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陰婚
林宇峰不想跟他多囉嗦。因為還有事情要辦,就讓他們賠了一千塊的車輛修理費。車子後備箱裏的汽油,則是在酒店內部的洗車場裏洗幹淨的。不僅如此,整個的車輛都被清洗打蠟。
隻見一輛六七成新的普桑打磨的從沒有著漂亮過。
羅梁滿倉骨灰盒的事情,到底還是叫鏡湖街派出所的警察知道了。他們聽了林宇峰的講述,都十分感動。臨別時,蘇警官說:“你們先去吧,一旦遇到過不去的麻煩。務必打我手機。那邊也是我們太原市公安局的轄區。”
蘇警官的意思是很明顯的,但是林宇峰隻想把這件事當成一件私事來做。動用了當地的警方來處理,就算是結果如意。那整件事情就要變質了。
在燕京動身之前,林宇峰就給梁滿倉的姐姐打了電話。告訴了她他們到達的日期,請她務必到她娘家去等著。
“大兄弟,終於把你給盼來了。你的身子骨恢複的怎麽樣了?”這位大姐雖然也是心事在身,但不忘禮貌。
“放心吧,大姐。我已經沒事了,滿倉這件事也是我的一個心事,早辦完早踏實。”
等林宇峰開車出了太原城,他忽然想到一件很嚴重的事。自己開著這輛車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跟蹤,會不會被人放上了什麽GPS定位儀什麽的東西?
一句話就提醒了楚天燕,她皺起眉頭不得不給蘇警官打了電話。要求就近找地方查一下。蘇警官根據它們車輛的位置,就近推薦了某派出所。
結果開車到那裏一查,果然是被人動了手腳。有個扁圓形的定位儀就偽裝貼在車輛底盤下麵。這一下真是叫林宇峰猜中了。派出所的警察找來鑷子和螺絲刀,把定位儀的電池破壞掉了。讓它不能再發射信號。東西林宇峰又要了回來,他們帶著回燕京。要查清楚究竟是有了內鬼還是怎麽樣。
接下來的時間,林宇峰和楚天燕稍稍放鬆下來。但是他們依然不敢大意。林宇峰很想把上次有人綁架黎曼的事兒說出來。又害怕節外生枝,隻能是自己多加小心了。
林宇峰憑著記憶和電子地圖,最後也找到了那條去滿倉家村子的道路。這裏的一切和上一次到來的時候沒有區別。一草一物仍是往昔風景。
一路上楚天燕一句話都不說,她就是沉著臉,似乎是要嫌棄些什麽一樣。此時此刻。梁滿倉的骨灰盒被裹在一塊白色綢布裏。很莊重地放在後座上。平時,這條崎嶇不平的鄉間水泥路少有車輛經過。即便如此,被人算計過兩次的林宇峰還是十分小心著。
等看到了土山頂上梁滿倉的那幾個棵桃樹,林宇峰才真的意識到目的地就要到了。
在林宇峰的勸說下,楚天燕再次脫下了警服上衣和警帽。穿著製服出現在這隻聞雞犬之聲的村落裏,並不合適。隻那輛警車就夠惹人注目了。
等到找到那個井台旁邊的地坪,停好車林宇峰和楚天燕下來,先四處望了望。楚天燕說:“這個地方真心說,不是個養人的地方。太窮了。卻能養育出陳曉蘭這樣的美女。”
林宇峰冷笑道:“漂亮對女人來說也是負擔。假如陳曉蘭不那麽漂亮,她就不會忍不住誘惑,招惹到那些飲鴆止渴的東西。說不定,現在就和滿倉在這黃渡高原深處生兒育女,過一份清苦平淡的日子。”
“嗬嗬,麵對誘惑幾人敢說能坐懷不亂?比如說某人吧,要不是害怕墮入阿鼻地獄,早就成了西門慶第二了。”楚天燕說著話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林宇峰所發的感慨被楚天燕擋回來,順便郵戳了他的痛處。林宇峰皺皺眉頭,不想多說一句了。小楚這個人,心裏有幽怨之氣。時不時地就要發作出來。這也是林宇峰飲鴆止渴的結果吧。
不能再往深處想了,林宇峰就拿出手機來給滿倉的姐姐打電話。說自己的到了,就在村東口的井台這裏。
上次來,林宇峰並不了解梁滿倉的家庭住址。他是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還是單獨居住,不清楚。
不一會功夫,林宇峰就看到滿倉的姐姐姐夫蹣跚著步子走來了。他們依坡而下,走的是上次梁滿倉的位置。
走到近前,那位姐姐抓住林宇峰的雙手,熱淚長流。她說:“大兄弟,我們這裏有個風俗。就是死在外麵的人是不能在回家的。滿倉的骨灰盒呢?”
林宇峰往車裏指了指。透過遮陽玻璃膜,那骨灰盒看不很真切。
那姐姐說:“大兄弟,那你們就和我一起到曉蘭的家裏去吧。這件事兒畢竟悖於常理,商量好之後,隻能是晚上沒人的時候去辦。咋哩,因為滿倉他是有婆姨的人。倆人沒有離婚他就死了。現在要和別家女子埋在一起,雖然是兩個骨灰盒,也害怕鄉黨議論哩。”
這大姐說得在理,林宇峰想先去和陳曉蘭的父母說清楚。然後夜裏叫滿倉姐夫和陳曉蘭的父親把事情辦了就好了。
幸虧楚天燕隻是穿了一條警褲,要不在這村子裏走動會引人注目的。陳曉蘭家的窯洞院落就在這井台上去之後的第三排。是一戶幹淨卻清貧的院落。
進門之後,先看到了陳曉蘭的弟弟。黑乎乎的後生見人不說話就是憨憨的笑。他在給羊圈裏的羊倒糞。
“小彬,你大你媽呢?”滿倉姐姐問道。
小蘭的弟弟指指窯洞的大門,不說話。四個人就直接往窯洞裏走。滿倉姐姐在最前頭,大門口敲敲門。裏麵才有動靜,一個五十幾歲的漢子。臉頰清瘦,留著不多見的山羊胡子。打開了門。但是他臉上的神情並不愉快。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老陳叔,這是滿倉的朋友,他們從燕京趕過來的。咱們前幾天談好的事情,今天就定下吧。”
‘老陳叔’打量了一下林宇峰和楚天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進來吧,進窯裏來說。”
窯洞裏的裝飾並不賴,白瓷粉刮過的牆壁,所有的陳設的蠻不錯的。就是透著陳舊和暗淡。林宇峰邊看邊想,這些東西應該是陳曉蘭活著的時候治下的。
陳曉蘭的母親正倒在床上,一臉病懨懨的模樣。梁滿倉的姐姐不由得看了看林宇峰。林宇峰又和楚天燕投了投目光。從她倆的目光裏,林宇峰看到的是不祥的信息。
果然,幾個人坐下之後。陳曉蘭的父親一聲不吭,隻聽躺在床上的陳曉蘭母親說話。這個家裏看起來一直是陰盛陽衰的。
“翠蘭啊,滿倉和曉蘭的事兒,我和你叔這幾天又合計了一下。覺得不合適哩。名不正言不順的。怎麽說滿倉也是個有婆姨和娃娃的人,這樣和我們曉蘭埋在一起。兩邊鄉黨議論起來,我和你叔的臉往哪裏擱?”
林宇峰預感到的最壞情況出現了,這家人因為各種考慮想反悔。林宇峰同時看到,滿倉的姐夫臉上一下帶出了鄙夷的神色。他立刻想到,就陳曉蘭的死法和她死前做的職業,這對老夫妻早就沒有臉麵可言了。他們的想法無非是多要幾個錢而已。
最後好說歹說,從原先的八萬加到十一萬,這才談妥了。那個病懨懨的女人又說了一大堆的道理。從她家女兒的‘名聲’到他們一家人的‘名聲’,再到自己的病體和兒子的親事。林宇峰看到滿倉的姐姐忍著厭惡在聽著。顯然這女人的要求已經超過了當地人底線。
在整個的談判過程裏,林宇峰和楚天燕幾乎一句話都沒說。主要是他們使用最土的當地土話在交流。雖然勉強能聽懂一部分,但是絕對插不上嘴。
談好價格之後,有陳曉蘭的父親老陳拿了身份證。跟著滿倉的姐姐姐夫,再加上小楚。五個人一起坐那輛警車,去到不遠處的鎮上。那裏有郵政銀行。
在銀行裏,先叫老陳開了個活期存折。然後楚天燕以林宇峰的名義給老陳匯款十萬元。多出的一萬元是滿倉的姐姐和姐夫給的。
剛才在路上,滿倉的姐姐抱著弟弟的骨灰盒哭了一路。老陳叔哭喪著臉說:“翠蘭啊,我不怕你罵你叔掉錢眼裏。我在家裏除了幹活,屁都不算一個。曉蘭子活著的時候也拿我不當長輩看哩。就別說他媽了。你叔我活的憋屈啊。你看看小彬這個樣子,恐怕連滿倉都不如。滿倉瘸了腿還能找個啞巴女子。可我小彬.……”
說到這,那老陳叔一咧嘴也想哭。被滿倉的姐夫及時製止了。
老陳叔把十一萬塊錢的存折拿回家,終於得到了那個病懨懨女人的允準。林宇峰看到那女人拿一塊白羊肚子手巾,捂著臉哭。
當天夜裏,林宇峰和楚天燕參加了傳說之中的陰婚儀式。這種場麵,一般都是出現在香港的鬼片裏。
滿倉的姐夫是個木匠。他已經提前用木頭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棺材。裏麵鋪著紅綢,外麵雕刻上並蒂蓮,比翼鳥。也蓋了另一床紅綢。而這,這就是這一對死去男女的地下‘婚房’了。
老陳叔打著手電筒,滿倉的姐夫負責動手。十幾分鍾之後,就把掘到了陳曉蘭的骨灰盒。林宇峰看到,滿倉的姐姐萬分虔誠地把這沾了泥巴抱起來,拿紅綢裹了。然後五六個人一起往山上走。
山野的夜風冰涼冰涼的,一輪古月高掛在空中。露水晶瑩,山嵐漂浮,黃土地的古韻,隻有在夜晚才顯露的完整。有了這雕花木棺的襯托,這韻味無疑是悲淒蒼涼的。
一路上,楚天燕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真的冷,一隻手抓住林宇峰的,一直浸出冷冷的細汗來。
林宇峰看到,那滿倉種了核桃樹的坡頂,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