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你認識趙憐兒?
蒼翠大樹下,石凳底側,紅色印章下,歪歪扭扭的三個字。
趙憐兒……
完整名字,連名帶姓。
這塊章印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學習刻章,被皇宮司寶閣掌事,來回教導好幾遍。
奈何,人有擅長之物,也有天生死穴,比如刻章。
她真的不會刻,折騰足足七天,終於,一枚醜的不像樣的印章橫空出世。
就連姑母瞧了,眼神也變了,更說她,“憐兒,以後別去司寶閣了,掌事禁不起你折騰。”
說罷,姑母見她不出聲,覺的話說重了,又安慰她。
“憐兒,世間萬物,沒必要樣樣精通。琴棋書畫騎馬射箭,認識百草,比起同齡人,你已經很厲害了。”
姑母一邊說一邊豎起大拇指,最後,她朝姑母笑了,“就算醜,這枚印章,我也要留著。”
所以,她一直保留,有時候還會以章代寫,在畫卷一角蓋下。
可那些,都是她私藏的畫作,放在貴妃宮,她的寢居衣櫃裏。
如今,趙憐兒已經死了,貴妃宮也被血洗,那些東西,早就不在了。
為何……
為何寧世遠有!
謝汐兒雙目瞪大,身子僵直,緊緊的盯著那幅畫。
直到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出,慢條斯理的卷起畫軸,緊接著放入錦袋。
從寧世遠的動作中,她似乎看出小心翼翼。
謝汐兒目光越發熾熱,最終——
“你……”
僅有一字,不止她的心,就連喉嚨,也在發緊,一寸寸一點點,遍布全身。
但寧世遠的眼神,和平日一樣,深邃幽冷。
“怎麽來這了?”
忽的,輕沉聲音傳來,寧世遠放好畫軸,隨即揚起灰色布袋,在謝汐兒麵前一晃。
“為了這個?”
謝汐兒視線絲毫不移,直直的盯著他,猶豫再三,她終究問道。
“侯爺,你認識趙憐兒?”
話落,垂在身側的雙手猛然握緊,如果他認識,那她呢?
印象中,根本沒有他這個人。
以他的卓越身姿和霸道樣子,如果她認識,一定記憶深刻,而不是現在,毫無印象。
謝汐兒緊緊的盯著他,許久許久,時間仿似停住,空氣也開始凝固。
微風順著屋門吹來,漾起青絲,吹散臉頰。
這一刻,寧世遠笑了,眸中溢滿星光,“你說呢?”
謝汐兒秀眉微蹙,怔在當場,為什麽問她?她怎麽可能知道!
正在思量時,襲長臂膀忽然伸出,頃刻撫上她的腰。
扯落間,勁力襲來,清冽的味道飄入鼻尖,謝汐兒站穩時,已經抵上堅挺的胸膛。
她還沒掙紮,隻覺的腰間一重,旋即大手順著她的後背,撫上青絲,一縷縷替她順著。
“絕世美人趙憐兒,又是鼎鼎有名的才女,本侯怎會不知?”
說話時,謝汐兒隻覺的探在她腰上的手,更加用力。
仿佛要把她嵌入骨髓,到最後,力道大的,她有點無法呼吸。
“咳……”
謝汐兒開始咳嗽,力道才鬆,抬頭時,她看到一雙暗沉的眸,星星點點的亮光好像看透她,她竟然不敢直視。
募的,寧世遠又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知為何,謝汐兒聽他說這句話,心砰砰直跳,隻覺的氣血上湧。
這種感覺令她極其不適,她連忙揚手,一把推開他。
這次,寧世遠沒有阻攔,被她輕鬆推開。
謝汐兒整個人都不好了,耳根開始發燙,即便她前世和宇文厲,也沒像現在這樣。
她一句話都沒說,轉身迅速跑出屋門,一路朝著內寢去。
玲瓏身影很快消失,寧世遠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徐徐緩緩,他眸色漸深,輕吟道,“憐兒。”
此時,謝汐兒已經到了內寢,關上門後,她一下子坐在凳上,執起茶壺倒了好幾杯。
全部喝下時,她才鎮定下來。
旋即一想,寧世遠對她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說這句話之前,又提趙憐兒。
難道……
謝汐兒眉頭擰起,前世,思慕她的人很多,礙於她的身份和宇文厲,沒人敢接近她。
寧世遠也是其中之一?
念頭一過就被她否定,怎麽可能!
寧世遠那種霸道性子,就算對上宇文厲,他也絲毫不怕。
要知道,她和宇文厲接觸時,他還是個落魄太子,不受皇上待見,很可能被廢。
她在姑母麵前說了好話,又特意趁著皇上在,故意叫宇文厲拜見姑母,好一番表現,皇上才對他上心。
之後,宇文厲才有起色。
寧世遠那種狠角色,無論宇文厲是落魄太子,還是擁有權勢,他都不會放在眼裏。
所以,怎麽可能思慕趙憐兒?
“不是趙憐兒,他剛才那句話……”
謝汐兒低聲呢喃,眸色越來越深,轉瞬,她身子一緊。
那句話,不是對趙憐兒說,而是現在的她。
他……看上她了?!
謝汐兒震驚連連,隱在衣袖中的手握緊,指甲深陷掌心。
青泯通判之女,和齊京任何一個朝官比,都不值一提,徹底的小門戶女子,論身份,根本配不上他。
到底看上她哪裏?
打他耳光,罵他王八蛋,更說他臭不要臉,無論哪一點,她都算不上窈窕淑女。
最終,她抿唇,右手一拍黑木桌,低聲道,“他瘋了!”
將她拐上船隻,趕走哥哥和宋韻樂,一路到了京城,更帶她入侯府,還在凜院。
明麵上做婢女,實則,要做他的女人……
思及此,謝汐兒眸色驟深,隻有兩字徘徊腦海,危險!
他狡詐如狐,城府極深,句句都是陷阱,若真成了他的女人,她麵對的……
“不行,我必須盡快走。”
謝汐兒騰的起身,恨不得現在就走,可是,周圍都是寧世遠的人,青泯距離齊京千裏,她怎麽走?
她要想一個萬全的方法,寧世遠心甘情願送她走。
怎麽做呢?
討好他?相當狗腿的討好。
姑母曾經說,討厭之人,永世不見。但世事不僅於此,最安全的距離,便是若即若離。
謝汐兒沉思,若即若離,興許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暗暗想著,就在這時,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頃刻,她立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