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你家侯爺最溫柔
謝汐兒幾步走到門邊,揚手推開屋門。
腳步聲已遠,她隻看到一襲玄色袍角,轉瞬出了視線,直往凜院前堂去。
她知道,那是寧世遠。
如果去前堂,沒必要走到這邊,出了書屋右轉,進入一側小道就是。
他分明繞路,特意到了內寢前。
謝汐兒凝神,按照他一貫的脾氣,已經來了,就沒有突然離開的道理。
怎麽又走了?
她都做好準備討好他了,他卻走了?
謝汐兒擰眉,隨即跨過門檻,關上屋門後,她順著寧世遠離開的方向,朝前堂走。
轉過小道,隱約中,她看到寧世遠的身影。
就要接近時,卻聽——
“侯爺,吏部尚書已到侯府正廳。”
她聽的出來,是幕廣。
可是,吏部尚書怎麽到府上了?吏部掌管朝中官職,除去三品以上大員,東齊六十八縣市,尚書有舉薦資格。
寧世遠掌兵部大權,和吏部沒有瓜葛。
今日尚書入府,肯定寧世遠傳喚,他找吏部尚書,做什麽?
難道,他要在朝中安插人手?動用關係走後門,給心腹一官半職?
思及此,謝汐兒眸色深沉,寧世遠開口,吏部尚書肯定給麵子。
就在這時,沉冽的聲音傳來,“嗯。”
此刻,謝汐兒看到寧世遠扭頭,她立即朝旁走,蒼翠大樹擋住她。
很快,沉穩腳步聲傳來,漸漸消散。
凜院內外一片安靜,謝汐兒在原地站了許久。
最終,她折返中堂,路過書屋時,她沒有再進去。
接下來一整天,謝汐兒沒有出去,一直在凜院。
庭院內寢,甚至寧世遠的書房,她都打掃了。
他的東西,她沒有翻看,紙墨筆硯稍微整理。
內屋中,床被換了新的,鋪展整齊,灶中熱水也燒了,洗身屋裏外,全部打掃一遍。
婢女該做的,她都做了,算不上一塵不染,但一眼看去,不見髒塵。
這些事,她上輩子從沒做過,今生做盡。
他今夜回來,倘若看到,會不會有所觸動?
但凡有點良心,都會隨她所願,盡快放她回青泯。
哥哥和韻樂還在朝陽碼頭等她,回去的越晚,他們越擔心。
曾經,她失去至親。今生,她不能再錯過。
謝汐兒深呼吸一口氣,放下掃帚和水盆後,朝凜院大門走。
“謝姑娘好!”
剛到門前,她就聽到響亮的男子聲,扭頭看去,小八露出兩顆小虎牙,朝她嘻嘻笑著。
日頭已落晚霞漫天,黃昏時刻。
“小八,你沒回去,一直站在這?”
“是啊,您沒叫我走,我就要守著。”
小八樂嗬嗬的回道,又怕謝姑娘多想,再次解釋,“我習慣了,以前在侍衛營,不吃不喝站三天,常有的事。”
訓練殘酷,必須經過重重考驗,才能走到最後。
不需要同情,全憑實力說話。
謝汐兒明白,皇宮禁衛軍選拔,也是這樣,嚴苛訓練特別殘忍。
蕭瑉當年,在宮中僅僅普通侍衛,即便如此,經常渾身是血。
她喚太醫院掌醫問診,當時,她在門外庭中站著,掌醫出來時連連搖頭。
隻說……
“全是傷痕,舊傷未落新傷就來。他現在年輕,身子骨好,到以後,有罪受。”
那時候,她對蕭瑉十分同情。自從收他做侍衛,他的底細,姑母已從內務府調來。
蕭瑉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沒有任何親人,沉默寡言,性情冷淡。
所以,她追著掌醫問,“怎樣才能醫治?他才十八歲。”
說那句話時,她十五歲罷了。
“上等珍品,每日滋補,不能再受傷。就算這樣,也不能保證以後,病根落下太多年,小時候就有。”
從小,他就被打,至於多小,她不知道。
那日起,隻要她能拿到的滋補藥材,都命太醫燉煮,精心調理下,蕭瑉身子越發好,接受的訓練度也大。
同時,他對自己心狠,訓練量是別人的好幾倍。
漸漸的,他在皇宮侍衛中有了名氣,提起蕭瑉,旁人不會說,長相最俊俏的侍衛。
而是,身手極其厲害,最突出的那位。
積年累月的打拚,最終爬到統領的位置,掌管幾十萬禁軍。
想到這,謝汐兒笑了,透著蒼涼可悲。
她做了那麽多,換來的卻是欺瞞,他投靠宇文厲,踩著她的屍體,得到現今榮耀。
禁軍統領的頭銜,沾著趙家的血。
“謝姑娘?”
小八離得近,她眸中變化,他看的一清二楚。
十幾歲的女子,為什麽露出這種眼神?
悲涼倉皇,轉瞬犀利厲光。
謝汐兒回神,雙眸微彎,揚手朝小八肩上一拍,“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吃了那麽多苦。放心,我沒侯爺心狠手辣,跟著我,吃香喝辣。”
說罷,她又是一笑,而後往前去。
小八連忙跟上,“謝姑娘,你誤會侯爺了!他向來宅心仁厚,賞罰分明,哪是心狠手辣?”
一點都不啊,就從月銀上,比其他府邸,足足高了五兩!
每人高五兩,除去暗衛,還有其他侍衛,數量極多,開支不少呢!
謝汐兒扭頭,瞧著小八焦急的神色,“行了,你家侯爺最溫柔了。”
她不多說,但她心裏明白,所有登上高位的人,都不可能宅心仁厚。
所有的心軟和同情,都是傷害自己的利劍。
聰明人都會選擇,對別人足夠狠。
這個道理,她流盡鮮血失去生命,才明白。
小八聽她這樣說,才放心了,“謝姑娘,你以後就明白了。”
萬人都說侯爺,清冷無情,狠絕殘忍。
隻有他們知道,根本不是,侯爺對自己人,極好!
侯爺親自帶謝姑娘入府,肯定視作自己人,姑娘家嘛,按照營中侍衛所說,必須對女人溫柔。
這個道理,侍衛都明白,侯爺聰慧過人,肯定深諳於心。
此時,謝汐兒已經走過湖泊水榭,到了雕花長廊處。
後廚就在長廊最北麵,路過幾個花園就到。
但這次,謝汐兒沒從近路走,故意繞遠路到前院,正廳就在那。
而吏部尚書,就在正廳。
她不會近距離看,遠遠站在一旁,不叫別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