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平淡生活不是夢

  連林宇峰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一次輕率的舉動，直接把一年多的‘警察’生涯徹底斷送了。


  一時間，林宇峰的心中無比的暢快，又無比的茫然。他對自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去他的吧，老子九死一生的都不知道為了什麽。這麽扯斷和公安局那幫爺的恩怨，也好。”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林宇峰就坐上了開往昆明的大巴車。這一次回去，他感到了一身輕鬆。畢竟這些江湖恩怨，男女愛恨都快刀切亂麻，一了百了了。原來，墮落也是一種快感。


  去特麽的特種兵，老子本就是個普通百姓。你公安局不點我，不代表我身上的功夫就消失了。回去做個普通百姓，也很好。但願不要再半綁架似的再來找我。


  林宇峰從昆明坐飛機回到了深圳。他在那裏舉目無親，隻得聯係到李瀟。希望她給自己介紹一個保安的工作。


  “哥，你終於想通了，還是遇到了什麽事？其實人活著就是這樣，對某些事過於執著並不好。你就到我的公司裏來吧。咱們一起打拚，反正賠掙的都不會傷筋動骨。”李瀟態度十分誠懇地說。


  “瀟瀟，我現在隻想找個地方打工。你那裏我暫時去不了，我的心情現在不好。等我調整一下吧。”


  最後，李瀟幫林宇峰找了一家四星級的皇都酒店。還是一身簇新的製服，林宇峰又回到自己熟悉的保安生涯。他還是被安排到酒店的大堂裏巡邏。依然是三班倒。


  至於工資待遇什麽的，林宇峰都懶得去問。反正在酒店保安部填完表，給了他一張工資卡。


  林宇峰弟弟的案子還沒有搞清楚，他依然被關在看守所裏。叔叔打過幾次電話來詢問，林宇峰直接說：“我隻能保證文峰在裏麵不受欺負。他的案子公安局還在偵查階段。等轉到檢察院那邊，我們再請律師介入吧。”


  林宇峰不是不知道叔叔的憂心如焚，但他已經羞於再去找簡愛國等人了。對於林文峰，隻能說他是自作自受。


  自從被茵茵和陳冰用極端方法刺激侮辱後，林宇峰已經不敢深信到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就是黎曼那裏，他的心思也慢慢淡了。既然不經過我同意就擅自懷孕，我完全可以不負任何責任。


  你不是長得漂亮嗎，可以拖著油瓶再嫁人嗎，那就隨了你自己的心願吧。


  晚上在熟悉的保安宿舍氛圍裏，林宇峰想到黎曼心中也會充滿恨意。他的手機永遠都在震動狀態。反正上班時分，保安用的都是對講機。


  李瀟倒是來過幾次，請林宇峰出去吃晚飯。她和林宇峰說：“哥，實際上……”


  “以後你不要叫我哥了。我聽見有人叫我哥，心裏就發昏。從今之後，咱們按南方的習慣，你叫我阿峰，我叫你阿瀟。好嗎？”


  一聽到有女人叫自己‘哥’，林宇峰的心裏確實是發昏的。因為叫他哥的人裏，包括茵茵和那個不見蹤影了的阿芳。這兩個女人都和販毒集團有關係的人。是他這輩子連名字都不想再聽的人。


  “那好，阿峰。實際上這間酒店，有我那個新加坡親戚的股份。你隻要在這裏好好幹，以後還會有上升空間的。確實是，很多人都這樣。兩公婆在一家企業上班，磕磕絆絆的也不舒服。還有就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那間寫字樓。”李瀟通情達理地說。


  “是啊，難得你這麽體諒我。也許，保安是最適合我做的工作了。我做起來也沒有壓力。”林宇峰勉強笑道。


  “哥，不，阿峰，我知道你失戀了。慢慢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慢慢的，你也知道其實做個深圳人也很好的。你父母都不在了，以後就把這裏當成家鄉吧。蘇東坡不是說，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北上廣深連著念，這裏可是中國第一線的都市。”


  “是啊，阿瀟你說得對。我就不打算再回去了。隻不過現在我弟弟的案子，還沒落實。我也是個心事呢。”


  “那又怎麽樣呢？犯了罪就隻能等著了。需要的話，我再找關係去問問。”李瀟喝著皮蛋粥，一副恬靜溫柔的樣子。讓林宇峰那顆受傷的心靈獲得某種緩衝。


  現在的情況，是絕對不能再去問了。至少深圳這邊不知道他和燕京警方已經鬧翻，所以再托人去問反而弄巧成拙。還是等等吧。


  “哥，阿峰，深圳這個城市，雖然流行講白話，但是這裏的北方人還是蠻多的。隻不過大家入鄉隨俗而已。在這裏久了，你就會發現這個城市裏，隻有房子是最貴的。如果不買房子，那生活起來就很美好了。”李瀟看著林宇峰，很溫柔地笑。


  “是啊，很多外地人為了房子，在這裏壓斷腰。比不得你們都是坐地戶，不用愁房子。”


  林宇峰喝不慣這種皮蛋瘦肉粥，但是他強迫自己習慣著。生活就是這樣，不由人的意誌為轉移。隻是出於種種考慮，林宇峰暫時不能接受入贅李瀟家的安排。一個男人，事業也沒有，金錢也沒有，在深圳這種現實的地方，愛情的保質期能有多久呢？

  林宇峰對‘愛情’這兩個字，有些麻木，有些敬而遠之。他的年齡還不大，還有幾年的時間可以揮霍。最重要的是，他要處理好和黎曼的事情。李瀟等不及，那就隨她去吧。反正林宇峰沒有說一句要求李瀟如何的話。


  以後，李瀟又來約了林宇峰幾次。但林宇峰絕對不會主動回約。大約是覺得林宇峰對自己真的沒興趣吧，一來二去李瀟和林宇峰的聯係也稀疏起來。而這，正是林宇峰需要的結果。他需要時間來養傷，比起身上被人毆打的傷痕，心中的傷口更深。


  雖然一直沒有換手機號碼，但林宇峰從沒有給任何他認識的人打過電話。自從永綿一別，楚天燕也真的在林宇峰的生活裏消失了。開始的時候，林宇峰對這段感情的結束是輕鬆的。但時間久了，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狹隘和惱羞成怒。


  人生有些事，隻如馬前潑水，既然無法後悔也無法挽回，索性就將錯就錯，徹底叫它錯下去吧。人生苦短，往往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從此相忘於江湖，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工作間隙，林宇峰也不逛街。他隻是躲在宿舍裏翻看一度生疏的軍事雜誌。這樣的日子過起來輕鬆而愜意。雜誌是他在報刊亭買來的，一包煙錢而已。


  在周而複始的平庸中，時間過得挺快，一晃就是半年過去了。中間是過春節，林宇峰選擇了在酒店值班。而沒有回家。他也知道，如今冰雪料峭的老家，過年也沒有什麽意思。因為弟弟還在看守所裏關著呢。其間，林宇峰到公安局去問了問。人家說，你弟弟的情況經過偵查，雖然還沒有結案。但是他發罪的證據是確鑿的，不可能是無罪的判決。如果你不清楚，那就找律師來了解吧。那樣可以正式一些。


  林宇峰就把這些消息告訴了叔叔。


  應該說，這麽多年了。他們家過年的氣氛總是冷清的。以前是父母不和，後來是父親臥床，現在則換成了弟弟坐牢了。


  林宇峰唯一覺得歉疚的，就是對自己的爺爺。爺爺身上挨得那一刀，實際是替孫子挨得。這件事，在爺爺的頭腦裏不一定沒有想法。但是老人選擇了沉默。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


  春節期間，林宇峰發了三千塊錢年終獎。他把這些錢一分不剩地寄給了爺爺和奶奶。


  這半年多來，甚至於黎曼都沒有打擾過林宇峰。因為在林宇峰最低穀的那一段，黎曼打過兩個電話來，林宇峰都沒有接聽。慢慢地，林宇峰了解黎曼就是通過看她的朋友圈了。


  黎曼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出生，卻是個女孩。在蘇州的醫院裏生下的。林宇峰在一個人的時候，無數次地拿出手機，默默地看看那個繈褓裏粉嘟嘟的小東西。但是從五官上看不出林家的什麽特征，倒是樣子像極了她的母親黎曼。


  還有一件事，也是林宇峰割舍不下的，就是李曉婉的案子。直到現在也沒有下文。是啊，這件事如果林宇峰不去推動，還有誰願意管呢？反正早已經結案了，就連李曉婉的父母都沒有對警方車禍的結論表示異議。


  李瀟在春節前夕，邀請林宇峰到自己家裏過節。林宇峰婉拒道：“我不怎麽會講廣東話，再說已經安排了我春節期間值班。你家裏我就不去了。等過完了年，我請你出去吃飯吧。”


  林宇峰理會得，春節到李瀟家吃飯的話，諸多不便。雖然如今李瀟家裏孤兒寡母，但是她還有舅舅，有姨媽，這邊還有奶奶和叔叔。他們都是因為拆遷而致富的人。他一個保安摻和在裏麵算什麽？除了自取其辱。


  林宇峰心裏的這些活動，李瀟自然是不曉得的。她覺得林宇峰不願意隨著她回家，就是對她徹底死心的表現。


  “阿峰哥，這麽久了。咱們從來沒有在一起說過真心話。你才來的時候，你說你失戀了需要休息。可是現在，你都休息了半年了。我們老師說，一個人失戀了不要緊，隻要是馬上開始另一場戀愛就好了。”


  “這些話是誰說的？我告訴你啊，我不僅是失戀了，還被人耍弄侮辱過。因此身心受創。此後，我對女孩子老實說沒有興趣。你也不必等我什麽。我沒有資格再找對象了。還有，不能因為我救過你，你就抱了以身相許報恩的念頭。完全不必如此。”


  林宇峰看著李瀟那張漲紅的臉，試圖心平氣和地緩釋她心裏的疑惑。


  “你老實說，你是覺得配不上我，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我都說了，我家不缺錢。不像某些人，那女兒去換彩禮。”林宇峰的態度，讓李瀟有些氣。


  “拿女兒去換彩禮固然不對，可誰家養了女兒也不是為了扶貧。”林宇峰笑著，低頭喝皮蛋瘦肉粥。那種粥的味道其實還是蠻好喝的。


  “那你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好了。我媽聽說你父母都去世了，還很高興。”


  “為什麽高興？”聽到李瀟這麽說，林宇峰心中不悅，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