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真沒想到,你居然如此的破罐子破摔了。我求你能不能不發出那種豬一樣的咀嚼聲!就是再怎麽樣,也不能失去做人的底線。不要毀滅掉,你在我心中最後的一絲美好。”
楚天燕的話說到最後都變成了哭音。這聲音像一記重錘,狠砸在林宇峰此時虛弱的心髒上。林宇峰不禁發了一下呆,慢慢地停止了咀嚼。他把香蕉皮輕輕地放在床頭櫃上。
相對無言,這種時間是最難熬的。林宇峰又愣了一會,慢騰騰起身去洗手間刷牙洗臉。然後在太陽能裏放出一塑料盆熱水,用於洗腳。林宇峰在做這些的時候,小楚一直背對著他坐著,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林宇峰很快就洗完了腳。他回到衛生間裏又放了一盆熱水,端出來放在小楚的腳下:“洗洗腳吧,這幾天你辛苦了。”
“你端一邊去,你這水不幹淨。”小楚的眼神一直看著前麵,語調也是冰冷的。林宇峰訕訕地,起身躲到了一邊。想想昨天夜裏,他們兩個人還擠在一張床上。睡在一起。睡夢裏兩個人總是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給對方溫暖。
就這麽一天的功夫,世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原因不言而明,大家已經是道不同,要各走各路的人了。還怎麽能再去說兒女情長的話呢?
這一切開始時就是個錯誤。開始錯了,最後的收場也肯定是個不堪。
林宇峰沒有再說話,而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頭。無聲脫掉了外衣躺下了。和以前一樣,林宇峰在睡覺前並沒有關燈。他一直把這個權利交給小楚的。
蓋上被子,林宇峰把臉轉向了裏麵。看著白白的牆壁。心中暗想,這是不是有點麵壁思過的意味?
林宇峰苦笑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啥心思窮開心呢。老實睡你的吧。
林宇峰就閉上眼睛,靜聽著身後小楚的動靜。他終於聽到,小楚最終還是脫了鞋襪,用那盆熱水開始燙腳了。因為水溫比較熱,林宇峰聽到小楚兩隻腳探進熱水後,嘴巴發出的嘶嘶聲。
因為馬上要裏開,林宇峰雖然閉著眼睛,卻沒有一點的睡意。一想到以後會和楚天燕分開,而且可能不會再見麵,林宇峰就難過得要掉眼淚的那種感覺。
林宇峰就真的掉淚了。兩行眼淚無聲地滾出眼眶,流到枕頭上。
對於背後這個女孩子,林宇峰是真的覺得對不起她。可是造化弄人,他們也隻能就這麽生生地分開。這裏麵有他的錯,但主要是兩個人有緣無份吧?
誰也不要怪罪,隻求她能平平安安回到燕京去。再以後的事情,和林宇峰沒有任何關係了。自然會有個男人來照顧她一輩子。
小楚洗完了腳,把一盆水端到衛生間裏倒了。她隨即就在裏麵洗了淋浴。一晃住院這些天,小楚都沒有洗過澡。全身上下都髒的不行,估計她也是早就受不了了。
然而,在醫院的五天裏,他們晚上擠著睡在一張床上。卻沒有彼此嫌棄對方身體的味道如何。就這麽自自然然地過來了。
林宇峰躺在那裏也想,是不是自己也該洗洗澡了。從陳冰家裏出來後就再也沒洗過。他背上的那些被木棍打過的傷,似乎也慢慢不治自愈。近乎於沒有感覺了。
阿芳從遙遠的貴州來電話的時候,林宇峰正在閉眼養神。手機的響鈴聲嚇了他一跳。林宇峰趕緊坐起身來抓過手機。這個當兒,正好是楚天燕洗完澡,換上幹淨的睡衣從衛生間出來。
林宇峰看到這是個很陌生的號碼,而且是個座機。本不想接,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能是誰打來的呢?
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就傳來阿芳急切的聲音:“阿哥,是我,我是阿芳。”
林宇峰一驚問道:“阿芳,你在哪裏?你一切都好吧?”
“阿哥我都好呢。我回貴州老家來了。家裏孩子要做整容手術,才排上隊。我就著急回來了。聽我的房東珍姐說,你到處找不到我,給我留了言在門上?”
“是啊,打你的手機不通。我隻好出此下策。”
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林宇峰的語氣變得自然起來。他也知道楚天燕在留心聽他的通話。畢竟阿芳這個名字,對小楚來說是極為陌生的。
“奧,你看這樣行嗎?等我女兒一做完手術,我就去燕京。現在實在是離不開。”阿芳在電話裏說。
“行的,你的手機呢,怎麽不用了?”林宇峰問道。
“手機壞了,前幾天掉到了水裏。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會真的願意幫我。從前也有不少男人這麽騙我……”
“也好,等一下你再買了手機給我發個短信什麽的。我把燕京那個朋友的手機號發給你。一定要盡快,因為我可能有事情要回老家去了。”林宇峰不想聽阿芳談論男人,他想掛掉電話。。
“阿哥,你先別急。聽說燕京那邊很多大醫院,治療燙傷很有效果。是不是真的?”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你這樣吧,這一次先在你那邊給孩子做一次手術。等以後你去燕京熟悉了,自然就知道了。我不是燕京人,實在不清楚這些。”林宇峰說。
“好吧阿哥,謝謝你了。看來這一次老天爺終於睜開眼,讓我遇到了一個好人。”說話間,阿芳作勢要哭。林宇峰趕緊勸慰說:“別哭。每個人的一生裏都會有七災八難,咬緊牙關就熬過去了。”
“謝謝阿哥,我記住了。你一等,我去找個紙筆。把燕京你朋友的電話寫一下。”
一直等到阿芳找來紙筆,林宇峰把黎曼的姓名和手機號報給了對方才算完。就像是一件事情,有個下落比沒有強。
掛了電話,林宇峰來到桌子前找到電熱壺去燒水。楚天燕則兩眼發呆,一聲不吭。間或會用梳子梳梳潮濕的頭發。林宇峰沒敢和她說話。
在衛生間裏洗了壺灌滿水,再拿到桌子上燒。小楚依然不管不顧,林宇峰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她。立刻就被一道銳利的目光逼視過來。頃刻之間,林宇峰就像做了賊一樣把目光移開了。
燒上水,林宇峰又洗杯子,。反正是不能叫自己閑下來。想起這是在深圳的最後一個夜晚了,頓時就有某種挫敗的感覺襲上心頭。
麵對一地雞毛的現狀,林宇峰束手無策。除了本能的逃遁,他無計可施。而恰恰是這一點為楚天燕所鄙視。畢竟這種消極撤出讓小楚措手不及之餘,更失去了破案立功的機會。
至於身體問題什麽的,目前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反正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大問題。貧血的話,想辦法補血就是了。作為一個合格的刑警,關鍵時刻怎麽能輕言放棄?
這也是在小楚麵前,林宇峰自慚形穢的主要原因。
水燒開了,杯子也洗好了。林宇峰不聲不響地給小楚也到了一杯水。小楚沒有動,但是看林宇峰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林宇峰依然不想開口。該說的已經說盡,不該說的不能說的,說也無益。他索性回到自己的床位前,有滋有味地喝一杯白開水了。
桌子上是馬師傅送來的飯菜,依舊是那個四層的飯盒。誰也沒有動過。
“剛才你和誰通電話?是個女人?”
楚天燕冷不丁的問話,讓林宇峰嗆到了一口水。他低下頭連續咳嗽了好一會,才定下神來。放下水杯,林宇峰回答:“你別問了,和你和我們的事兒沒關係。是我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