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三章 出兵
牧天狼萬萬沒想到天子龍星竟然會突然來到沁梨齋，他此刻不是應該在宴請百官么……
牧天狼心中有點忐忑，他不確定龍星是不是對自己三番兩次闖入沁梨齋起了疑心，但也沒時間讓他思考太多了，牧天狼忙躬身拱手行禮道：「末將牧天狼參見陛下！」
十三也跑過來道：「父皇，你怎麼來了？快看我跟天狼哥哥堆的雪人！」
龍星握住十三的下手，對牧天狼道：「哈哈，牧將軍不必多禮，本來是有點事兒要對你講，但聽說你一出太后的慈寧宮便被十三拉到沁梨齋去了，朕正好也許久沒來過這裡了，便也跟來看看。這小傢伙，小手抓什麼了，冰的跟塊石頭一樣！」
牧天狼忙道：「陛下恕罪，末將不知輕重，擅闖了沁梨齋！」
龍星卻擺擺手道：「無妨，反正你們兩個來這兒又不是一兩次了，還說什麼擅闖之罪。朕知道，若不是十三這小傢伙在後面撒潑耍賴的話，牧將軍也不會如此行事。」說著，龍星便捏了捏十三的瓊鼻。
十三忙道：「父皇，那你為何將這處院子封鎖住啊？若是你不封鎖，我倒是還沒有興緻老往這邊跑呢，咯咯咯咯……」十三傻傻地笑著，似是做了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般。
龍星卻拍了拍十三的小腦袋，笑著道：「你還太小，有些事兒說了也不會理解的。現在這院中又沒有梨子，你跑來幹嘛？」
十三也拍了下腦門，跳起來喊道：「呀！要不是父皇提醒，我差點忘了！我想起以前年老頭說他在這處院子中埋了寶藏，我是跟天狼哥哥來此挖寶藏的！可惜我們來的時候失了計較，忘了拿鐵鏟！」
龍星大概是因為對這個女兒失而復得吧，現在是格外的寵溺，對身後的鄭鈞道：「找把鐵鍬來，陪著十三挖寶藏，朕有話要對牧將軍講。」
十三又道：「父皇，你不是說帶了雪人的帽子么？在哪裡呢？」龍星遞給十三一塊錦帕，道：「你自己折一個帽子出來吧，在院中玩，等鄭將軍來了便讓他陪你挖寶藏。」
說完，龍星便帶著牧天狼走向了院中的一間房屋，龍星手上有鑰匙，自然很輕易就打開了房門……
進了房間之後，龍星並沒有說話，而是環顧著屋中的一切陳設，桌椅，書畫，床榻，暖爐……
牧天狼也陷入了一種別樣的心境，屋中的一切大概就是梨妃娘娘往日的生活場景吧，這便是自己母親留在世間的痕迹嗎……為何自己會出現在天牢中，是什麼人設計調包了自己……
龍星與牧天狼各有心事，久久沒有說話，直到龍星不由得開始感慨，「本以為鎖得住舊情，鎖得住往事，鎖得住故人，到頭來卻只鎖住了愁思，凝成了心結……」
牧天狼可一點都不願意見到皇帝當著自己的面流露真情，所謂伴君如伴虎，說不定哪天因為這點事兒，就會讓自己惹上麻煩……所以，牧天狼依然沒有說話，權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龍星嘆了口氣道：「牧將軍，哥舒翰想要提前發兵，開啟北伐，聽他說他能有此靈感，還是受了你和柳隨風的啟發，朕想知道這事兒你怎麼看？」
牧天狼只能實話實說，道：「啟稟陛下，從當下來看，寒冬作戰利大於弊。但從長遠來看，則是弊大於利。」
龍星道：「哦？牧將軍此話何解？」
牧天狼道：「寒冬作戰，無疑會大大增加雙方士兵的非戰鬥死亡，而且糧草也會是個大麻煩。若是徵用了轉年春耕時的種糧，怕是還會引起帝國北方部分地區出現飢荒，讓北方本就因動蕩引起的匪患愈演愈烈。所以，從長遠來看，寒冬作戰不可取。」
龍星聽完道：「那從當下看，利大於弊又是何意？」
牧天狼道：「帝國面臨的這些麻煩同樣出現在燕國身上，而且燕國的物資比我們更加匱乏，尤其是糧草方面。再加上燕地苦寒，很多城池的護城河都已經結了厚厚的冰，帝國的士兵可以如履平地！燕國士卒本就是長於鐵騎，而短於守城，沒有了護城河的緩衝，燕國想要守城，難上加難。」
龍星聽完，道：「那依照牧將軍的看法，朕是該同意哥舒翰呢，還是該拒絕他呢？」
這一刻，牧天狼竟然開始覺得為難了……
若是以前的牧天狼，肯定二話不說，會開口勸說皇帝即刻發兵，打燕國一個措手不及！畢竟就算寒冬作戰，雙方士兵的死亡會增加數倍，但是天龍國的士兵要比燕國多出好幾倍，天龍國死得起，而燕國死不起！
以前的牧天狼，從不會去思考這些普通士兵的死亡率，也不會去思考戰爭可能帶來的飢荒，暴亂，匪患……
但是現在，牧天狼卻會不自覺去想到這些，而且這些東西竟然會左右他的抉擇。可是另一方面，牧天狼又渴望速戰速決，儘快覆滅燕國，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即將到來的死靈生物……
最終，牧天狼沒有說服自己作出抉擇，只能道：「陛下，末將的任務是肅清匪患，保證帝國內部的穩定，與大軍糧草的暢通無阻，北伐事關重大，末將不敢妄言。」
龍星卻不依不饒，「哥舒翰說這主意是你和柳隨風想出來的，朕才會來找你，牧將軍就不要再跟朕打馬虎眼了。」
牧天狼一看，這是躲不過去了，便問道：「敢問陛下可曾問過柳將軍，他是何意見？」
龍星道：「方才你被太后召去時，朕已經問過柳隨風了，他說朕應當以仁治天下，以德服天下，以百姓為重，社稷次之……」
牧天狼已經明白了，龍星是想提前出兵北伐，否則聽完柳隨風這番話，龍星就會拍板拒絕哥舒翰了。
但是牧天狼心中不解，龍星為何要著急北伐呢？按理來說，以天龍國的國力，完全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燕國就如瓮中之鱉，只需要徐徐圖之，自然會輕鬆拿下……
莫非龍星也已經知曉了死靈生物的事兒？
牧天狼道：「陛下，末將以為，應當即刻出兵北伐，燕國定然不會料到帝國會在此刻發動戰爭，我們可以趁其不備，一舉拿下中山郡！一旦拿下了中山郡，燕國便是門戶大開，帝國可以從代郡、范陽郡、渤海郡，三路並進，直搗易京城！燕國覆滅指日可待！」
龍星道：「哈哈，牧將軍所言，也是朕與車騎將軍心中的想法，但是朝中的百官大多都傾向柳隨風的看法，覺得殺戮太重，會使得百姓食不果腹，顛沛流離，動搖帝國的根基。百官的看法，朕也不得不思量啊……」
牧天狼道：「陛下雖要受制於百官，但是車騎將軍和戰王卻不需要，北伐的主帥是他們二人。」
龍星聽完牧天狼的話，笑著道：「哈哈哈哈，有意思，朕怎麼沒有想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咳咳……牧將軍，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啊，朕希望你是靈機一動，可不要長此以往啊！」
龍星說完便走出了房間，牧天狼也只好跟了上去，「末將不敢。」
龍星嘴上雖沒說什麼，但心中道：還有你牧天狼不敢的事兒？不過這小子倒是越來越像個孤臣的樣子了，百官與士族，他是絲毫不放在眼中啊……
牧天狼心中也有著他自己的想法：等北燕與南陳覆滅了，君命聖旨對我來說，就如同廢話一般了……
牧天狼是一點都不想當這個將軍了，他只想儘快解決死靈生物帶來的麻煩，然後帶著郡主和自己的朋友，找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去隱居。
龍星與牧天狼君臣二人來到院中時，十三正拿著個小鏟子挖的熱火朝天，但是挖了半天，也沒見挖出個多大的坑……畢竟土是凍著的，而十三的那點力氣，對凍土來說，只能掀開一點皮層……
龍星道：「小茹，找到寶藏了嗎？」十三道：「父皇，這土硬的厲害，挖不動……」
龍星聽完，哈哈大笑起來，「傻丫頭，那就等開春轉暖，院中的土解了凍再來挖吧，寶藏是跑不掉的。」十三立馬扔掉了手中的鏟子，道：「父皇說得在理，而且這個院子這麼大，也不知道年老頭將寶藏埋在了哪裡！父皇，你最近有看到年老頭嗎？」
十三公主從渤海郡回到京城時，太子的逼宮大戲已經落幕了，而花年也已經束手就擒，鋃鐺入獄了。
十三公主現在突然問起花年，龍星也不知該怎麼回答，最終只能道：「年老頭年紀太大了，回家養老去了。以後讓別的太監陪你玩吧。」
只有牧天狼心中知曉，花年已經死了，但是這個消息還沒有傳到天子的耳中……
十三道：「這個年老頭，以前老是念叨，說自己是什麼殘缺之人，老了也沒個人贍養，就算有朝一日死了，也不能進祖墳之類的，怎麼突然有人給他養老了？」
龍星道：「放心吧，會有人管他的。不是讓你給你這個雪人弄個帽子嗎？你怎麼給他圍了個面罩？」
十三道：「錦帕折出的帽子好醜，倒不如給他蒙個面，看上去就像天狼哥哥一樣！父皇，你看這個雪人現在是不是很威武？」
龍星能說什麼呢？「嗯，小茹真聰明，這種法子都能想得出來！你別說，這雪人乍一看，還真有點像牧將軍呢！走吧，我們該回去了，說不定百官還在等著朕呢。」
說完，龍星便牽著十三往院外走去，牧天狼看著這個沁梨齋，院中那個雪人就當是自己吧……鄭鈞最後出來，再次鎖上了院門。
牧天狼也跟著天子來到了偏殿，偏殿上宴會還在繼續，只不過百官已經半天沒有看到皇帝了……
龍星再次出現，還帶著牧天狼，讓百官臆想紛紛，都在猜測天子是不是跟牧天狼去商議什麼事兒了，也有知情的在暗自嘀咕，「牧天狼不是被太后叫走了么？怎麼跟皇帝在一起……」
直到天子宣布，邊境軍情緊急，車騎大將軍哥舒翰即日率兵北上，增援戰王，穩住戰局！哥舒翰出列道：「末將哥舒翰，領旨！」
百官這才知道，原來天子還是想在這個嚴冬便開始起兵北伐……
不過，百官中不少人都將異樣的目光投向了牧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