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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若罪惡有源頭,那就是他

  還有半個月就是聖誕節,還有一個半月就是中國的新年,而鬱清秋今年怕是要在這裏度過了。


  其實在哪過年都無所謂,隻不過不同的是,今年有了女兒,還有………


  “清秋。”走廊裏鬱清秋走的慢吞吞,昨天打了針,痛苦了一回,今天還有後遺症,走路都不算利索,全身的肌肉都比較僵硬。


  迎麵言馳走過來,買了午餐。在一側說的是扶著她、其實是鬱清秋拉著她的女兒,立馬迎了上去。


  “爸爸,我想…想你了。”小家夥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對著他手裏的食物說的。


  鬱清秋不由自主的抿唇,她的女兒,身體在一天一天的好……哪怕是在外麵,依舊戴著口罩,但是也能沒有顧忌的行走了,話也說得越來越清,腦子越來越靈活。


  言馳笑而不語,沒理她,繞過她走到鬱清秋的麵前,低語,“餓不餓?”


  鬱清秋虛虛搖頭。


  “走,進去。”手上提的太多,不能抱她,便進了病房。


  言小妍一邊搖搖晃晃的往病房走,一邊咕嚕,“臭爸爸……@#……”臭爸爸,我都說了想你,你還不理我。


  鬱清秋跟在她的後麵,就看著她從走廊喋喋不休到病房的餐桌,看到爸爸在擺弄火腿腸的時候,剛剛說的是什麽,她全忘啦。


  “爸爸抱。”


  “自己上。”


  “寶寶會摔。”


  鬱清秋在後麵笑,眼睛一刻都離不開女兒,隻是走的太慢。言馳依舊沒理女兒,走過去到她的麵前,直接抱起她,太瘦,沒什麽重量,放在凳子上。


  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胃還好吧?”


  這些菜看起來不像是從酒店裏買的……抬頭,“你……你做的?”


  “嗯,外麵買的不是不健康?”


  五菜一湯,怪不得他走了三個小時,鬱清秋沒有說話,側眸,女兒正氣鼓鼓的看著他們倆。


  她失笑,“生氣啦?”


  “哼。”她握著小拳頭,凳子那麽高,怎麽爬啦,都不抱她。


  言馳看她那樣,隻有桌子一半高,正握著小手手,本來瘦瘦的小臉兒因為生氣鼓起來,到有些圓滾滾的,萌死了。


  他蹲下,這才把她抱起來,抱起在空中的時候,小腿還用力的蹬了兩下,表示不高興呢。


  坐下。


  “自己吃,想吃什麽夾什麽。”


  言馳去到了鬱清秋的身邊,鬱清秋今天全身都是僵硬的,所以筷子不太能握的穩,他喂她。


  “我自己來。”


  言馳把她的頭發都弄到衣服裏麵去,以免一直往下掉,言馳離她很近,兩個凳子是並排在一起的,對麵坐著言寶寶。


  他輕聲細語,“我喂,你別動。”


  “言馳……”鬱清秋攥著手指,很想握在一起,可就是握不到一起去。他溫暖的掌心覆蓋上了她,清新的語風就在她的耳測,“愛你這種話也不能光說不做,你坐著就好,一會兒飯菜涼了,吃完飯,給你按摩,明天就會好了。”


  這種藥三天打一次,三天是一個周期,明天會好了後,後頭又開始接著打,如此周而複始,不知道何時結束。


  他喂一口,她吃一口,悶著頭不說話,隻有女兒在那一頭不滿的咕嚕,時不時的吵一句,也沒人理。


  三個人看似曖昧又平淡的吃完了午餐。


  ………


  言馳給她按摩,這種事情第一次做,顯得有些無從下手。於是在按的時候一邊看視頻學習,輕輕重重,鬱清秋倒也未曾吭聲。


  言寶寶坐在一邊,用奶瓶喝水,坐著坐著,她就騎在了鬱清秋的肚子上。


  “媽媽。”


  “下去。”兩個人的聲音一起響起。


  他正在給鬱清秋摁手呢,左手騰不開,鬱清秋伸出右手扶住了女兒的腿,“就坐媽媽身上,寶寶怎麽了?”


  言寶寶委屈,爸爸都不喜歡她了,丟下奶瓶,往下一靠,倒在了她的胸口,鬱清秋隻好抽回右手,抱著她。


  “不開心了?”


  “嗯…不愛爸爸了…”


  言馳歎口氣,女孩兒就是喜歡撒嬌,往下,摁腿。大腿一摁,她本能的一僵,這是內側……


  “為……為什麽呢?”


  “不喜歡他,哼。”


  鬱清秋親了親她的額頭,腿部一熱,她的腳趾頭都蜷了起來,“放輕鬆,我沒有邪念。我需要按摩來促進你的血液循環。”


  “不能請人來嗎?”


  “可以。”他看著她抿唇,“但我不喜歡別人來,尤其是肢體接觸。”


  鬱清秋沒有說話,目光搭在他的身上,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深邃的不可思議。


  她堪堪收回目光,剛想說話呢,女兒捂住了她的嘴,“不要理爸爸。”這話還說的極小聲,生怕別人聽到,其實啊,都聽到了。


  鬱清秋笑了,她一笑,言馳也跟著笑,一室的溫馨和溫柔。


  “我哪兒得罪你啦?”他問女兒。


  “你……@#……”


  言馳上身前傾,問鬱清秋,鼻息很近,“聽懂她說什麽了嗎?”


  鬱清秋的臉很蒼白,但凡是有一丁點的變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臉頰上浮起來的紅暈,因她漂亮的臉蛋,錦上添花。


  言馳一時看的出了神……他的清秋縱經曆了很多,但她依稀還是以前的樣子,那個穿著校服裙子,因為他隨意的一句話就能紅了臉,也染紅了他的整個青春,從而變的多姿多彩。


  低頭,在她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口,情不自禁,因為她不舒服,不敢用力。


  女兒說,“你抱媽媽不抱我,你喂媽媽吃飯也不管我,你隻愛媽媽,你不愛我……”


  僅僅是這麽一句話,就讓她羞了澀。


  三個人在病房裏,誰也沒有看到門口虛身站立的男人,他在這兒已經站了很久了,沒有一人發現。


  因為有了孩子便顯得那氣氛格外的溫馨,哪怕是在嘴裏喊著臭爸爸,那也是快樂的。


  而那個女人,沒有和言馳正麵說上一句話,倒也沒有拒絕言馳的親近,比如說那個淺嚐輒止的吻,她大多數都是對著女兒,軟聲細語的腔調……


  那個氣氛,若他進去了,是可以插的上的,隻是不想。


  他們……有一個孩子啊,那是不爭的事實。


  ………


  又到了打針的時間,還沒有打,鬱清秋就覺得那種疼痛就來了,看到齊一虹推著滿是藥水的車子進來,她就起了雞皮疙瘩。


  言寶寶被羅甫務給抱走了,這是鬱清秋唯一放心的,言馳坐在床頭,抱著她,“我和你一起打。”她在他的懷裏已經開始發抖了。


  鬱清秋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再睜眼,愜意少了幾分,“很名貴的東西,你打不是浪費麽?我挺得住。”挺不住也必須要挺,隨後又回頭,她的眼睛有了害怕,卻依然堅強,“不要讓女兒過來。”


  他看著她,心裏疼的厲害,細細碎碎的吻落了上去,“好。”


  ………


  僅僅隻有一小瓶的水,分成了三次,好像比第一次疼的更嚴重了些,她一身的汗,言馳也是一身的汗,輸液完畢,她直接就暈了過去。


  言馳好像是跑完了幾十公裏馬拉鬆的失敗者,拖著沉重的身子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不能,不能減輕痛苦嗎?”再這麽下去,誰受得了。


  清秋已經非常能忍,依然疼的她尖叫,滿頭大汗,可他卻在一旁,除了抱著她,沒有一點辦法!

  “如果有辦法,我們也不想讓她痛苦。尖叫,聲用我們整層樓都聽的到,從沒聽過這麽讓人難過的聲音。”


  言馳無力的坐下,臉色蒼白,“需要打多久?”


  “目前的劑量是一個月的。”


  一個月,這才第二次,第一次暈,第二次還是暈,長期下來,會死的!!

  言馳的眼睛很紅,很頹敗,“這兩年以來所有的研究費用,都有我來填補,你們的一切要求我都同意。費用交給我,隻要別讓她疼了。”


  “先生。”醫生道,“那會讓你傾家蕩產的。”


  “沒關係,我錢多的是。”他什麽都沒有了,隻有錢,傾家蕩產也無所謂,“讓她好好的,我……”


  他停頓,彎腰鞠躬,人生第一次。


  “求你們。”


  ………


  從辦公室裏出來,看到了黎卓,他站在外麵……不知道站了多久,臉色也不好看,大概也是聽到了剛剛鬱清秋的叫聲。


  兩個人對看著,無言的氣氛在蔓延,好一會兒,黎卓才走過來,拍拍言馳的肩膀,“不容易。”能鞠躬,能求人。


  言馳不知道鬱清秋前兩年是怎麽過來的,應該差不多吧,可……


  他看著牆壁,看著對麵雪白的牆磚,深情悲痛,“但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我的命也是應該的。”


  “是啊……”黎卓苦笑道,“如果你當時早一點接受她,早一些在一起,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時間和環境都能改變一個人,言馳總想著如果能退回到以前,在那個救她的夜晚,他一定上去拉住了她,把她拉近自己的生活裏。


  可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且,就算是有了一個輪回,又重新相遇,他還是二十出頭的言馳,可能也依舊不會喜歡鬱清秋。


  “謝謝。”言馳說道。


  黎卓虛笑,“對我說謝,好像你已經站在了和她一起的線上,顯得你是家屬,你別忘了,你雖然破壞了我的求婚,但她收了戒指。”


  言馳對著他,深色凝重,“隻要她能健康的活下來,嫁給你也無妨。”這種想法也就是在今天產生。


  前幾天,在國內,他還想方設法的讓她留下來,不要嫁給其他人。他知道他有罪,可如果她走了,他就沒有那個償還的機會。


  隻有留下來,他才能把以前沒有做過的,一一做給她看。


  可兩次痛苦的輸液,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和不停抽搐的痙攣,他都不敢在看第二次,可她………卻要每一次都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注射奇痛無比的藥。


  所以,她嫁了別人,有什麽關係,隻要她能健康就好。


  “包括你的女兒也願意給我?”黎卓有些意外,但一想其實也不意外,他站在走道裏,都不敢進病房,不敢看到那場景。


  所以現在的鬱清秋和誰在一起,應該都不重要了。


  “如果我女兒願意喊你一聲爸爸,我也沒有意見,但是給就免了。如果你真的娶了她,我也隻有女兒這一個寶貝了。”


  黎卓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誰,是自己還是言馳。


  “現在是不是誰娶她你都會同意?”


  “怎麽會,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可能答應。”


  黎卓失笑,然後靠在牆壁,言馳也靠了上去,兩人都沒有說話,姿色各有千秋,但心裏裝的卻是同樣一個女人。


  對麵就是白花花的牆磚,還有偶爾來往的醫生護士,說靜也靜,說鬧也鬧。


  “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喜歡她。”黎卓道,神韻飄遠,仿佛是看到了以前,那個走在校園裏青春明媚的鬱清秋,職場裏認真工作身段玲瓏的鬱清秋,“就是那種占據心房又瘙癢的喜歡,讓我不在乎她的一切。”


  言馳的後腦勺還是有傷,隻是簡短的包紮,脖子上也是。走道裏的光線陰喑不清,他一身的修長印在了冰涼的牆上,那低沉的聲音像是隔千年而來,帶著滄桑而腐朽。


  “我是真的愛她,但又好像不配愛她。”


  若罪惡有源頭,那就是他。


  黎卓看了他一眼,側臉剛硬俊美,這種人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一出生,他的姿態就很高。


  所以他若是一低頭,那麽………鬱清秋早晚會心軟的,畢竟她的心裏依舊有他。


  他不太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他沒有參與過,但他知道,他幾乎是沒有什麽希望。


  …………


  一晃,鬱清秋在這種痛苦的日子裏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一轉眼就是聖誕節了。


  這半個月裏,藥水依舊在,她抽了無數的血,治療期間,身體非常的差。


  聖誕去了酒店,寶寶,她,言馳,還有羅甫務,還有黎卓都在一起。


  窗戶上貼滿了聖誕圖標,客廳裏還有酒店送的一個超大的聖誕樹,綠油油的,掛著彩燈,倒是有些中國新年的氣氛。


  客廳裏她躺著休息,羅甫務陪女兒,他兩在做飯。


  時不時的有聲音傳出來……


  “肉不是這麽切的,言總,你沒做過飯?”


  “還要怎麽切,切細就好了。”


  “誰說的,順著紋理切才好吃,我來,你去洗菜。”


  “看不起誰呢,我不順著紋理切,一樣不影響口感。”


  過了會兒。


  “言馳,鹽,鹽,快點兒,糊了。”


  “還以為你多會做飯呢?”


  “別囉嗦,趕緊。”


  客廳裏鬱清秋無聲的笑了下,閉上眼睛,眼睛酸澀的要命,她幸福嗎?


  她時常這樣想,應該……不是的吧。愛情親情都一團的糟,但是友情不錯。


  但她知道,就算不幸福,也一定是幸運的,在追言馳的時候,碰到了明嫣這一個大幫手,上大學碰到了原芷藍這知心好友。


  後來大火,送到了莫雲。生孩子時,命懸一線她也活過來了,龍鳳胎也給她留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後來要死了的時候,有莫雲,還有黎卓,一路都有貴人。


  “媽媽。”女兒爬了過來,這張臉眼睛很像她,其他都像言馳,好在她的爸爸五官極為標誌。


  “怎麽啦?”


  “你疼不疼啊?”她摸摸她的臉。


  疼,很僵硬。


  “媽媽不疼啊,但是一會兒你喂媽媽吃飯好不好?”兩個男人的熱情,她受不起。


  “好。”


  “乖寶寶。”


  言寶寶一臉人小鬼大,“我去看爸爸做飯,我教他。”


  小樣兒。


  “去吧。”


  言寶寶跑向廚房,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黎蘇蘇正在炒菜,而且鍋裏都著火啦,她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噔噔跑過去,抱著黎卓的腿,“蘇蘇,快跑。”


  “什麽?”


  她指著鍋,咿咿呀呀也聽不懂。


  “她說失火了,讓你趕緊跑,會受傷。”言馳翻譯。


  黎卓心裏一暖,彎腰把她抱起,“沒有失火,沒事兒。”


  火熄滅,言寶寶拍著自己的胸口,“嚇屎我。”


  黎卓讚賞的看著言馳,“你怎麽教的?這麽小,失火了來救我?超乎常人的想象。”


  “從娘胎裏帶的。”言馳來炒菜,讓黎卓抱著女兒,“可能是潛意識裏的吧,在醫院裏呆久了,醫生對她的囑咐太多,不聽話就會死之類的,所以她對於死特別的敏感,而且超級勇敢,到如今,我都不知道她怕什麽。”上一回被嚴思文吊起來,她沒有半點害怕,事後對他說,挺好玩的。


  這種無畏的精神,不知道是好是壞。


  黎卓也沒有說話,言馳也沒開口,一盤菜炒完,回頭,看到黎卓把女兒放在灶台子上麵,那架勢總感覺有點威脅女兒的意思。


  “乖,叫爸爸。”不叫就把你丟下去。


  言馳,“………”


  ………


  這個聖誕節過的很溫馨也很怪異,言馳和黎卓一起,看起來關係挺好的。


  飯後,誰都沒有離開,就在客廳裏,言寶寶是最開心的,因為有四個人都疼她。


  黎卓去倒水的時候,言寶寶悄悄的給鬱清秋咬耳朵,“那個蘇蘇要我叫他爸爸。”


  “啊?”


  言寶寶一臉你快誇我的表情,“我沒有同意。”連連擺手,你看我棒不棒。


  言馳聽到了,移過去,“為什麽不同意?”


  “蘇蘇說,@#……”我爸爸死了,我才能把別人叫爸爸,我爸爸還沒死呢。說話的時候還指指言馳。


  言馳皮笑肉不笑,看了眼羅甫務,羅甫務刺溜一聲跑著去了洗手間。


  鬱清秋摸著她的臉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言馳看黎卓沒來,便學著女兒的樣子給她說,“節日快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唇擦過她的耳朵。


  鬱清秋脖子一縮,依然沉默。


  “明天打針就不會那麽疼了,這,算聖誕禮物嗎?”禮物送到恰到好處才最為珍貴,她現在需要這個。


  半個月的研究和買藥,天文數字的治療費,若不是實力胸厚,一般人承受不了。


  “真的?”她啞啞的道,眼睛裏有了亮光,她真的怕了,很怕那種疼,打完針後,好幾天都不能好好走路。


  肌肉的僵硬還沒過去,下一波輸液又來了。


  “嗯。”他的眼神繾綣纏綿。


  她淺淺的笑,“謝謝。”


  他心口一酸,因為這個笑,因為這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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