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六章 黑白
牧天狼等人迷路后找了個茶攤問路，順便吃喝一點，恢復體力。
就在幾人吃飽喝足準備前往南充城時，牧天狼看到了一個熟人，不由脫口而出：「卓夏？！你怎麼在這裡？」
沒錯，牧天狼看到的人就是六皇子手下的卓夏。
當日，卓夏曾看穿了牧天狼的假意投靠，而且表示他不會拆穿，他只想跟著牧天狼。但是牧天狼卻讓他能活下來再說，隨後，卓夏便如同在世間消失了一般，東臨城行宮內的最後一戰，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卓夏的身影。
牧天狼不明白，這個直到六皇子龍厝身死都沒有出現的卓夏，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蜀地……
卓夏也是吃了一驚，怎麼這種地方竟然還有人能認出自己？
由於牧天狼等人都是摘了面具的，卓夏回頭看到牧天狼等人，頓時一臉懵逼，「不知你們是何人？為何識得在下？」
卓夏雖然不認識其他人，但是他認出了賀天放，忙道：「賀將軍？！你怎麼在這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如今找到賀將軍，我也算是有救了！」
牧天狼等人倒是聽得雲里霧裡的，怎麼你就莫名其妙地得救了……
牧天狼給賀天放一個眼神，示意他先穩住卓夏，可別把眾人的身份弄得暴露了。賀天放會意，忙道：「卓夏，你先過來，我們慢慢聊。」
卓夏也能看出賀天放等人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很聽話地坐到了桌旁，道：「賀將軍你們這是？」
牧天狼一隻手摁住卓夏的肩頭，道：「卓夏，你不是說要跟著我嗎？怎麼現在連我都不認識了？」
卓夏這才明白，原來眼前這個認出自己的溫文爾雅的年輕公子竟然是傳說中青面獠牙的牧天狼……卓夏下巴都快驚掉了，「這……你，你是……」
牧天狼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現在是借了別人的身份潛入蜀地的，這是我們的將軍武自成！」
卓夏看到牧天狼的手指向左尤英假扮的武自成，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畢竟現在的蜀地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是另外一個國度了。一個屬於余化龍父子的國度。
卓夏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牧天狼又接著道：「卓夏，你為何會出現在蜀地？」
卓夏似乎是受了什麼驚嚇，一臉風塵，嘴唇乾裂，看得出他這一路上跑過來也是不容易，似乎是在躲避什麼人……
景翊觀察細緻，忙倒了杯茶遞給卓夏，道：「潤潤嗓子，慢慢說。」
卓夏也不客氣，他現在確實是有些渴了，咕咚咕咚灌了一氣，然後才將事情的經過慢慢講來……
……
其實卓夏早就有意跟著牧天狼了，從龍厝派他去監視牧天狼的驍騎衛將軍府時，他就慢慢喜歡上了獵頭人的生活，而且他也跟獵頭人們喝過酒，交過朋友。
後來龍厝與李淵聯合，殺了衛騎大將軍的兒子楊存寶，想要嫁禍給易風行，卓夏身不由己也參與其中，導致與尉遲山、張珽等人發生了摩擦，關係也變得比較僵硬。但是卓夏心中還是想要加入獵頭人。
直到那天卓夏看出牧天狼並不是真心實意投靠六皇子后，他就已經明白，六皇子必敗無疑。而且卓夏自認為六皇子給他的恩情，他這些年也還得差不多了，所以，卓夏便提出了想要跟著牧天狼的意思，可是牧天狼卻讓他能活下再說。
於是，當天晚上，卓夏索性就沒有出現在行宮內，因為他知道以他的武藝，跟那麼一大群身懷武道之靈的人打起來，肯定只能被當做炮灰。
卓夏在行宮外遠遠看著這一切，直到他發現二皇子與餘子仇也來了……
卓夏認識餘子仇，他也知道自己萬萬不是餘子仇的對手，所以便一直隱在暗處觀察，他想知道龍淵與餘子仇究竟有什麼陰謀。
可是，陰謀沒有看出來，卻看到餘子仇出手打敗了穆清泓，當陽郡主為了救下穆清泓的性命，乖乖跟著龍淵和餘子仇走了……
卓夏一直身處京城，自然聽說過當陽郡主與牧天狼的關係，所以，他索性就一路跟著餘子仇與龍淵，一直從東臨城到了戎州城，再從戎州城到了成都城！
抵達成都之後，卓夏自知憑自己的實力肯定是鬥不過餘子仇的，所以他就離開了成都，打算去找牧天狼，稟報這一消息，可是意外再次發生了……
卓夏出了成都城后沒多久，就被一群高手盯上了，一路追殺，卓夏也是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好在那些人似乎是想捉活的，所以並沒有傷卓夏的性命，卓夏這才一路從成都跑到了這南充城附近的閔池古鎮。
……
聽完卓夏的話，牧天狼忙道：「如此說來，郡主此刻就在成都城？」
卓夏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我一路都跟著他們，親眼目睹當陽郡主跟著二皇子和餘子仇進了成都城！」
賀天放也嘆口氣道：「嗐，早知道我們也從水路追就好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他們會走水路，去戎州城呢……」
一旁的景翊打斷道：「行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當初大雨初晴，路上的一切蹤跡都被洗刷的乾乾淨淨，入蜀的道路又那麼多，我們根本無從追起，如今知道郡主平安抵達成都，就說明我們的放向還是沒有錯！」
易風行關注的卻是另外一點，開口道：「卓夏，你是說這一路上都有人在追殺你，而且他們是擒而不殺，只要活口？」
卓夏一聽這個，不由得氣惱，「沒錯！可是我與這幫人無怨無仇的，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何對我窮追不捨！如今碰上了牧……碰上了武自成將軍，總算是能替我出口氣了！」
牧天狼拍拍卓夏的肩膀道：「放心吧，這些人交給我！卓夏，此次還要多謝你呢……」
卓夏卻忙擺手道：「何必道謝，既然我已經決定要跟著將軍，那肯定需要一點功勞來做投名狀！還有上次殺楊存寶嫁禍給游龍公子的事兒，卓夏實在是愧不敢言……」
易風行卻十分大度，「當初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這些小事兒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如今大家也都是朋友了！更何況，龍厝與李淵那點小把戲，我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裴七虎人小鬼大，接話道：「那些想要活捉卓夏大哥的，不會是先前那兩個出家人所說的吐蕃神殿的高手吧？剛才聽他們所說，吐蕃神殿的高手正在蜀中四處捉拿武林高手，卓夏大哥不會是被殃及池魚了吧？」
還別說，這兩件兒仔細一琢磨，好像是有點聯繫。
可是卓夏卻一臉疑惑地道：「吐蕃神殿的高手？不，不像，追殺我的那些人雖然都是黑袍蒙面，但絕對不是吐蕃人，而且他們的武功路數也是我們域內的風格，跟吐蕃神殿應該沒多大瓜葛……」
聽完卓夏的話，眾人就更加好奇了，這余化龍究竟在做什麼，怎麼蜀中都亂成一鍋粥了，他還是坐視不理，不聞不問。
想到這兒，牧天狼不由出聲道：「卓夏，你去了成都，那你是否打聽到驃騎將軍余化龍的下落？他此刻是不是在成都城中？」
卓夏略一思襯，道：「余化龍應該不在成都城，因為我曾遠遠地聽餘子仇說起過，他說若是余化龍返回成都，看到當陽郡主的話，肯定會十分開心，所以余化龍現在應該不在成都！」
至此，隊伍中又開始有了不同的意見！
賀天放率先道：「余化龍既然不在成都，那他就肯定在吐蕃神山下，可是如今蜀中大亂，吐蕃人四處行兇，余化龍卻不管不顧，這隻能說明……余化龍跟吐蕃人合作了。」
裴七虎也同意賀天放的觀點，道：「我覺得天放哥說得對，余化龍此刻必然是跟吐蕃人做了什麼交易！否則，他怎麼會允許吐蕃人在蜀地大肆捕捉武林高手呢？我們要不要先去吐蕃神山查明真相，然後稟告靠山王？」
賀天放與裴七虎都是朝廷的忠臣勇將，他們受到的教育，總是讓他們習慣性地把帝國的安危放到第一位。
所以，賀天放與裴七虎的意思是先去吐蕃神山，找余化龍查明真相，然後和靠山王龍影一起，將余化龍與吐蕃人的陰謀粉碎！
可是牧天狼現在一點都不關心什麼帝國的江山，余化龍的陰謀，吐蕃人的詭計……他現在只關心郡主，他想把郡主救回來！
於是，牧天狼道：「我已經說過了，這些閑事兒我不想管，你們要管你們去，我只想去找郡主！等我找回郡主，自然會去吐蕃神殿走一遭，至於余化龍，只要他不插手我與吐蕃神殿的事兒，我也懶得與他為敵。」
其實牧天狼不與余化龍為敵這事兒，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不可能的。等牧天狼到了成都，餘子仇還能活嗎？餘子仇一死，牧天狼不跟余化龍為敵，可能嗎？
但是賀天放此刻卻十分不贊同牧天狼的想法，「牧……兄弟！我是薔兒的親哥哥，我也關心她，不比你少！但是很明顯，她暫時沒有什麼危險，可是一旦余化龍真的跟吐蕃人合作了，你覺得蜀地還能回到帝國的管轄嗎？蜀中這麼多的百姓豈不是要日日提心弔膽，夜夜擔驚受怕？兄弟，我們應該以大局為重，先去查清余化龍與吐蕃人的陰謀，保證蜀地的安穩啊！」
裴七虎努了努嘴，沒有說話，但是很明顯，他心中也是支持賀天放的觀點。
牧天狼卻還是堅持己見，「我不是個想要一心為國為民的人，沒有你們那麼高尚。我只想順利走完自己的路，盡量還上自己欠的債，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
說完，牧天狼便站起身，翻身上馬，然後道：「想去南充城，然後轉道成都的跟著我，想為了帝國為了百姓的，就去神山吧。」
牧天狼也不想強求，把話說清楚后，當即就要騎馬往南充城而去。除了賀天放與裴七虎，其他人肯定是願意跟著牧天狼的，因為他們也不是多麼高尚的人。
最終，賀天放嘆了口氣，還是跟裴七虎跟上了牧天狼的腳步……
看到一路上四下無人，賀天放有喜有怒地道：「牧天狼，我還真是沒有看出來，你對薔兒竟然有這麼深的感情！作為一個哥哥，我很感謝你的選擇，也很欣慰你對薔兒的情意。但是，作為一個將軍，我打心眼裡鄙視你！你這個抉擇，是一個將軍該做出的抉擇嗎？」
牧天狼白了賀天放一眼，道：「我本來就不再是天龍國的將軍了，而且我從來就沒有過要為天龍國賣命的想法！憂國憂民，那是你們這些飽讀聖賢書的人做的，我是個惡人，生來就行走在黑暗中，對你們的陽光大道，沒有歸屬感……」
可是聽了牧天狼的話，景翊，易風行等人都知道，這是牧天狼極其違心的話語。
牧天狼唯一喝醉的那晚，也是他第一次吐露心聲，他最羨慕的就是賀天放與裴七虎這樣，光明正大，為國為民的將軍……
牧天狼心中嚮往光明，卻也一直在逃避光明，大概是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了吧，嫌那陽光刺眼。
無論是天龍國，還是天龍國的百姓，跟牧天狼之間都有一道看不見，摸不著，卻又不可逾越的鴻溝，彼此之間，誰都接受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