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三十一章 死士
蜀山大殿,輕煙繚繞。
魏淩風臉色煞白,一旁有小道士遞過手帕,他早已吐了一口血,此刻卻不便在眾人麵前展示那血染梅花一般的白手帕。
封玉書在一旁跳著腳罵“欺人太甚,一個蜀山叛徒,竟然要調動咱蜀山二代以下弟子。”
魏淩風麵色略一緩和“他打的是朝廷的旗號,多少還要給些顏麵的。”
一旁司馬長空也開了腔“若論官職,李崇信雖是蜀山叛徒,到底是朝廷欽封的鎮北大都督,咱蜀山遵從號令也說的過去,但是他留下義子薛太歲指揮全局,這不是打咱蜀山的臉嗎?”
封玉書此刻卻是冷笑連連“怕什麽,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縱有些本事也不是官場老油子的對手,別忘了渝州、定遠兩城的各級衙門都是咱蜀山弟子,且看他能弄出什麽幺蛾子。”
他這一說,蜀山眾位當家仿佛吃了蜜糖,一個個又深沉起來,嘴角都掛這些微笑。
魏淩風喝著清茶,慢條斯理開言道“不要過多幹涉,功到自然成,有些路是別人走的,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其餘六位峰主同時躬身施禮“謹遵掌門教誨。”
邢如龍、邢如虎兩兄弟正在張羅采石場的石頭屋子,今天這個蜀山最不起眼的小地方卻立了大功。百年來無人成功的齋月現下有了眉目,即便立功的是個戴罪的采石匠,那也是兩兄弟推薦上去的。
邢如虎拉了哥哥一把“來了,來了!”
兩人換了一套新衣衫,臉上的笑紋堆得像一座山。
薛太歲一路沉思,見了哥倆也是一愣,當差的何時對犯人如此恭敬過。
邢如虎一上去拉住薛太歲的胳膊“薛老弟,盼星星、盼月亮可是等著你了,別的不說,你可是咱采石場出去的能人,如今入了內門弟子,比咱們這些打雜的可是盛強了萬倍,今晚說什麽也不能放過你,咱們不醉不歸。”
拉拉扯扯將薛太歲拉進石頭屋子就坐。
邢如龍在一旁陪席“薛老弟,你別怪哥哥打你殺威棒,那是給犯人們看的,況且還是咱授意如虎兄弟打的外傷。你不知道,這要是往內傷上打,外皮看不出來,那五髒六腑就毀了。”
薛太歲一擺手“往事休提,大家都是仙家門派混口飯吃,以後還要相互關照。”
邢如虎大手一拍大腿“咱早說過,薛老弟是個識大體的漢子,怎麽樣?來,幹了。”
一大碗上好的白幹,順嘴灌了下去。
薛太歲將腰間蜀山掌門令牌放在桌子上“勞煩兩位牢頭把采石場的工人集合,咱卻要挑選幾個精壯,給朝廷公幹。”
邢氏兄弟剛才看薛太歲還滿不在乎,頃刻之間就拿出令牌壓人,雖是不爽,但也無可奈何。
邢如虎沒奈何,拿著銅鑼去采石場招呼人。
邢如龍依舊陪席“哎,說來也怪,自從你去了鎖妖塔,場子裏的工人們就沒了興致,整日裏幹活也不如以前勤快了。丁天慶和張大廉這兩個小子也失蹤了,可不是咱們隱瞞不報,實在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剛要回報,恰巧你來了。”
薛太歲早已想到了那個埋藏勵劍石的坑道,此刻卻不說破,嘴裏打著哈哈“無妨,咱索要的工人並非越多越好,兩位弟兄失蹤,自有你們兄弟主事掌管,咱不是來查案的。”
邢如龍這才心裏的石頭落地,頻繁敬酒。
幾聲鑼響,采石場的工人們離了手裏的家夥,等著聽信兒。
薛太歲大步流星來在當場“各位弟兄,承情你們看得起咱,推薦咱入了鎖妖塔。如今,咱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但無恙歸來,還給你們帶了個好差事,不知你們可願意棄了奴仆之身,隨咱去尋個富貴?”
大家夥本來對於薛太歲挺身而出,冒死領取齋月任務一事心存感激,此刻見他不計前嫌,又說有富貴,如何不動心?這些人本就是江洋大盜、海洋飛賊,不怕死的多了去了。
此刻紛紛大喊“薛兄弟,你有話就說吧,我等雖然賤為勞役,卻沒一個是孬種。”
薛太歲讚了一聲“好,既然如此,咱明白話講,當今朝廷有令,命咱帶領蜀山弟子攻取馬邊城,咱急缺人手,隻好從眾位弟兄之中挑選能人助咱一戰。大了說為朝廷爭攻,小了說為自家脫身賤籍,不知道哪位兄弟願意舍了性命,隨咱去戰場廝殺?”
一個蒼蒼老者應道“薛頭兒,敢問你要什麽樣的人?”
薛太歲神色一凜“你等不願意去者,仍舊留下采石,咱是救不了你們了。願意去者分成兩組,兩兩廝殺,得勝者留,死了的兄弟,乃是自願參加選拔,恕咱不能給你們撫恤了。”
眾人一聽嘩然,這是捉對廝殺的淘汰呀。
邢如虎在一旁聽得脖子裏冒涼氣,拉了一下薛太歲袈裟白袖“老薛,這等大事是不是要請示一下蜀山的掌教真人們?”
薛太歲瞥了他一眼,拿著腰中的掌門令牌,晃了晃。
邢如虎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言語。
在場眾人中有些人早已失去了青春的熱血,拿起鐵鍬,自行采石去了。
但是也有至少一百多人留了下來,他們卻不願意一輩子在采石場度過餘生。
薛太歲取過一隻大竹筒,裏麵插著草簽“老規矩,生死簽,抽的短的站一組,抽到長的站一組,五五之數正好夠。”
兩排人默默抽簽,無人逼迫他們,這是他們渴望自由的選擇。對於這些勇士而言,自由的誘惑遠比生存重要。
他們其中有十七八的大小夥子,也有白發蒼蒼的老者,在此勞作的人每日裏隻有微薄的資源,有人一輩子修煉不到築基,為了自由,他們選擇了賭命。
“哥哥兄弟們,下輩子走好!”
廝殺開始了,沒有規則,沒有禁製,隨你用什麽辦法,捉對廝殺,隻要對方死了,自己就獲勝了。血色的殘陽染紅了天空,然後呢,沒有然後,隻留下五十人,喘著粗氣,站立在當場。他們殺死了昔日的同伴,有人禁不住大聲嘔吐起來。
薛太歲冷冷看著這一切,他深知慈不掌兵善不理財的道理,與其帶人死於敵方的刀下,倒不如現下有個了結。
五十人剛剛遴選而出,薛太歲繼續拿出竹筒“挑吧,生死簽,長短分組。想離開的現在可以離開。”
有些人動搖了,他們不願再殺戮,更不願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他們選擇了退出。
還剩下三十六人,薛太歲大喝一聲“抽簽!”
邢如虎瘋了一般抓住薛太歲的袖子“不能再殺了,你這個魔鬼,不能殺了!”
薛太歲不理會邢如虎的要求,繼續冷眼觀看。
廝殺聲再起,又是一片血霧。
有人用石頭砸碎了同伴的腦殼,有人用草繩子將對方活活勒死,一個瘦小的孩子用嘴咬破了對方的喉嚨,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用手扣出了對方的眼珠兒
還剩下十八人,薛太歲手心裏也凝聚了不少汗珠,他一轉頭,將眼裏的熱淚悄悄拭去。
許多年以後,薛太歲對於當初這個決定仍然不後悔,因為橫行天下,讓修士們聞風喪膽的死士部隊“薛怯”,就是在這裏起家的。
剩下的十八人眼睛已經近乎空洞,卻一個個如同屹立不倒的豐碑雕像。
薛太歲朝天怒吼“十八勇士們,薛太歲必定帶領你們去取榮華富貴!”
隨後一擺手“速速給生存者療傷,三天後咱帶他們啟程。”
邢如虎如逢大赦,急忙叫喊著“郎中,郎中,麻利的,藥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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