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活下去
死的人是上官婉，活著的人，是楚靖離，
楚靖離並沒有死於那次陷阱之中，也許是老天保佑，他無意中避開了，撿回一條性命。
好不容易回到皇宮，卻聽聞這樣的噩耗，他擔心南宮煜一時接受不了，想不開，趕忙來到歡沁殿阻止，並不是作為臣子的身份，而是作為他的好友，作為玄掖的子民。
大將軍又怎樣，再高再大的官，效忠的對象，依然是皇帝，而皇帝，是所有人的支柱。
玄掖並不是缺人當皇帝，而是缺一個好皇帝，南宮煜在位期間，兢兢業業，雖然失蹤過一陣子，可不是很快就回來了麽？如今朝堂穩定，也多虧了他使用一係列非常手段扭轉局麵。
不得不說，南宮煜如果認真起來，恐怕連聖明的先皇都比不過。
“這江山，朕不想要了，靖離，若是你喜歡，你拿去吧。”
楚靖離活著，南宮煜自然開心，一對好兄弟從小玩到大，雖沒有血緣關係，可對彼此比親兄弟都真，南宮煜把他視為左膀右臂、玄掖的福星，如果不是他，玄掖的疆土怎會擴張到這麽大。
楚靖離是一名虎將，戰無不勝的優秀將領，他在戰場上對付敵人很有一套，心有九竅，不比任何軍事家差，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初聽說他被火藥炸死，天知道南宮煜這位天子有多傷心。
“阿煜，你在說什麽胡話！”他楚靖離從來都沒有覬覦過南宮家的江山，這江山隻能姓南宮，不姓楚，自己為玄掖舍生忘死，這是一個將軍該有的信仰，其它的，他不會貪圖，也不會接受。
南宮煜放下上官婉，讓她好好地躺在床上，來到楚靖離跟前，“朕從來沒有求過你，現在求你一件事，等朕死後，扶持那孩子繼位，好好守住玄掖。”
關於傳位的事，南宮煜在很早之前就秘密同楚靖離商討過，那個時候，楚靖離雖然聽在耳朵裏，可沒有太把它當成一回事，當時還以為隻是開玩笑而已，一來皇帝還年輕，和皇後又如此恩愛，這江山，還怕後繼無人麽？二來，就算傳位，也不該在孩子這麽小的情況下傳。
“阿煜，不至於。”楚靖離說不出苦口婆心的話，可也不忍心看好友自甘墮落。
南宮煜勉強笑出來，“至不至於是朕說的算，我和你不同，王婧柔死了，可是你們還有孩子，我呢？我隻有她，而她離開了我，我隻想為她而活。”
愛情本來就是一件自私的東西，他確實是皇帝，可誰又規定了，做了皇帝就失去了愛女人的自由？
說他糊塗也好，說他色令智昏也罷，他都認了，此時此刻，他也不想爭論孰是孰非，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早點下去陪她，如果有來生的話，他希望還和她在一起，隻希望，他不再是帝王，而是生在普通人家。
做皇帝被限製了太多太多，而他為了她的自由，也必須讓自己自由。
這句話很顯然說到楚靖離的痛處，是呀，婧柔死了，聽說是聽到自己出事的消息後，又加上難產，這才撒手人寰，終究是自己對不起她，讓她在這樣的年紀離開人世。
楚靖離這輩子不想虧欠任何人，唯獨覺得對王婧柔虧欠甚多，她陪著自己去戰場上吃苦；她陪著自己不遠千裏去找失蹤的皇上；她為自己十月懷胎生下孩子……一樁樁，一件件，他可以如數家珍。
她是那樣溫柔的一個女人，在他的麵前，可以永遠露出孩子般純真的笑臉，仿佛在那個時候，她已經忘記，她自己曾是大家閨秀來著。
不知是聽誰說過，如果一個女人足夠愛你，那麽她會心甘情願地給你生孩子，很顯然，王婧柔非常愛他，也是不得不愛，誰要楚靖離那樣優秀。
“如果皇上執意如此，楚靖離定當奉陪。”
南宮煜愣住，“你要做什麽？”
“我是你的臣子，倘若你死了，我為你陪葬，也算是成全了我們君臣之情。”楚靖離不像開玩笑，現在，此刻，任何人都開不起玩笑。
南宮煜大怒，“你瘋了！”
楚靖離，你的確是個好臣子，可不該這樣愚忠，更不該這樣任性。
對方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好像在說，“我樂意，你管不著。”
也的確如此，一個人想死，你就算是攔也攔不住，咬舌或是絕食，這都是最蠢的辦法，如果讓楚靖離來選，那就經脈逆行，暴斃而亡，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南宮煜雙手掌著楚靖離的肩膀，“楚世英還小，他是你的兒子，你忍心丟下他？”
楚靖離同樣反問，“天下的臣民都是你的兒子，你怎麽忍心丟下他們？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放肆！”南宮煜大發雷霆，手掌用力，將楚靖離推開，對方後退兩步。
楚靖離不氣不惱，反而笑得燦爛，“我一直敬你是天子，就算是有時候開玩笑都是拿捏好分寸，可現在我是認真的，大不了一起負天下人，誰怕誰！”
也不在乎皇帝將軍的身份了，隨性而為。
“你！”南宮煜手揚起來，一巴掌就要打在楚靖離的俊臉上，可又停在了半空中。
楚靖離無所畏懼，“我現在敢頂撞你，就說明我楚靖離不是怕死之人。”
說著，楚靖離緩緩解開衣帶，將衣服從胸前剝開，露出上半身，“陛下可還記得我身上的傷痕？這都是和您行軍打仗時留下來的，難道你舍得把我們一起並肩作戰打下來的江山拱手讓給別人？”
那一道道傷疤，都是歲月的痕跡，楚靖離武功高，頭腦靈活，可並不代表在與敵人交鋒時不會受傷，他是凡人，不是神仙。
所幸經曆了大大小小數百仗，他還能活下來，這都是命。
也許，他還是克妻命，趙如君因他而死，王婧柔也因他而死，可能與趙如君算不上真正的夫妻，但名頭掛在那裏。
南宮煜望著，觸目驚心，原來的他，隻知道楚靖離受過傷，而且都好了，可是沒想到，疤痕一條一條地堆積起來，可以堆出這麽多，楚靖離，真是鐵一般的漢子。
“靖離……”南宮煜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麽，說他對不起他？說他不該仗著自己是君主，一次又一次拿臣子的性命冒險？
回憶起來，從始至終，從來都是自己在向楚靖離索取，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因為在他的心裏，已經默認了楚靖離會答應自己所有的要求，美其名曰是君主的魄力，實際上就是自私的心理在作怪。
“皇上，活下去吧，看在臣為您舍生忘死的份上，活下去。”楚靖離恭恭敬敬地重新跪下，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