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對視
皇宮內肅穆不已，比往常氣氛更加凝重。
禦林軍遭遇重創，如今留在宮內的，隻有半數。
周遭禁軍，無人不自危，更加筆挺的站著，見了寧世遠，紛紛行禮。
一路過去，寧世遠神色冷淡，最終入了太和殿。
殿內，檀香嫋嫋升騰，一室淡雅。
宇文厲正在批閱奏折，見到寧世遠時連忙放下，眉目不淩厲，透著親和的笑。
“愛卿入京前，一直在雲州？州內風土人情，全都欣賞了？”
狀似無意問話，實則試探。
他的人手早已查出，柳州沿線，殺煜王失敗。除了蕭瑉違抗他，另有一群秘密人物。
能做到悄無聲息出現，更能掐準時間，出動人手迅速利落。
放眼東齊，他隻想到一人，那便是寧世遠。
殺煜王，皇室秘事罷了，為何寧世遠摻和？
“微臣在雲州多久，皇上清楚，您離開那日，微臣一並走了。”
寧世遠身形筆挺，出語鏗鏘有力。
宇文厲親和笑容未變，手略略抬起，抽出一本折子，“柳州太守不遠千裏上奏，怕是欺騙朕。”
說罷，明黃折子遞了過去。
寧世遠接過，即便不瞧他也知道。
柳州太守聽命皇上，上奏參他一本，也是皇上一直。
宇文厲隨意處置蕭瑉，但對寧世遠，不敢如此，必須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
折子上寥寥數語，全在詬病詆毀他，派兵駐紮柳州沿線，鬧的百姓不得安生。
他派兵是真，但隱匿行蹤，別說百姓了，就連皇上派去的禦林軍都沒發現。
宇文厲雙眸劃過精光，指腹略略摩挲，他在等，等寧世遠承認。
繼而，他這個帝王，才能施以威嚴。
當然，他不可能嚴厲懲治，寧家在關外勢力大，現在入關六年，寧世遠的能力有目共睹。
若像蕭瑉那樣處置，怕是激怒兵營和百姓。
然而，宇文厲隻聽一記輕笑。
“滿紙荒唐，作為明君，皇上也信？”
說著，薄唇勾起，漫不經心又肆意非常。
宇文厲當即沉眸，還未出口，就見寧世遠走到一旁，打開香爐，順著點燃的檀香。
刹那，火苗饒起折子，星點亮光騰騰變大，不一會折子燒成灰。
太和殿內，灰煙的濃烈味道覆蓋檀香，清雅全無。
磕——，清脆一聲，火爐蓋子覆上，除了灰煙味，仿佛剛才一切，毫無發生。
宇文厲放在龍案上的手握緊，隻有麵容，一貫清冷，“寧遠侯，朝臣上奏，你徑自焚燒，大膽！”
隱隱的怒氣散開，太和殿內沉重非常。
寧世遠站在下首正中，雙眸清亮，“胡言亂語，燒了又如何？”
頓時，宇文厲覺得一口氣上不來，可他又不能真的發怒。
“你有沒有派兵去柳州？”
“羈押何家罪臣，煜王經驗不足，微臣調兵協助。”
協助兩字落入宇文厲耳裏，心頓時一緊，他幫煜王。
許久，殿內一片寂靜，直到灰煙味快散了，宇文厲才擺手，“寧家效忠皇室百年，看在這份上，朕不計較。日後，不可隨意行動，就算有兵權，也不行。”
兵權，是宇文厲特別在乎的。
可六年前，他雖逼宮上位龍袍加身，除了自身培養的精兵，其他人不服氣。
若他雷霆收兵權，即便旁人不說，也會留下暴君的名聲。
作為帝王，很在意清譽。
當時寧世遠入關，對他而言，時機很好。寧家軍在關外的名聲，關內百姓也聽聞。
所以，他交由一部分兵權。
但六年來，兵營在寧世遠的治理下，日益壯大。他隻給一半兵力，六年不斷擴充。
現在，他掌管的兵力，反倒成了小部分。
不得不說，寧世遠深謀遠慮，入關那刻，就算計好了。
現在，羽翼已經豐滿，他心中不悅，也不能直接處置。
“下去吧，朕乏了。”
略略擺手，宇文厲示意他走。
寧世遠不多留，拱手以禮後離開。
殿門關上，殿內恢複平靜，可宇文厲的心，怎麽都平複不了。
當初入關，寧世遠在朝內根基沒穩，即便性子孤高，僅守朝臣禮儀，對他恭敬有禮。
六年來，他也借住寧世遠，穩固皇位。
不知不覺中，竟這般傲慢，剛才那番舉動，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宇文厲眸光越發深邃，直到公公一聲喚。
“皇上，落雪殿嬤嬤傳話，許是受了風寒，小主昨日到現在，一直咳個不停。”
落雪殿位於皇宮南側，雖不大，但采光比較好。
六年前，那裏就住下一名女子，誰都不知她的身份。皇上對她極好，即便沒有賜予妃位，也隔三差五去看。
身子有點不舒服，皇上也會急。久而久之，就算沒有冊封，後宮也不敢怠慢。
念及落雪殿，宇文厲眼裏閃過柔情，放下折子起身。
推開屋門，他瞧了公公一眼，“朕去看看。”
說著，人便走了。
此刻，皇宮南門北角，沈馳筆挺站立，他在這等候多時。
見寧世遠走來，他連忙上前，低聲詢問，“侯爺，可是皇上為難了？”
他央求寧遠侯，保住蕭統領的命，皇上是否發現什麽了。
“沈統領放心，沒有為難。”
說罷，他看了眼宮門值守的禁軍，“你剛上任心腹不多，禁軍看似整齊，要歸攏人心，也需手段。”
稍稍幾語算是提醒，沈馳一聽就明白，“下官明白。”
當寧世遠離宮，沈馳才走，周遭巡視一圈，最終，派去太和殿附近的手下才來稟告。
“沈統領，皇上心情不悅，在太和殿中，似乎對寧遠侯動怒了。”
這位手下，是昔日禁軍右都尉，跟隨多年，人品他信得過。同時，做事也利索。
沈馳已經猜到，他拜托寧遠侯保住蕭統領，皇上必定不高興。
若換成別人，早就掉腦袋了，隻有寧遠侯，皇上有顧慮。
沈馳思慮片刻，“你先下去，此事不能聲張。”
“屬下遵命。”
此刻，皇宮南門，華美寬敞的馬車旁，追影恭敬站著，如實稟告。
“侯爺，幕廣收拾包袱，一個時辰前離開，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