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又踏征程
聽著表姑的數說,林宇峰無言以對。他隻能含糊說:“最近比較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那我明天直接去病房看看燕子吧。”
好說歹說,從算把表姑的嘴巴堵住了。惶惶然掛掉了電話,林宇峰的大腦卻一片空白。說句禍起蕭牆似乎不錯,但最重要的是雷是自己無意中埋下在的。害人害己。
表姑顯然是不知道,幾天前林宇峰和楚天燕在樓下邂逅那一幕。這偏偏叫林宇峰的心中愈加痛苦。無論如何明天這件事都要說清楚了。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到時候叫表姑回避一下就好了。也不知道楚天燕的發燒和那天的口角是否有關。不過林宇峰知道,小楚這幾天的日子絕對比他更難過。這就是人生的一道坎啊,都想清楚了,也是對自己以後的人生負責。
晚上,林宇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胡思亂想。幾乎是到了淩晨時分才迷糊睡去。沒有人的地方,林宇峰不忌諱流眼淚。可是事情明擺著,結果也不一個人的意誌為轉移。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怎麽一步一步就走到這個地步了。
不論這個結果是什麽,作為一個男人林宇峰都要坦然麵對。大不了再打回光棍兒,一切從零再開始。他經曆的失敗也不少了。有時候就要在自己的心窩子上插一把刀。
清晨,走廊裏照例出現了早起上班的人聲。林宇峰又從噩夢中醒來,喘息甫定,摸出手機來一看時間,隻有五點半鍾。在地下室裏是感覺不到外麵天色的陰晴如何。這裏麵感受到的,隻有走廊裏永遠的電燈光。另外在這種地方住久了,不客氣滴說真像是住在墳墓裏一般。起身盤腿坐在床上,舉目四顧,林宇峰居然有了一種走投無路的感覺。一種被人遺棄到半路上的驚恐。他不知道除了等待,他還能做什麽。
從前,再苦再累再危險林宇峰都能咬緊牙關忍受。唯獨麵對這種有情人難成眷屬,他有了一種痛入骨髓的感覺。
長久以來,林宇峰像個被慣壞了孩子,習慣於小楚無微不至,不求回報的關懷和寬容。甚至對這種主動產生過一絲輕視心理。他的身邊從來不缺美女投懷送抱。都是各有各的風情,各有各的溫柔。想想選誰做伴侶都不錯。這就是俗話說的挑花了眼睛。明明看著水裏有一堆魚,下手一撈卻兩手空空。
林宇峰一直在房間裏磨蹭到了八點鍾,等到走廊裏往來的腳步聲沉寂下去,他才出來。這麽多天以來,他學會了抽煙。一百塊錢買的一條煙,一天額定抽一包。熏得屋子裏都是煙草味。大約吸煙可以緩解精神的緊張。以前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黑洞裏,林宇峰都沒有如此痛苦彷徨過。這些日子,他經曆了。
走廊裏看不到人影,林宇峰步履從容,先去廁所方便,再刷牙洗臉。在那塊濺滿水跡的玻璃鏡子上,林宇峰看到了自己的尊容。頭皮雖然長出頭發,但傷痕猶在。臉色昏暗,胡子拉碴,完全就是個落魄拾荒者的樣子。林宇峰趕緊撩起水來洗臉。水冰涼冰涼的,一直涼到人前心貼後心。
匆匆洗漱完,林宇峰回到房間先把胡子刮了,然後在床墊上連續做了五十個俯臥撐。等他又站在熟悉的醫院住院樓下的時候,一切已經歸於平靜。他還是他,一個眼睛裏有霧氣的男人。他經曆了很多,還會繼續經曆很多。
來這裏之前,林宇峰先去了樂天瑪特。在那裏買了一頂棒球帽和一身休閑運動裝。一狠心,買得是最貴的國外名牌。在更衣室直接把衣服穿戴整齊,出來照了照,心裏總算舒服了些。這衣服是林宇峰有生以來最貴的一身。既然要分手了,體體麵麵的也給小楚留下個好印象吧。上一次自己那打扮,是過於大意了。這也不能全怪他,長久以來都是和魔鬼打交道,心事重重,對穿戴完全無感。
林宇峰上樓來敲響了病房門,表姑過來開門。林宇峰咽了一口口水,看到楚天燕正坐在床頭,羅小童在給喂著什麽。
兩個男人的目光碰了碰,沒有仇恨,隻有冷漠。楚天燕一皺眉把臉扭到一邊。她是厭惡林宇峰出現了。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林宇峰看著表姑,脫口而出問道。
表姑看著林宇峰簇新的打扮,似乎也很尷尬。就說:“沒什麽,沒什麽。你進來吧。這不是外人,是天燕的,同學。”
林宇峰要想不進,轉而又想自己躲些什麽呢。現在他畢竟還是楚天燕名正言順的丈夫。他甚至有權利收拾羅小童一頓。
羅小童放下了手裏的碗,跟楚天燕說:“那燕子,我先回去了。有空再來看你。IWILLBEMISSYOU.”羅小童最後的一句英語說得極快,但是林宇峰聽清了。
羅小童旁若無人,從表姑和林宇峰的身邊推門離去。表姑看了看也說:“那你們聊吧,我到樓下轉轉去。”
屋裏隻有兩個人了,林宇峰看看羅小童放在床頭櫃上的碗,裏麵分明是加了紅棗枸杞的銀耳蓮子粥。是羅小童送來的嗎,是不是他每天都來?
楚天燕不看他,隻把眼神撇向左側的窗戶。那裏正好能看見外麵一棟大樓的幕牆。灰灰的,沒有一點色彩。林宇峰坐下來搓了搓手,又清了清嗓子。來這裏之前他沒有吃早餐,隻在超市買一瓶顆粒橙喝著。頭昏昏的,主要是沒食欲。
“怎麽打扮成這樣?你看看,商標紙牌都沒剪。惡不惡心啊?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洗耳恭聽著。”楚天燕鄙夷而冷漠地說。
林宇峰皺皺眉,又咳嗽了一聲,說:“我沒有什麽要說的,今天來是聽說你生病了。來看看。”
“哼,你少裝大尾巴狼吧。這些天你跑到哪裏去了,連個電話都沒有。”
“我回老家了。給我父母賣了一個墓穴。回家安葬他們去了。”林宇峰實話實說。
“那接下來你想怎麽辦?”
“我怎麽辦要先聽聽你的想法。你說該怎麽辦我就怎麽辦。”事到臨頭,林宇峰怎麽也開不了口說出‘離婚’兩個字。
“林宇峰,從我們認識開始我對你怎麽樣?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嗎?”楚天燕麵色冰冷。
“沒有,說對不起也是我對不起你。”
“你哪裏對不起我,你說說。”
“我為人不謹慎,不值得你為我做這些犧牲。要是你實在不能容忍,那我們分開也行。反正我們也是掛名的夫妻。”在氣勢上,林宇峰已經自覺站在下風了。對於小楚他實在無法和她對視,虧心就是虧心,掩飾不掉。
“你說得好輕巧啊。分開也行?分開了你沒什麽,可我卻成了一個離婚女人。再結婚就是二婚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真是人麵獸心。我跟著著你,你騙我。我跟著那個,起碼還有看得見的物質享受,還有爸媽的笑臉。”
林宇峰無地自容。隻能沉默。
“我喜歡你,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可是你怎麽報答的,勾搭這個,勾搭那個,居然還搞大了別人老婆的肚子。你知道什麽叫羞恥嗎?你知道你做下的事兒應該如何謝罪嗎?我實在想不到,也看不透,你究竟是個什麽人。我是一開始就腳踩到深淵裏了。”
“燕子,你別說這些了。這也是我犯下的最大罪過。可是以前,我實在沒有勇氣坦白。現在我也不想坦白了,今天來就是聽人發落的。你給我指條路,我按你說的往前走。”
“那我叫你現在就推開窗戶跳下去,你幹嗎?”
“如果你說的不是笑話,我幹。死對我也是一種解脫。不過,我還有案子沒破。這個案子已經到了關鍵處。案子破了,罪犯伏法,我就跳。到那時我絕不含糊。”
“嗬,你死在這裏,醫院也要負責任。不如去跳懸崖。”楚天燕口吻惡毒。
“跳什麽都行,我欠你的。既然羅小童來了,這麽伺候你,你說吧,咱們去民政局辦手續,我給你自由選擇的權利。身份證我帶著來的。”
“你!你過來,把你的臉伸過來!”楚天燕滿臉怒容,轉臉注視著林宇峰。
林宇峰乖乖地把臉遞過去了,而且閉上眼睛。楚天燕抬起手就是四個淩厲的耳光,打得啪啪脆響。那陣陣傳來的疼痛卻給了林宇峰某種快感。
打完之後,楚天燕一口口水吐到林宇峰的臉上。這次,林宇峰沒有把口水吃掉。由著那口水往下流淌。
“你給我滾蛋!姑奶奶不想看見你。啥時候離婚我叫你,現在你給我滾蛋。帶著你的商標牌,滾!!”
林宇峰的臉頰被打得腫脹起來。楚天燕完全失去理智,把床頭上的半碗蓮子湯也潑到了林宇峰的新衣服上。
林宇峰站起身,從旁邊抽了一把衛生紙擦了擦臉和衣服。倒退幾步就轉身離去了,身後傳來小楚嚎啕的哭聲。
住院樓的走廊裏,有人看著林宇峰的豬頭臉麵現詫異。但是林宇峰本人卻十分安心,他和小楚的路終於走到盡頭了。後麵他隻管來辦手續就是。
聰明反被聰明誤,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一局,林宇峰以慘敗告終。林宇峰甚至能看到林國棟獰笑的臉。
在電梯間裏,林宇峰看到了羅小童。羅小童正在那裏抽煙,他看到林宇峰的樣子馬上回過頭。然後林宇峰看到羅小童十分瀟灑地彈著煙灰。
剩下的時間裏,林宇峰在地下室裏一住就是十幾天。這些天裏,沒有事兒他就在地下室出口附近的小樹林裏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現在,楚天燕的一切已經從林宇峰視野裏抹去了。他隻等著對方一聲令下,就遵命辦理離婚。
夏天的日子裏,住在地下室倒是不覺得熱。但是林宇峰感到了日益嚴重的孤獨,似乎這個世界都不需要他了。但是他也知道,林國棟的眼睛還在看著他的後背。雖然不一定知道林宇峰在哪裏,但是林國棟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
這些天,林宇峰還無數次地想起全羊館裏那個鬼影。他也好幾次在那條街上走過,卻再也沒有了阿芳的半點蹤影。
這次回來,為了不打擾別人,林宇峰刻意沒有和李淑娟照麵。在那街上走他也是躲避開那件美容店。所幸李淑娟也沒有發現林宇峰。
半個月之後,一個下雨的下午,正當林宇峰倒在床上昏昏欲睡,手機鈴聲把他喚醒過來。林宇峰一個激靈從迷糊中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