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夜闌更深
“是啊，鑰匙都拿過來快一個月了。可是現在需要我忙活的時候，我卻倒在醫院裏幹著急。”
“別這麽說。比起人的生命健康來，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都是身外之物。隻要你能好好地康複出院，停下來的一切都可以加速進行。”林宇峰寬慰道。
“道理我是明白的，就是有點太想你這個混蛋了。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古代的愛情詩。什麽悔教夫婿覓封侯這些，一直在默默背誦。原來人生還是很美好的，並不都是那些黑暗罪惡的事。”楚天燕雀躍道。
“我這一次一定要徹底終結那個混蛋，不能讓他繼續再作惡了。如果人生有溝坎的話，翻過這一道最大的溝坎，我的人生就可以實現軟著陸。讓一切都好起來。”
“放心吧，老天爺也在天上看著人間萬事。祂是不會叫吃過太多苦的人失望的。好人就會有好報，風雨過後就會見到彩虹。”
應該說，愛情是會叫一個女孩子心性變得柔軟多情。何況，他們兩個人都是對方相濡以沫的那個人。俗話說，永結同心。這句話用在林宇峰和楚天燕身上十分貼合。
隻是對於林宇峰，風雨過後，真的有彩虹掛在天上嗎？
兩個人聊了有大半個小時，把能說的話都說了。因為顧慮母親回來，楚天燕才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
林宇峰把手機充上電，再把房間的燈關上。然後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屋外的夜晚。
這是一間臨街的房間。從這裏的窗戶上望出去，就能看到永綿市公安局的大門。那裏有霓虹燈亮著四個字：人民公安。這四個字在暗夜裏給人以萬分踏實的感覺。
林宇峰盡管很累，卻沒有睡意。黑暗的房間給人一種久違的舒緩與親切，在這樣的環境裏林宇峰繃著的神經會鬆弛下來。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往外看著，感受著著舒緩與鬆弛。
街道上漸漸地沒有人了。路燈也昏黃下來。這裏是這個雲南邊境小城的夜深時分，空氣的溫度也是溫暖的。這個時間段，大部分作息正常的人陸續進入夢鄉。林宇峰看到不時有出租車閃著尾燈，從街上駛過。
看到出租車，林宇峰就想起好幾次的出租車暗算事件。那一次在深圳也是，林國棟居然有能力那麽快就找到出租車殺手。那天晚上那個人沒對自己下手，直接是意誌以外的原因。他知道憑他的本事，很可能捉雞不成蝕把米。才放棄了。
即便對於現在的林宇峰，林國棟也是需要仰視的。因為不知道他能控製的資源究竟是多少。隻從暴露的痕跡來看，這個家夥心思縝密，是個無法預測的敵手。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還沒能抓住林國棟本人過硬的把柄。而那些掌握關鍵證據的犯罪嫌疑人，比如麻建兵和胡博等，還在逃。但現在，打開這扇門的鑰匙還掌握在林宇峰的手裏。那就是挖出玉瑤山這個根子，抓住麻建兵或者胡博，讓他們出麵指證林國棟。那樣的話林國棟就跑不掉了。
林宇峰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最後是想睡覺了才把窗戶關上，上床去睡。有關如何去玉瑤山的情況，林宇峰的初步設想是，先有他和吳明霞出麵化妝偵查。偵查的過程不很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化好妝。決不能叫人輕易認出來。
想到這一步，林宇峰就想到應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到那裏去。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事情。那種邊遠貧困的地方，裝扮的過於引人矚目是不行的。最好是那種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可是那種地方有什麽值得去買賣呢？這個也需要研究和商量。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明天還是去公安局商量一下比較好。在這裏林宇峰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老覺得隔牆有耳一樣。
這種神經過敏都是被林國棟處心積慮的報複引發的。作為一名曾經的軍人，林宇峰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就如同是在敵後潛伏偵查一般。
想起當初自己和楚天燕潛伏偵察的過程，林宇峰有點苦笑了。這個潛伏過程的過早暴露，具體說是警方對敵情的估計不足；另外就是，林宇峰本人的原因了。他冒充的那個何平川在毒品行當裏，雖然甚少路麵。偏偏這個蒯老板又是個很厲害的角色。老奸巨猾，要不是自己臨陣反應迅速，最後的結局免不了一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失蹤下場。那才是最恐怖的。
林宇峰想到，幾次來永綿都忘了打問一下蒯老板的下落。是不是已經被判了刑。明天找機會向周探長打聽一下。惡人有惡報，才是天帶有常。
後麵的很多次，林宇峰的命幾乎都是陳冰和楚天燕救護的。一個人就是功夫再利害，明槍易躲，暗箭卻難防。在這一方麵，林宇峰不得不感謝陳冰。哪怕是懷著沉重的心情。沒有陳冰，林宇峰活不到今天。可是如今陳冰卻因此也家破人亡了。自己甚至淪為麻建兵這畜生手裏的性奴。
對於一個曾經的山大高材生來說，還有比這更悲慘的嗎？在這件事上，林宇峰不能說完全的安心。就如同，曾經的茵茵。林宇峰現在對茵茵已經諒解了。但是茵茵因為一念之差，以後的人生是什麽樣，恐怕是不堪設想。
人生就是這樣，往往關鍵時刻的一小步，就是影響命運的一大步。當然了，這個意識都是時過境遷回頭看的時候才能想清楚。當局者迷，事在眼前的時候是看不透徹的。
倒在這一張陌生的床上，林宇峰本來昏昏欲睡，卻又一下子睡不著了。金錢的債務好還，不好還的是感情的債。這樣的說不清道不明，有時候想不是還就有機會還上的。很多事，最後隻能是遺恨綿綿無絶期。
就像現在的林宇峰，他對陳冰，對黎曼，恐怕是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這樣的情債是沒辦法還清的。隻是，對於林宇峰這樣性情的人來說，這些事情帶來的遺憾，恐怕是要帶進棺材裏去的。
一考慮到這些，林宇峰就輾轉難眠。他發覺自己就是個不堪重負的人。在軍營裏人際關係相對比較簡單，他隻要一門心思把訓練搞好就可以。但是現在，在社會上經曆了這些之後，林宇峰不可避免地變得成熟起來。往昔那段單純的日子，恐怕是再回不來了。但是生活畢竟還要繼續。
林宇峰為了讓自己盡快進入夢鄉，他就打開了黎曼的微信朋友圈。從裏麵尋找囡囡的照片，當然也要看看她媽媽的照片。每當看到黎曼在孩子身邊幸福的笑容，林宇峰的心就會顫抖起來。這個如花似玉的的女人，卻遇人不淑，如今走到了人生的關口上了。她所麵臨的是和林宇峰一樣，都要為自己冒險的行為承擔風險。
朋友圈的信息裏，黎曼又回到蘇州了。而且也沒有再工作，每天的時間都花在父母和孩子身上。那是一段難得休閑的日子。隻是表麵的平靜不代表內心也是這樣的。林宇峰的感覺是，黎曼即便是在家裏也伸長了耳朵，傾聽著遠遠近近的動靜。
這個女人終於從迷惑裏明白過來了。知道自己的將來絕不能安放在一個大毒梟的身上。這個俊秀瀟灑的男人，居然陷得如此之深，這是讓性情單純的黎曼感到後怕。其實他們的婚姻在林國棟‘出櫃’之後，就應該終結了。一直延續到現在有名無實，起碼對黎曼來說始終鈍刀割肉般的折磨。
當初，黎曼遇到自己心儀的林宇峰，並逐漸地燃起愛戀的火苗，進而展開瘋狂的追求。這一點在黎曼三十幾年的人生裏絕無僅有。後來她看到自己離婚有難度，就冒著風險和林宇峰生下那個孩子。這也是對自己死水一般人生的一種補救。
畢竟這個孩子也是愛情的結晶。不能和孩子的父親在一起，那就退一步和孩子在一起。對於林國棟，黎曼是徹底死心了。隻是她沒有想到，林國棟居然是個邪惡到極點的人。在他們六七年的婚姻裏，林國棟一大半的時間選擇留在廣州，或者全國到處跑，去忙和他的‘生意’。他和黎曼幾乎是個人有個人的生活。隻要沒有緋聞出來，林國棟對黎曼是不加幹涉的。
看了一會兒手機，林宇峰覺得自己的眼睛澀澀的。對於保護視力，林宇峰以前是十分在意的。因為做一個狙擊手他需要保持十分銳利的視力。現在，摸槍的時間少多了。林宇峰就有些渾渾噩噩起來。這是危險的信號。
林宇峰把手機放在枕邊，閉眼睡去。在入睡之前，林宇峰習慣性地把一個白瓷茶杯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樣萬一遭遇不測，他就可以迅速反應。起碼先把茶杯一抓扔出去。
想起那一次也是在永綿這裏，夜晚居然有流氓襲擊林宇峰和楚天燕的房間。要不是林宇峰反應迅速，也是會出意外的。帶著一個美女出來，本身就是個有風險的事兒。林宇峰有些後悔的是，剛才吳明霞離開，林宇峰應該提醒她，晚上要注意門禁。別看這裏公安局的大院近在咫尺，但誰也不敢保證沒有燈下黑發生。
想起老班長電話裏的囑托，林宇峰忍不住從床上起來。他也沒有開燈，就拿著一個茶杯躡手躡腳地打開了房門。
這是一個五層的樓房。樓房的年齡應該很大了，並且是單層的。也就是說走廊的對麵是窗玻璃和牆，沒有房間。這房子很像是林宇峰在尋找楚天燕的途中，住過的一個街道旅館。不過賓館的硬件設施還是不錯。打開門之後，林宇峰看了看走廊裏。他看到有個黑色的背影剛剛從樓梯口下去。
這是賓館二十四小時都有旅客進出，並沒有什麽不正常。探頭的同時，林宇峰也看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攝像頭。這整個的走廊都是攝像頭的照射範圍。這一下林宇峰放心了。
走廊的對麵是一片烏油油的黑瓦房頂。像是一片城中村。夜色裏除了幾聲犬吠，看不出任何的動靜。這座小城，除了玉石出名的就是海洛因了。毋庸諱言，提起永綿這個地方，在全國黑白兩道的人中間都有些名頭。
林宇峰在門口呆了一會兒，終於自失的一笑，縮回去了。關門後，他還是把房門的防盜鏈掛上。因為這個城市裏，林宇峰的幾次經曆都是不愉快的。作為警察，眼睛盯著的是壞人。而普通的生意人和旅客是不大注意壞人的。他們隻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