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蘭溪良金
心中害怕極了,小丫鬟再也支撐不住,手一軟,提著的燈籠立刻落在了地上。白色的蠟燭燒著了燈籠的外層,冉冉火焰簇起,小丫鬟這才發現地上赫然躺著一名女子!
好在這丫鬟膽子不算太小,沒有慌亂逃出去丟下地上的人兒不管,她挪著步子走過去,輕輕地踮著腳尖,她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問道:“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蕭錦芸全身乏力,隻是覺得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光亮,似有似無的腳步聲讓她害怕極了,而膽怯的女聲終是讓她放下了心頭的疑惑。她用力打開口腔,細微的聲音發了出來:“疼……”
確定眼前的人是真的醒了過來,小丫鬟愣了一下,連忙俯下身把地上的蕭錦芸扶了起來,感覺到她全身的僵硬,小丫鬟隻好咬著牙把她扶到了床上,替她掩上被角,這才轉身把屋裏的燈點上,然後又火急火燎地倒了杯水去喂她。幾番折騰下來,丫鬟已經是滿身的汗了。
“良金!良金!”
腦袋猛地一磕,良金猛然驚醒過來,驚恐地抬起頭,聽著接近的腳步聲。她急急忙忙地想要起身,可是門已經被推了開來。
“好呀,你個死丫頭,竟然在這兒偷懶。也難怪了,小姐寧願找些她不認識的人伺候也不要你這個陪了她多年的丫鬟。”
“你……”良金咬了咬唇瓣,太多的話被卡在了喉嚨口。
是的,她這次回府正好顏以素病倒的那天,隔天她就去她身邊伺候著了。但是不知怎麽的,顏以素醒來看到她,就大聲喊著讓她出去,說什麽不要再見到她之類的話,對於這一點,她自己也很疑惑。她回來就被告知淺飾失蹤了,而她是小姐身邊唯一一個待了多年的人,所以讓她去顏以素身邊照顧著。她和淺飾幾乎是同一時間來的顏府,而她私下裏一直稱淺飾為姐姐,聽到這消息,她也有如晴天霹靂一般,心中忿忿難平。
再說那一天被顏以素趕出房間,所有的人都是一頭霧水,可是那丫頭歇斯底裏的樣子也讓人不敢有任何的冒犯,隻好一一聽從了下來。因著失去了顏以素這一座靠山,不少丫鬟多年來積攢的妒意開始忍不住傾瀉、爆發,使這個名喚良金的小丫鬟受到一層層的打擊。
“你什麽?你以為你還是小姐身邊那個頗受寵愛的丫鬟?哼,我看呀,倒是你在外麵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讓小姐對你生了戒心才是。”
良金咬著唇,任憑她在這裏侮辱自己。她除了忍耐,還能做什麽?
“不說話?那就是承認咯?”蘭溪冷哼一聲,撇過臉去。
她在府裏一直得不到別人的重視,反而處處受到奚落,這也就算了,偏偏是這個良金,以前就讓她看著不舒服,這樣一個人在府裏如魚得水,樂得自在,讓她心中的怨恨也是越來越深。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可以一洗前恥,她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呢?
“蘭溪,我自認為沒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何必這樣處處和我做對?”良金出言問道,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下來,一定要!
“對不住我的地方?唔……”蘭溪彎了彎唇角,湊近她的身邊,看著她略帶驚慌想要閃躲的樣子,笑得更是肆意,“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隻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看她努力地忍耐著,蘭溪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日顏以素滿身是血回來的景象,狡黠之光從眼底閃過,正色道:“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奇怪,為什麽你的那位淺飾姐姐會失蹤不見嗎?”
本不想再搭理她,把她的話當作耳旁風聽過且過,免得自己心中不快,可當捕捉到“淺飾”二字時,良金的心猛然一躍,慌張地抬起頭,厲聲道:“你把她怎麽了?”蘭溪給她的感覺一直不是很好,現在她又說出這番話來,不讓人遐想都難。
“我?我能把她如何?她時時刻刻跟在小姐什麽,就算我想下手,唉,也難呀。”蘭溪的指尖劃著窗扉,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透過屋內的古銅鏡,看著良金變了的臉色,嘴角又是一抹莫名的弧度,“那天倒是看見淺飾和小姐一同去了後山,不過回來的隻有全身紅色卻沒有受傷的小姐罷了,至於淺飾去哪兒了,誰知道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
感覺到她在爆發的邊緣,蘭溪心中更歡了,她繞起青絲,輕笑一聲道:“淺飾去了哪裏也隻有小姐知道。可是小姐現在也病的不省人事,你會去勞煩小姐嗎?再說了,現在呀,小姐不知為什麽,連你都不肯見了呢。”
不肯見……不肯見……是因為心虛嗎?
良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紅潤的臉蛋一下子失去了血色,顏以素待她,待淺飾,的確是能任性則任性,但幾年來也從未做過什麽太過出格的事情。賞罰即便不分明了,良金也能感覺到自家小姐的歉意。雖然隻是偶爾,那也足以證明她並非一個冥頑不靈或是不辨是非的人。
現在突然有人和她說,她的主子,對她一直視為姐姐的人做了什麽,這是讓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的。她愣在原地,大腦裏就是白茫茫的,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做什麽來緩解心頭的抑鬱和恐懼。她忽然想逃避了,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淺飾去了哪裏,一點都不!
“咳……”
對麵的女子還想再說些什麽,就在這時,突然被一陣輕咳聲打斷了。
良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匆忙地轉身,伏在床邊,問道:“小姐,你怎麽樣?身體還舒服嗎?”
敢到這裏來挑釁,蘭溪並不是沒有想過這裏還有一個“主子”,而是她在這裏守了好久,也不見這女子有轉醒的前兆,便放棄了自己定下的飛黃騰達的計劃,轉而繼續想其他辦法。這樣一個活死人在這裏,絲毫不會影響到她和良金的談話,所以她才會放心大膽地站在這裏喧囂。隻是……
“沒,我……咳咳……”蕭錦芸咳得感覺肺都快炸開了,艱難地扶住良金伸來的手臂,想要起身。
“小姐,你的身體可吃不……”良金看著她的身體,哽咽著,心中甚是擔憂。她知道這個人對顏以素十分重要,府裏的人都已經把這女子的事情傳開了,對於這個改變顏以素的人,她也帶了幾分敬意,況且現在是自己在照顧她,斷不能讓她有什麽閃失的。
“我要起來!”怒喝一聲,蕭錦芸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耐性,她不想被人當成什麽都做不了的殘廢,她還沒那麽無用。剛才對麵那個女子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雖然是滿滿的不信,但她還是恐懼了。顏以素向來不按章法出牌,而且她身上太多的謎團是她所看不清楚的,這讓她更是對結局產生了若即若離的痛苦。但她還是忍不住,放不下自己的那份好奇心。
良金無奈地為她放好枕頭,好讓她靠著,不至於那麽勞累。
“你,過來。”蕭錦芸抓緊了胸前的衣服,艱難地開口,感覺快要窒息。
“小姐,我剛才隻是亂說的,你不要當真。我……”
“別讓我說第三遍!過來!”真不明白這一個個的是怎麽了,一定要忤逆自己嗎?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名喚蘭溪的丫鬟怯生生地挪步而來,還未等她走到麵前,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我問你,你剛才說的,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饒是被怨氣衝昏了頭腦的蘭溪,碰到這種狀況也不知所措了。她也分不清到底有幾分真有幾分假,思慮再三,垂首道:“奴婢那日正在和幾個姐妹鬧著玩,就看見小姐帶著淺飾到後院去了。後院有一條可以上後山的路,因平時沒人打理所以很荒蕪,幾乎無人涉足。後來也不知怎麽了,好幾個小廝說看見小姐滿身是血抱著一包東西到藥廬去了,奴婢也就跟過去想看看。當時不少人都在,都可證實奴婢沒有說謊的……而且,而且在那一天小姐就無緣無故地病倒了,隔天就有人發現上後山的那條路上有兩個人腳印,所以奴婢才說是小姐帶著淺飾上了山……蕭小姐,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小姐千萬別……”
“我知道了。”蕭錦芸心知她定要求饒,也不願意再聽下去,斜睨了她一眼,見她長得還算端莊,清了清嗓子,道,“從今天開始,你和良……良金就一起在我身邊伺候吧。”又咳了幾聲,她感覺到自己也快到極限了,暈過去前聽見兩聲急促的聲音喊著自己,但是,真的好模糊……
她的心好累,真不希望是那丫鬟說的那樣,雖然心中在不斷地不斷地懷疑……
眼角落下的淚,不知,這是為誰祭奠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