概已經出現了小半月的時間了,起先大家隻以為是偶有小娃娃被賊人偷去了。直到那一日,化身為人的妖怪試圖騙走一個小娃娃,被人揭穿後它化出了原形,打傷了不少人,還將那小娃娃給一口吞了……
聽說那妖怪長得尖嘴猴腮的,長著一個壯漢的身子卻是黃鼠狼的臉,一嘴的尖牙外露,十分的嚇人。
如今季城之中人心惶惶,將自家不足一歲的娃娃都藏了起來,不是藏在了城中寺廟裏,就是請了倒是坐鎮守候,讓那妖怪沒有任何下手得逞的機會。
事情發生的突然,遠離季城的律山書院還沒有得到這個消息。
再者,他們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管窗外事。
而元鬆子也許久未下山,對山下的事情也不知曉。
……
卻說律山之上,夜幕降臨,下了一日的小雨停歇了。圓月空懸,月光傾灑,落在清泉之上,落在清泉衝洗的石頭之上。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這夜似有異動,風不止,刮起了樹葉上的雨滴。
玄玄回頭看著風起的山林,又回頭看了看自己居住的小院。她的心裏有些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什麽讓人很不爽的事情。不過卿宋先生讓她過去她也不好回絕,索性元鬆子正陪著北北玩耍應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北北漸漸的大了,受了旁人的觸碰不大會哭鬧了,隻是會緊著眉頭,揮著自己的小胖手揮他。估計元鬆子現在被北北揮得有些慘……
想到這兒,玄玄心安了,慢慢的走遠了。
風起的山林沒有靜止,一雙幽幽的綠色從山林中閃現,直到離玄玄居住的小院,北北所在的小院越來越近。
不一會兒的功夫,玄玄已經來到了卿宋先生所在的閣樓。
卿宋先生已經在等她了,還是一件青衫,長發玉冠束起,修長的指尖拿著書本,十分的儒雅俊美。氣質如蓮,人如蓮。
“不知道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請坐吧。”卿宋先生放下了書,看向了玄玄。
玄玄依言坐下,卿宋先生道,“公主是鬆子的朋友,我們書院自然以禮相待。隻是我見公子天姿不錯,可有意願留在書院裏好好學習,為自己謀一個前程。”
“先生所指的前程是……”
她覺著卿宋先生該不會這麽俗氣吧?
他看起來像是個避世入山的高人,不像是會教徒兒追逐名利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人生在世即便不能有所作為,也不能渾渾噩噩的活著。”
若是換了旁人恐怕會以為卿宋先生是在若有所指,是在指桑罵槐。不過玄玄並不覺著是這麽回事兒,聽了這話倒也不覺自尊受挫。
“先生說得不錯,即便生在山林之中,也不可荒廢度日……”
玄玄正說著,卻是眸光一頓,神色微微一變。她突然起身,推開門便飛身閃進了自己的小院裏。並不是她的錯覺,有什麽東西潛入了律山書院。
那氣息是妖怪無疑。
匆匆忙忙的進了自己的房裏,元鬆子赫然倒地,北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