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滾

  “一介姨娘，小人物罷了，不勞煩蕭統領。”


  謝汐兒眉目平靜，聲音清亮，盡顯淡漠疏離。


  說罷，她腳步一轉，手微擺，“蕭統領，您的身份，不該來這。”


  最後四字，雖話音輕沉，但透著絲絲厲然。


  蕭瑉雙手募的握緊，四小姐的意思，她在的地方，他不能出現。


  對他，她終究恨。


  他的心狠狠一沉，迅速跟上，出聲堅定不已，“四小姐，無論你變成誰，都是我的主子。”


  謝汐兒腳步停下，話音又冷又諷刺，“蕭瑉，若此話當真……”


  說到這，她仰頭瞧著他，目光極其冷漠，“我以四小姐的身份下令，滾。”


  寥寥一句，聲音輕沉，仿似漫不經心，又透著濃濃氣魄。


  蕭瑉怔住，腦海瞬間闖入一個字，滾。


  雙手依舊緊握，他雙眸沉沉，盯著謝汐兒，片刻後，他幾乎僵硬著身子，躬身行禮，“屬下遵命。”


  說罷，他按照命令，迅速轉身。


  離開的那刻，眼神複雜，一向深藏情緒的他，仿似控製不了悲傷。


  四小姐叫他……滾。


  快出庭院時，蕭瑉停下，沒有扭頭去瞧，背對謝汐兒，“明日授官，共三個官職，三名舉人進宮麵聖。”


  話落，他不再停留，順著長廊很快離開。


  謝汐兒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徹底消散。


  過去太多年，蕭瑉變了很多，包括他的心思，她也不懂了。


  既然選擇背叛，兩人就是一輩子的敵人，如今發現她，他為什麽沒有斬草除根？為什麽沒有稟告宇文厲？


  他到底要做什麽？

  謝汐兒麵色凝重，不一會，隻聽急促的腳步聲。


  “大小姐，又來人了！”


  蠻蠻跑的極快，額頭都出汗了，到跟前時，已氣喘籲籲。


  謝汐兒麵色平靜，一邊往大堂走一邊問，“誰來了？”


  “柳大學士！”


  頃刻，謝汐兒步子未停，柳大人來了。


  是不是看了哥哥的品文，特別喜歡，得知謝家今日入京，他就趕來了。


  她很清楚柳從謙，若是賢才，深得他心，他不問身份門第，拋下三品大員的臉麵，主動接近。


  “大小姐，柳大學士還帶了東西呢！咱大少爺，被多少人看上了，不得了啊！”


  蠻蠻激動不已，小臉蛋都紅撲撲的。


  這時候，謝汐兒挑起內簾，朝大堂望去，隻見哥哥恭敬的站在一旁，“參見大學士。”


  一語落下，柳從謙就揚手，一雙慈目笑的眯起來，“快起，聽說，你今年才十八。”


  十八歲中舉，在東齊並非年輕，有人十五歲就中舉了。


  謝遠知十分慚愧，卻在這時，聽到一陣爽朗笑意。


  “十八歲，品文書法，如此造詣！實在天降奇才！謝解元，你可曾拜師，文法上，有夫子嗎？”


  說到這，柳從謙相當肅穆，手也握緊了。


  這可是人才，人才啊！他要收來做學生！

  謝汐兒站在不遠處，看的一清二楚，柳從謙那雙眼睛，渴望至極。


  當初，姑母要柳從謙收她做學生。起初，他不樂意，直到無意中見了她的書法，就屁顛顛的跟在她身邊。


  “小憐兒，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學生了。有我做你夫子，你可高興？”


  她這人，特別小心眼，還記得他當初不樂意，索性搖頭，“不高興，夫子的學生很多。就我，根本不算什麽。”


  “小憐兒，你這話說的。夫子答應你，就收你一個學生。”


  那句話後，她就跟在柳從謙身後，經常出入國子監，也隨皇子們一起上課。


  念及以往，又看著柳從謙那張臉，六年多了，他精神雖好，可終究老了，都有灰白頭發了。


  其實，柳大學士對她很好。


  謝汐兒思量時，手突然被蠻蠻一扯。


  “大小姐，柳大學士看過來了。”


  話音落下，謝汐兒視線移轉，正麵和柳從謙對上。


  眼前這人，是她曾經的夫子，總是帶她出入國子監，給她買好東西的柳夫子。


  在青泯時就見過，大多側麵和背影，像今天這樣，正麵對視，還是這輩子第一次。


  謝汐兒輕聲一笑，緩緩朝前，距離一丈遠時停下，福身行禮，“柳大學士。”


  剛才柳從謙看過來，並未多留意，直到這丫頭突然笑了。


  雙眸微彎，眸中靈動狡黠，輕盈步子，竟讓他想到小憐兒。


  片刻，他的心緊了，很快又恢複常色，“快起，謝解元，不知這位是……？”


  謝遠知恭敬回道，“我妹妹，青泯小縣，出門一趟不容易，何況齊京。我帶她出來，見見繁華。”


  柳從謙點頭，越發覺得，他剛才眼花了。


  他的學生小憐兒，繁華世麵見了很多，偏愛幽穀靜謐之地。


  既然是謝解元的妹妹，他自然客氣，“你對京城不熟悉，明日你哥入宮授官。不如明早，我派人過來，帶你京城逛逛？”


  謝汐兒委婉一笑，她很清楚，柳大學士早年娶妻，柳夫人因為身體原因，不能生養。


  此後，柳大人沒有再娶，如今柳府，除了奴才，就夫婦兩人，十分寂寥。


  既要派人，難道他要叫柳夫人？

  “柳大學士，我帶了丫鬟，也有侍衛，隨意閑逛就好，不叨擾您了。”


  說罷，謝汐兒再次福身行禮。


  柳從謙瞧著，不禁感慨，這丫頭，禮數極佳，行的是齊京禮節。


  想來謝家，一個小縣府邸，能養出這麽一雙兒女，幾輩子修的福氣。


  “你自己逛，自在一些也好。”


  說著，柳從謙轉了視線，“謝解元，我剛才說的……”


  還沒說完，客棧門前，柳府侍衛忽然走入，“大人。”


  兩字而下，就要附耳稟告，柳從謙擺手，“自己人，直說無妨。”


  侍衛躊躇一番，旋即道，“李公公到了柳府，皇上宣您入宮。”


  柳從謙一愣，“明日授官一事，早就商議了，難不成……”


  說著，他立即閉嘴，扭頭瞧了謝遠知一眼，而後起身，“謝解元，我們明日見。”


  謝遠知拱手以禮，恭敬迎送，直到柳大人坐上馬車離開。


  謝汐兒站在原地，心緒千回百轉。


  鄉試罷了，又不是殿試，舉人授官，大多小官職。為何這次，宇文厲重視？還要親自授官接見。


  按理說，這種小事無需皇上，戶部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