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兩條路

  倘若連最後支撐著活下去的動力都沒有，那麽擺在麵前的路隻有兩條，一條是死，而另一條則是如死一般生存。


  雲幽仰天咆哮一聲，變化出狐狸的原形，雙目含血，衝天的氣勢逼人。


  它四處跳竄，尖銳的利爪劃過白衣道士的胸前、肩上、脖子上，但凡讓她近身的人，無不倒地身亡。


  這便是狐狸與生俱來的妖性，隻是她之前一直在青丘過著平靜淡雅的生活，所以妖性並沒有表現出來，而如今遭受失去妹妹的打擊，她的心智迷失，徹底妖化。


  無葉頓時感覺不妙，現在的雲幽，雖然比不上當初在蜀山，可是已經可以讓人感到害怕，她似乎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殺光，替她的妹妹報仇。


  無葉一邊抵擋雲幽的攻擊，一邊對落塵叮囑，“師弟，能夠為蜀山報仇，我即使是死了也沒有遺憾，可總要留下一個人來日光複蜀山，落塵師弟，蜀山的將來，我就交給你了。”


  其實從一開始，無葉根本就沒有抱著全軍覆沒的打算，之所以逼著落塵來報仇，是為了看他究竟有沒有男兒的骨氣、有沒有重振蜀山的能力。


  現在看來，他已經通過了考驗，這樣再好不過，自己也可以安心地去了，倘若現在除不了妖，那以後，除妖的責任落在落塵的身上，甚至是蜀山新一代弟子的身上。


  “師兄，要走也是你走！”落塵哪會貪生怕死，更不會丟下同門師弟逃命，這樣不仁義、不君子。


  落塵並不在乎這些虛名，也不在乎別人的議論，他隻在乎自己的內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別廢話了！”無葉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千萬不要忘記我們的仇恨，記住，此妖不除，蜀山不立！”


  無葉吹響口哨，一隻仙鶴飛來，這是掌門外出雲遊的時候乘坐的仙鶴，自從掌門殞命之後，這仙鶴就一直被他收著，以備不時之需。


  果然，現在用到了，無葉對落塵狂吼：“快上去！”


  落塵在這種時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其實無葉師兄說得對，自己走了，還總給蜀山留下了希望，可要是真的一走，師兄弟們豈不是狐妖眼中的魚肉，任它宰割？往後每每想起來，定會為今日的逃跑後悔。


  無葉見落塵還不動身，一時沒有別的辦法，將手中的劍刺入腹部，口中鮮血不斷湧出，瞪大雙眸，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最後一句話：“這是我的遺言，快走！”


  這樣驚天動地的舉動，終於讓落塵有所震懾，無葉師兄以自盡的方式來勸自己，自己豈能無動於衷，不管怎樣，不能辜負師兄的心意。


  落塵跳上仙鶴，仙鶴起飛，竄入雲端，雲幽窮追不舍。


  這個害死自己妹妹的罪魁禍首，她說什麽都不能放過。


  此時的竹林，躺的全部都是屍體，有道士的，也有妖精的。


  秦飛躍現身，冷冷地看著這般死寂的場景，以居高臨下的姿態。


  他踱步至上官婉身側，蹲下來，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不由淺笑，“嗬，死透了……”


  上官婉啊上官婉，我不殺你，你終究還是死在了別人的手裏，想來是為了救雲幽而死吧，好一個姐妹情深。


  又扭頭，看到不遠處一具老道士的屍體，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憑借秦飛躍的記憶，這個道士應該不是來自蜀山。


  走近仔細端詳片刻，發現他的身上有催雲劍留下來的傷口，也就是說，他和落塵他們不是一路的，卻卷入這場鬥爭中，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和上官婉這隻狐狸精有關係。


  再聯想到尋雅公主所中的邪術被解除，定是有高人幫助，而這位高人，極有可能是這個已死的道士。


  嗬嗬，萬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道士為救妖精犧牲性命，這可是頭一次聽說。


  不過以上官婉那犀利的口舌，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她妖媚惑主，顛覆朝綱，北約被滅，羅凡脫險，哪一出不是她唱的好戲。


  隻是現在她死了，這出好戲，也該收場了。


  秦飛躍抱起上官婉，緩緩向皇宮走去，若是皇上知道心愛的女子已死，估計，會是一番“盛景”。


  此時的南宮煜吩咐方統領全力以赴尋找皇後的下落，豈料秦飛躍的出現，讓南宮煜差點暈過去，他懷裏抱著的女人，不是雲幽，分明是……婉兒？

  方統領及在場的宮女太監跪下來，集體默哀，皇後薨逝，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臣無能，趕到的時候，娘娘已經斷氣。”


  南宮煜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他把上官婉接過來，緊緊地抱在懷中，似乎怕別人搶走她。


  “滾！你們都滾！”


  待歡沁殿隻剩下他們兩個，南宮煜的眼淚掉下來，冰冷冰冷的，滴落在上官婉已經毫無血色的臉頰之上。


  為什麽，為什麽和她分開才一會兒，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她說過要與他白頭偕老，她說過要一輩子陪著他，不會讓他覺得孤單。


  當初失去母後的時候，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還好有她陪著，他才可以撐下去，他把她視為最親的人，都說至親至疏夫妻，他們兩個之間，從來都沒有疏，有的，隻是親。


  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手握至高無上的皇權，可麵對妻子的死亡，他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哀嚎幾聲都顯得懦弱、無能。


  “婉兒，你慢些走，朕很快就來陪你。”南宮煜已經是沒有了生存的欲望，此刻的他，不想糾結是誰殺了上官婉，他在乎的隻是結果，而結果是可悲的，他的婉兒死了，再也回不來了，而他身為丈夫唯一可以彌補她的，就是去陰曹地府陪著她，與她綁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南宮煜低頭，輕輕在上官婉的唇瓣吻了一下，她沒法做出回應，如果她活著，肯定會比自己還要狂熱。


  經過他的調教，從前那個羞澀的上官婉已經不複存在，她懂得了主動，懂得了把主動權捏在手中，在龍床上，她一次又一次地挑逗他，讓他開懷大笑，可是曾經那張寫滿情意的笑臉，變得分外冰冷。


  南宮煜從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這是他用來防身用的，現在用它來做為自己追隨她的工具，再合適不過。


  當匕首的尖端快要捅入心房的時候，一塊玉佩飛過來，打落了匕首。


  南宮煜順著光線看去，那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你？”


  對方跪下來，明明是恭敬的態度，說出的話卻沒有幾分敬意，語調甚是熟悉，“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千百萬玄掖子民，為了他們，你必須活下去，皇後娘娘九泉之下，定不希望你這般輕生。”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死來解決，假若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最不該死，那麽這個人就是皇帝，皇帝是天下命脈，倘若一個國家連皇帝都不願意活，那百姓，豈不是更想逃離這紛雜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