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林宇峰一愣神,順手把電視機關了,起身來吃飯。陳冰見他悶悶的,就問道:“這是怎麽了,這一會的功夫就變了臉?”
“我沒事。就是看電視想起了往昔的時光,覺得心裏苦澀。好久沒有我女兒的消息了。”林宇峰應付自如。他在餐桌前坐下,表情很疲憊地搓了搓臉。
“嗬嗬,說起你女兒,我也有點想尾巴了。為了你,我把尾巴送到我爸爸那裏去叫吳阿姨帶著。”陳冰說。
“你把孩子接回來吧。我也不能老是住在這裏。我說的是真話。咱們這樣住在一起,會被別人議論的。來日方長,你要是真的願意跟著我,我也不能就辜負了你這一片真情。”
林宇峰言不由衷地說到這裏,心裏不由得怦怦亂跳。這是典型的睜眼說瞎話了。這時候他還未曾想到,這個叫尾巴的小女孩會和他有什麽緣分。
當初在南寧,就是因為這個小尾巴,林宇峰才會遇到她的媽媽——陳冰。現在林宇峰對小尾巴已經印象模糊。隻記得那是個很漂亮乖巧的小女孩。
“有你這句話,我的一切付出就都值得。孩子經常跟著吳阿姨。管她叫奶奶,已經都習慣了。以後我們三個到海外團聚。”
陳冰說著,鳳目一彎,把明澈的眼神投射到林宇峰的臉上。林宇峰承受不了這種注視,趕緊吃蒜,然後借著咳嗽低下頭去。
如果是單純的欺騙一個品質惡劣的人,林宇峰是沒有這種心理壓力的。但是麵對對他一片癡情的陳冰,他則麵臨沉重的精神壓力。假設能早知道此次南下的對壘對象是陳冰,那打死林宇峰都不會答應這份差事。而簡愛國說不定也不會安排林宇峰前來。
所有這些不可預知的變化,都是在南下途中出現的,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此時,簡愛國則應該適時地讓林宇峰撤退。不能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了才去決策。這也是後來簡愛國覺得懊悔的一件事。這次事件對他以後的公安工作是個很大的教訓。
扯遠了,回到眼前吧。
陳冰提到去海外團聚的事兒,林宇峰不願意接茬。他咳嗽了幾下趕緊低頭吃麵,
“老何,如果。我是說如果的話,我們順利地出到境外。除了尾巴,我肯定會給你再生一個。不管男孩女孩,總是我們之間的定海神針。我在這裏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會不會同意。”陳冰思量著說道。
“什麽事兒,你說吧。”林宇峰有些緊張,不知道陳冰要說什麽不情之請。他抬起頭扯一張麵巾紙,掩飾地擦一下臉上的細汗。
“你說你好久沒和你的女兒聯係了。你女兒現在姓什麽?”陳冰問道。
“我的女兒能姓什麽,當然是姓何了。”林宇峰小心翼翼地說。
“那你把你的前妻毀容之後,她沒有去給孩子改姓?”
“沒有,我給她毀容也不是嚴重的那種毀容。隻不過給她臉上留下一些記號而已。難看一點,但是也不是叫人看到嚇一跳的那種。她對不起我在先。按我當時的脾氣,我是想把她和羅富強一起水葬的。可是考慮到從此我可憐的女兒會沒了母親,我還是高抬了貴手。”
“那好,我需要你發一個誓。如果以後我給你生了個孩子。我要讓孩子姓林,你答應不答應?”陳冰話音剛落,手裏的筷子下意識地敲了敲麵碗。
“為啥要姓林呢?”林宇峰詫異道。
“因為你是林二傻子啊。你說你答應不?”陳冰盯著林宇峰問道。
“就這啊?有啥不能答應的?隻要你順心,以後我也改姓林都行。反正我姓何也不會給何家門裏添光彩。姓什麽不一樣?”林宇峰很豁達地說著,挑起二郎腿。
陳冰顯然沒想到這件事這麽容易就獲得通過,愣了半天。
“老何,你畢竟是讀過書的人。就算是進了這個行當,你本質上也是個讀書人。不像是那些人,滿心的江湖氣,封建意識。”陳冰說完歎口氣。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是東君主。”林宇峰禁不住念出來南宋歌妓嚴蕊的那首詩。
“嗬嗬,老何。我怎麽看你都不是個道上殺伐決斷的人。你比一個女子還多愁善感。”陳冰嘲笑道。
“多愁善感也是亡命之後才這樣。以前我和你一樣也是個老板。要不是李四亮那蠢豬為色所惑,害得老子翻船落水。我也不是這樣的。我現在九死一生之後,就是覺得人生像一場夢,花開花落,自有一個造物在後麵做主。”
“李四亮是誰?”
“我好像和你說過吧。我以前的合夥人,也是我的貼心兄弟。也就是李家燕的哥哥。我和這兄妹倆,好像是前生的冤家。不知不覺就混在一起了。當哥的把我推下水,當妹妹的就跟著跳下來。就是個這。”林宇峰苦笑道。
“那咱們呢,是不是也是前生的冤家?”陳冰莞爾笑道。
“也是吧,誰叫我長得這麽巧合。恰好像你暗戀的那個人。”
“冤家。”陳冰叫了一聲,臉帶嫵媚地拿筷子點了一下林宇峰的額頭。
林宇峰本能地一躲,隨即也苦澀滴笑了。這個女人和他狹路相逢,愛欲相纏,確實是他的冤家。
“不說這些命運無常的話了,整得自己像個文青一樣。傻不傻啊?明天就找人來收拾一下壁紙,換一張淡雅的那種青花瓷的貼上。”林宇峰說。
林宇峰到這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看來陳冰說自己的懷孕不一定是真的。要不她也不會說什麽將來叫孩子姓林姓什麽的話了。很顯然,陳冰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林宇峰更不會點破這個。他在心裏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行吧,這樣吧明天是星期六,你來負責找人換上。”陳冰把麵前的麵碗推開,她不吃了。
“那你呢去幹什麽?你總得去選一下壁紙的花色啊。”林宇峰說。
“我去幹什麽,我去看我的女兒小尾巴。我原本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再生育了。像胡博這麽個人,他根本就沒有資格有後代。”陳冰一說起胡博,臉色就憤恨不已。
“那這樣行嗎?你和我一起去裝修店看好花色。幹活監工的事兒算我的。”
“不用,你看著選就是了。像青花瓷什麽的,我也同意,隻要是色調比較清淡就好。”陳冰起身來到客廳沙發上,再一次打開了電視。
林宇峰是很討厭這種沒事就看電視的人,但是他不敢指責陳冰什麽。雖然他們是情人,但畢竟不是夫妻。
情人和夫妻是有根本區別的,情人隻能營造浪漫,不及柴米油鹽。夫妻則不同,夫妻可以吵架,甚至打架。情人要鬧到這一步,那就離著徹底分手不來往不遠了。
林宇峰這一次很識相,主動收拾了剩飯剩菜,把該洗的碗筷洗幹淨,把餐桌用抹布擦幹淨。然後熄了廚房和餐廳的燈。
弄完這一切,林宇峰沒有陪陳冰再一次看電視。他不聲不響地扭身又去了陳冰的書房。開了燈開始在滿滿兩個大書架上逡巡書目。
陳冰的書的大部分都是些文學書,是個典型的女文青的書房。可是林宇峰意識到,這些書仿佛是好久沒有動過了。間或林宇峰也能看到幾本有機化工書,那應該是胡博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