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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思明發

  第二天清晨,林宇峰早早地醒來。窗外在陰天下雨,有無名的鳥雀在雨霧中翻飛。樓下是一條雨傘的河流。花花綠綠的看不到盡頭。這風景似曾相識。


  林宇峰起身站在窗前,禁不住皺起眉頭來。雲南這種地方,經常下的是這種連綿不絕的雨水。潤物細無聲的那種,沒有閃電驚雷,卻一直把一切都浸透在潮濕的水分裏。


  一般來說林宇峰本人是個喜歡雨天的人,但是今天起床後看到下雨,他的心裏卻有點煩躁。如果正和吳明霞到玉瑤山的附近深山老林裏,遇到這樣連綿陰雨的天氣,就不知道怎麽好了。和一個女性一起做危險的工作,對林宇峰來說不是啥愉快的經曆。如果可以選擇,他倒是寧願自己單槍匹馬去幹。野外生存裏,森林地區可吃的東西說,比較容易堅持。


  吳明霞是自己老班長的妹妹,剛剛經曆了男朋友犧牲的痛苦,她應該多休息才是。一旦進入窮山惡水,很多預想不到的困難就會出現。帶著小吳那可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這上級也不知道這麽想的,怎麽盡派女人來趟這種渾水呢?想想這些,林宇峰有一種要撂挑子不幹的衝動。難道這是在拍警匪題材電視劇?警察的隊伍裏非要整個美女來當花瓶。


  林宇峰看看表,先完成了洗漱任務,就在屋子裏等待吳明霞。大約七點鍾左右,吳明霞才過來了。她整個人看上去臉色有些憔悴。林宇峰就問道:“是不是換了新地方,休息不好?”


  “是有點啊,睡不踏實。昨天晚上,我用攜帶的平板查了查那裏的資料。那個地方植被茂密,幾乎都是少數民族地區,旅遊也是剛剛開發的。我看我們隻可以……”


  此刻林宇峰的手機一響,吳明霞及時地閉上了嘴。林宇峰拿起一看,是李垂楠打來的電話。


  “喂,領導,你好。”林宇峰口氣寡淡滴說。


  “小林,你們倆直接到昆明來吧。我和簡局都到昆明,我已經在機場了。”李垂楠直截了當地說。


  “好,我曉得了。我們這就動身。”林宇峰接到這個電話,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兩位領導對這個掃除行動十分重視,他們要過來坐鎮指揮了。玉瑤山這次緝毒行動的成敗,也是這個案件的最後成敗。這是他們和林國棟之間最後的決戰。不容出一點意外。


  “先不討論了,這邊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們動身到昆明去。領導馬上就要到了。”林宇峰言簡意賅地說。


  他們住的地方距離永綿長途汽車站並不遠,收拾好東西退了房,林宇峰在街邊給周探長發了一條短信。告知他們應領導要求馬上要去昆明,後續問題可以電話聯係。


  吳明霞說:“是不是給那個老周打個電話?看看他有沒有需要交代的問題。就這麽簡單發個短信不大好吧?”


  林宇峰也覺得此話有理,就改為給周探長打電話。沒想到周探長在電話裏說,請他們務必逗留一上午,還有事情要交代。


  兩人就打了傘步行走到永綿公安局去了。在緝毒大隊的辦公室裏,周探長說:“昨天夜裏,難窮鎮派出所抓獲了一個人。他不知道怎麽鬼鬼祟祟地翻牆到我們搜查的院子裏。因為下雨的緣故,從牆上掉下來摔傷了。在路口被村裏的治保巡邏隊發現。嗬嗬,他說是個小偷。經過派出所連夜審問,覺得裏麵有蹊蹺。希望我們今天再去一次。那個地方就是個光禿禿的倉庫,有什麽可偷得呢?這家夥撒謊不分地方。”


  “你希望我們過去審問那個小偷?”林宇峰有些不悅地問道。


  “你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看著林宇峰的臉色,周探長疑惑地反問道。


  吳敏霞說:“是這樣,今天早晨我們的領導來電話了。叫我們趕到昆明去。”


  “這個人,算是個我熟悉的人,是個癮君子。他連夜到那個院子裏去,絕不會想去那裏偷廢鐵賣吧?這小子。”周探長心平氣和地反問道。


  吳明霞提醒林宇峰說:“我們跟著過去看看吧。這個家夥像周探長判斷的那樣,不大可能去偷廢鐵。那裏麵我們是發現了不少吸毒工具的。既然他是個吸毒的人,晚上會不會到哪裏尋找掩埋的毒品?”


  “好吧,我們一起去。也許昨天有些地方偽裝巧妙,我們沒有發現該發現的東西。一會兒我給李局發個短信。”林宇峰醒悟,立刻答應下來。


  “我們這邊從難窮回來,可以找車輛送你們去昆明。”周探長說。


  “好吧,那咱們走吧。”林宇峰笑著回答。人家說的有道理,是自己想多了。


  還是昨天的那輛車,這次隻有三個人。周探長開車,載著林宇峰和吳明霞又去了難窮。林宇峰終於覺得再去一次很有必要,也許無意中能發現一個大線索。


  這一次也是一路細雨霏霏,再經過那條竹林公路的時候,林宇峰的情緒顯然比昨天好多了。他借機向周探長詢問了蒯老板等人的下落。


  周探長有些感慨地說:“蒯永遠正在死刑複核階段。他手下一個叫阿龍的,名字我想不著了。對,叫吳新龍,也和他一樣被判處死刑。都在複核。其他人都被判刑,蒯永遠的老婆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都是我們自治州中級法院判的。”


  “他們被判刑的罪名都是什麽?”


  林宇峰說著話,輕輕地把窗玻璃放下來。牛毛細雨飄進窗,立刻打到了他的臉上。今天的這個天氣,和去年林宇峰和楚天燕被人騙來的情景相似。那似乎也是個濕漉漉的雨天,也是這種似有似無的小雨。現在大快人心,幾個殺人越貨的王八蛋終於要伏法了。


  “走私,販運毒品罪,故意殺人罪,綁架罪,強奸罪。主犯就是蒯永遠和吳新龍。一共有四個人被他們騙到這片竹林裏,殺掉掩埋。其中兩個人還是夫妻。那個男的在被殺前,目睹了妻子被吳新龍等人殘暴輪奸的過程。當然了,這兩個受害者不是好人,也是四川來的毒販。但是在沒經過法院定罪之前,他們依然是無辜的。”


  “州中院一審判決廖永遠和吳新龍死刑,其他人從死緩到十年徒刑。這些人表麵是合法的玉石商人。實際幹得是製毒販毒,殺人越貨的勾當。對於一些勢單力薄的販毒者,往往采取殺人奪財的手段。”


  “去年我就差點死在這王八蛋手裏。幸虧關鍵時刻我反應還算到位。總算是成功實現反製。說到這裏我就不能不提老班長了。正是在部隊的訓練,我才有體力和膽氣反擊,否則我是絕對沒有奪槍自衛的能力的。當兵的兩年,在班長的逼迫和幫助下,我有了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


  “你們這邊執行死刑采用什麽方式?”吳明霞忽然問道。


  “省裏要求明年五一之前全雲南施行注射死刑。不過看這個進度,蒯永遠和吳新龍恐怕是趕不上了。他們可能是最後一批執行槍決的死刑犯。這些人罪大惡極,死有餘辜。蒯永遠有兩個孩子,大的剛剛在上小學,吳新龍結婚不到一年。”周探長歎息道。


  “說這些人死有餘辜,一點不錯。隻是他們的心性,見利忘義,都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但願下輩子再來做人的話,別作惡了。”林宇峰說道。


  “他們下輩子,隻配在地獄裏。”吳明霞恨恨地說。


  “蒯永遠開始在永綿並不是個壞人,但是後來他的正行生意賠得一塌糊塗。在一個叫柏永民的人的教唆下,才開始走私毒品的。我們這個地方,表麵看著很平靜。實際上毒品犯罪是比較猖獗的。這和這裏距離金三角不遠,曆史上有種植和吸食鴉片的傳統有關。以前管得嚴,也杜絕不了這些人吸毒。現在邊境貿易這麽頻繁,那些海洛因之類的也就隨著翡翠玉石都進來了。”


  “沉渣泛起,總會有些利欲熏心的人願意鋌而走險的。”周探長歎息說。


  牛毛細雨裏,警車開得飛快。林宇峰坐在車窗下,迎麵的雨絲帶來的是獨屬於南國的一片清涼。林宇峰想到,此時此刻楚天燕在燕京的醫院裏也開起床了吧。她可是個不服輸的性格。也不知道小楚受傷的這個案子進展如何了。


  齊頭並進,掀翻那個王八蛋黑暗城堡的時間越來越近了。越是到這樣的關鍵時刻,越是要膽大心細。防止林國棟狗急跳牆。隻是林宇峰要防備的地方太多了。除了自己,還有自己的老家,還有黎曼和孩子。一時間他就是想顧,也都顧不了那麽多。有些事情在沒有徹底暴露之前,還不能自己太過主動。否則將陷入到徹底的被動裏。


  難窮鎮派出所的位置很顯眼,也很氣派。幾乎是在這個小鎮的中心位置。斜對過就是鎮政府和這個鎮子最高的建築物:南瓊賓館。


  ‘難窮’是曆史上約定俗成傳下來的名字,一時沒辦法改變。但是賓館的名字是可以改變的。叫南瓊,字麵意思是南國美玉。很響亮吉利的名字。


  那個小偷叫思明發,是個當地人。曾經在邊貿中心當過管理員,後來因為發現有貪汙行為,被開除了公職。之後就在鎮子上窮混,偶爾也給外地客商擔任緬語翻譯。已經吸毒多年了。


  來到派出所院子裏,林宇峰看出這個派出所的規模確實不小。幾乎就是潮平鎮派出所的規模。在這裏似乎也是有邊境管理功能的。


  他們一行下車來到派出所樓上,直接被引到了二樓的留置室。這個留置室也是不小的。兼具了預審室的功能。


  經過周探長現場緊鑼密鼓的審問,思明發扛不住毒癮的煎熬,直接說,隻要讓他吸一口,他什麽都說。


  “叫你吸可以,你先把問題說清楚,否則我們就看著你難受。”周探長威脅道。


  其實林宇峰知道,在緩解毒癮方麵,派出所可以提供某種鎮靜劑。這種采取注射方式的鎮靜劑不屬於毒品範疇,也是戒毒所使用的藥品。但是這些染有毒癮的人也有狡猾的一方麵。你真個把他的毒癮解除了,他又會故態重萌繼續避重就輕的抵賴。再審起來,那就要等到他下一次發毒癮了。警察沒時間和精力在這方麵和他糾纏。


  思明發齜牙咧嘴有堅持了兩三分鍾,終於受不了了。他說要看到針藥擺在麵前才行。這個可以滿足,那一針早晚是要給他打的。


  警察拿來的針劑擺在桌子上一個白瓷盤裏。


  “快說吧,說完了馬上給你注射。”周探長看著思明發道。


  “我說,我說,你先給我注射了。我馬上說。”思明發還是利用最後的機會意圖頑抗。


  林宇峰,吳明霞和周探長三個人坐在那裏,他們用殘酷的目光看著這個坐在那裏上天入地的家夥。沒有人相信他的話。更沒有人同情癮君子。


  “冤枉,我冤枉啊。我就是想偷一點破爛.……”思明話到此時已經口水鼻涕流下一臉了。那樣子絕不是一般的難受。這也是林宇峰有生以來第一看到吸毒者犯癮。


  幾十秒鍾之後,這個叫思明發的家夥在幾近崩潰的時候陸續吐出了幾句。


  “那個院子裏,有他們埋下的貨物。一時帶不走就委托給我了。我想都拿出來。”


  “什麽人委托給你的?”周探長慢條斯理地問道。


  “給我打針.……”


  “說了,我就馬上給你打。我親自動手。對我的手藝你總放心吧?”周探長有些獰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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