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滄海月明，莊周夢蝶
大難不死的陳冰披頭散發，她的眼睛裏全是怒火，她會怎樣開始報複自己呢？
最可怕的情況就是，陳冰，可能身邊還有陳星賢和柏永民，他們采取千裏奔襲的方式，直接跑到山南省城去殺人行凶。但目前的情況是三個人的通緝令還不會撤銷。這麽遠從雲南跑到東海之濱的山南省，中途被警方抓捕的可能極大。
如果柏永民還跟在陳冰身邊，他最可能做什麽呢？以柏永民的老奸巨猾，他最有可能會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們應該先找到秘密的棲身之處，休養生息，躲過警方的抓捕高潮。等到大家對這個案子不再注意的時候，忽然就殺一個回馬槍，踢一個窩心腳。叫林宇峰痛不欲生。
林宇峰把自己的這些想法告訴了簡愛國。簡愛國吸著煙，無聲地點點頭。
林宇峰覺得，歸心似箭這個詞太適用他了。不管怎麽樣，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這個世界上除了陳冰，還有一個人也是想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後快的。這個人就是那被林宇峰動過奶酪的人。
剛才簡愛國說的，其餘的布控還沒有明顯進展。他的話音所指，不用細問也知道是說誰。像林國棟這個個人資源十分豐富的人，沒有確鑿的證據，那是絕不能隨便抓的。否則簡愛國會麵臨巨大壓力。
不用細想，林宇峰也知道簡愛國投鼠忌器的處境。如今案子破到這個份上，應該說成績巨大，就是宣布結案也是可以的。
現在廣州方麵的目光還在注視著贛南的山洞。但林宇峰是再也沒有心思參與此事的。有了這條短信，無論是誰勸說，林宇峰都堅決不會應允再繼續‘幫忙’。因為這樣的‘幫忙’並沒有叫自己的家人獲得安全。
“首長，我所有掌握的情況都給您交流過了。我想和你們一起回北方去。你們什麽時候動身呢？”
“我們下午先到昆明，在那裏和郝鵬匯合。那天夜裏郝鵬受了點傷，在昆明治療。”
林宇峰一聽就有種惶恐的感覺。怪不得這麽久沒有見到郝鵬了，卻沒想到居然負了傷。盡管林宇峰對郝鵬這個人很不待見，但一聽說他受了傷，還是有種肅然起敬的感受。
“好吧，我和你們一起動身。李支隊那裏希望首長給解釋下。我在廣州的時候，已經把所有對那洞穴的認識都談了。老實說，我對再去那地方有心理障礙。希望他能理解。”
簡愛國未置可否，他隻探身把手裏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裏。
“小林，天色不早了，咱們先去下麵小食堂吃飯。吃完飯你好好休息一下。李垂楠那裏我先給他打個電話。如果以後非你去不可的話，你再從山南趕過去就是。其實，那個洞穴裏進去過的人有不少。包括江西贛州的特警，也都進去的。廣東警方的人也有。”
“我給他的建議是，要再去的話，最好帶上洞穴方麵的地質專家。有些我們解釋不清的事情，可能他們會知道原理是什麽。”
“嗯，你的這個建議十分中肯。我雖然是唯物主義者，但是作為親身的經曆，我也希望徹底揭開那個山洞鬼哭之謎。可惜，阿星這小子失蹤了。”
“當時你沒有向他詢問，他在山洞裏的經曆嗎？”林宇峰隨著簡愛國一起起身從房間裏出來。邊走邊問。
“問了幾句，這小子雲山霧罩的，說的很玄乎。我就讓過去了。”
簡愛國沒有繼續說阿星究竟說了什麽，林宇峰便不主動問。他告訴自己，一定要避免太多的好奇心。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就是不能刨根問底的。時間久了就糊塗過去了。
“要不要叫上小楚？”在樓道口，林宇峰在意地問道。
“不用，她已經在下麵等著了。”
果然，還是上次的那間小餐廳，桌子上擺著四菜一湯。楚天燕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裏，顯然是等了好一會了。她看到林宇峰跟簡愛國走進來，像是大夢初醒那樣，立刻站起來了。
過於誇張的反應讓簡愛國好笑：“燕子，你這是怎麽了？好像是我們進來嚇了你一跳。”
“沒有沒有，我就是剛才想事情，有點走神了。飯菜都上來有一會了，要不要回鍋熱熱？”楚天燕站起身，有點手忙腳亂地整理製服。林宇峰已經看到了小楚麵前的手機，她好像是在和什麽人聊微信呢。
這麽大個人，也該有個男朋友了。可不能為了自己這號人耽誤了青春年華。
本來林宇峰對楚天燕還懷有某種情愫，可是一看到那個亮著的手機屏幕，林宇峰的心裏忽然釋然起來。不該有的牽掛就不要有了。自己的鍋裏雖然沒有，但是也不能非看著別人碗裏的。
每個人都有屬於個人的歸宿，相忘於江湖吧。
吃飯的時候，三個人居然還喝了酒。但是心照不宣一般，沒有談任何的公事。他們談的是雲南的民俗習慣，以及一些曆史上的土司人物。說著笑著，小喝幾杯後飯就吃完了。
飯後，三個人回了房間，洗漱休息不提。
第二天早晨，還是開了那輛桑塔納的警車，林宇峰一行自再一次離開雨水綿密的永綿。開車的人是林宇峰。
他們動身的這一天，天氣不太好，空氣裏飄散著時有時無的小雨。楚天燕坐在了林宇峰身邊，看著閃過車後的永綿街景，感慨道：“這個地方是我第二次來了。可每次都是來去匆匆，連個喜歡的玉石掛件都買不到。”
“小楚，你忘了武警支隊的同誌說，永綿街上的玉石很多都是假貨。我們對這個又是外行。”簡愛國坐在後排說道。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心裏總覺得悵悵的。兩次來，兩次都沒留下什麽。這次還好，起碼沒有擔驚受怕。不用既要防著外賊，也要防著內鬼。”
楚天燕的話聽來，這麽也是話裏有話。林宇峰聽出的意思是，上一次兩個人一起出來執行任務，倒像是自己一路上對楚天燕圖謀不軌來著。
當著簡愛國的麵，林宇峰無從辯白。他隻能裝作沒聽懂，繼續小心開著車。上次和小楚來這裏，就差點要了命。幸虧自己臨危不亂，憑著過硬的功夫反敗為勝。
這樣一想林宇峰還真有點有點後怕呢。平素他根本就不願意回憶這個。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他經曆過幾次。想起這些來，人們的心理除了緊張就是對人性惡的厭惡。
警察這種工作和醫生的工作有點類似。所不同的是，警察的工作麵對人性惡的時候多。而醫生的工作則要麵對各種各樣的病人。無論是麵對惡人還是病人，都會給人帶來負麵情緒。所有他們需要化解負麵情緒。
桑塔納警車一路奔馳，幾乎毫無障礙地在中午時分趕回了昆明。在雲南大學附屬醫院，接上了坐著輪椅的郝鵬，直奔長水機場。昆明警方的人想來送行的，卻被簡愛國婉拒了。昆明市局的局長在外地，他打來電話說，可以把警車扔在機場。他會叫機場公安局的同誌把車開回來的。
昆明機場公安局是昆明市公安局的下屬單位，這件事辦起來毫無問題。到了那裏，機場公安局的警察早就把輪椅推過來，扶郝鵬下車。
在機場貴賓通道通過的時候，很多候機的客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著郝鵬。今天的郝鵬穿了警服坐在輪椅上，領受著別人注目禮，感到十分光榮。
相反，簡愛國和楚天燕三個人卻換上了便服。楚天燕推著郝鵬一路走來，像是這位受傷警察的妻子。
林宇峰看著郝鵬眯起眼睛幸福的樣子。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東西求之不得。作為警察亂搞婚外情，那是絕對不允許的。而郝鵬的妻子是個小學老師，據說十分賢惠。所以郝鵬隻能將這份感情埋在心底了。這感覺林宇峰也經曆過，絕對是一種透心的痛苦。
其實郝鵬是可以調走的，去別的地方遠離刺激源。但是似乎人家郝鵬已經精這種感情升華了。這一點林宇峰是絕對沒有本事超越的。
波音七六七客機一路飛翔。林宇峰沒有和郝鵬挨著。他一個人被安排在了商務艙，而林宇峰簡愛國楚天燕三個人。則選擇坐在經濟艙。
林宇峰沒有和楚天燕坐在一起，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靠後麵的位置上。透過舷窗，林宇峰看到的是棉花糖一般的雲海就在腳下。那情景仿佛是到了天外仙境。好久沒有心思欣賞這些了。上次去廣州也是靠窗，但是因為茵茵的存在，林宇峰根本失去了眺望雲海的心情。現在想來，一個人簡單滴活著，沒有任何棘手的心事，那該有多幸福啊。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飛機終於在傍晚時分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燕京。天色已晚，林宇峰盤算著，他馬不停蹄回家去，還是在燕京這裏盤桓一晚。
在下了飛機離開機場的時候，簡愛國就主動說：“小林，你還是會我們分居招待所吧。明天我們再聊聊，順便把所有需要報銷的東西落落賬。”
簡愛國說得有理，經濟上的事兒不能長時期糊塗著。林宇峰就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安排。
東城分局來的警車是一輛中巴。這樣受傷的郝鵬可以坐得舒服點。簡愛國勸說郝鵬直接去醫院，但是郝鵬說他的傷沒有事，一定要先回家去看看。最後，簡愛國拗不過他，隻好先送郝鵬回了家。楚天燕也回家了。她的家離郝鵬家不遠，來接人是還是上次的寶馬越野車。
林宇峰還和半生不熟的小童握了握手。後麵的路上，林宇峰迷迷糊糊，心中充滿了痛楚。原來他對小楚這個人，心中和郝鵬一樣，也是喜歡眷戀的。隻是陰差陽錯，兩個人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真是一種懲罰，除了那個叫他搞大肚子的有夫之婦，林宇峰居然成了孤家寡人。
中巴到了分局院子裏，出門多日的簡愛國帶著一身疲憊，回家去了。林宇峰隻能自己一個人去東院的招待所。
今天晚上，眼鏡的天氣很好。雖然近來這所北方都市的空氣汙染越來越厲害了，但是今天夜裏居然看到天上的銀河，和數不清的星星。
林宇峰無心看天，他隻想讓自己快點入夢。
滄海月明，莊周夢蝶。夢和非夢之間，能有多大的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