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全軍,隨我前進————!!”
葉迦藍手握兩把長劍開始奔跑。
明明沒有騎馬,速度卻如同狂風過境。
葉迦藍的前進速度簡直不能用可怕來概括,一人就足以打碎叛亂軍那業已崩潰的士氣了。
孤身一人衝入千人的軍隊中,用兩把劍將擋在麵前的士兵全部擊倒。
那個場景簡直就像是用銳利的鐮刀切割雜草。
右手的劍砍下帶著頭盔的首級,切斷刺出長槍的手臂。左手的劍則用刃口打碎腿骨,或是向著因為劇痛而發出慘叫的士兵的頭顱、宛如施予慈悲一般補上一擊。
她前進的道路上立刻鋪滿血於屍體、負傷者與悲鳴。
她不知疲倦,一刻也不停留
她相信自己每斬殺一個人今後的犧牲就能減少一人,迸發出猶如悲鳴的呐喊。
抬起左手的劍,借由誇耀自己的身形來鼓舞同伴;毫不留情的揮下右手的劍,威懾敵人、不停的戰鬥。
她沐浴在前後左右如噴泉般湧來的血之飛沫中,深紅色的鎧甲被染成了赤黑色。她用絕不示弱的強大目光掃視周圍,在敵人眼中,她的身形以等同於惡魔。
事實上,從這次戰爭中生還的叛亂軍,帶著恐懼,稱呼葉迦藍為魔鬼之女。
“別、別害怕!對手隻有一個人,利用人數優勢把他團團圍住就能打贏!”
不知誰喊了一聲,總算穩住了叛亂軍的士兵們。
但這樣做的效果隻有增加犧牲一途。
伴隨著慘叫和哀號,人的身體飛散。
血雨染紅了大地,而那雨又不曾止歇。
這種場景非常適合龍卷風的稱呼。
不論有多少人,都無法阻擋這位自在揮舞雙劍的女戰士葉迦藍前進的道路。這種場景足以讓人覺得,這場戰鬥已經無法取勝了。
鹿瀾率領的二百五十多名禁軍正是在這時出動了。
葉迦藍孤身一人和叛亂軍戰鬥,用她的行動展示叛亂軍不足為懼。
“別讓敵人從背後偷襲葉迦藍!此時立下功勞便可如願出人頭地!跟上去!”
在華而不實的鹿瀾的煽動下,禁軍們跟了上去。士兵們的呐喊聲瞬間遮蔽了天空、卷起的沙塵覆蓋了大地。
此時此刻,張雷夜從心底感到害怕。
贏不了,不可能贏。
葉迦藍的劍用單手拿著絕對不輕,而她卻兩手各拿一把,如龍卷風般來回揮舞。
而後,禁軍的戰士們宛如巨大的楔子打入葉迦藍製造出來的洞穴般殺到。
“可惡,別害怕,迎擊啊!”
有人喊,張雷夜也拔出劍。
葉迦藍姑且不論,可不能輸給普通士兵。
然而,這時的張雷夜不過是業已敗北的叛亂軍的一介小卒。
信任的指揮官被打倒,看到葉迦藍宛如軍神般戰鬥的樣子,叛亂軍的士兵們的戰鬥意誌喪失了大半,他們即被發軟、兩腿戰戰。而禁軍如雪崩一般朝他們發起衝鋒,剩下的戰役也即將粉碎。
張雷夜也不過是這其中一人,他自己沒有意識到,然而他的心弦已經折斷。他的手因恐懼而顫抖、腰也軟了,甚至使不出平時一半的力氣。
“嗚哇啊啊啊啊!”
殺到的敵軍伴隨著無意義的喊聲刺出長槍。
張雷夜好歹還有些實力,總算撥開這一擊。
但其他的同伴就不同了。他們的身體一個接一個的被長槍刺穿,發出慘叫。
“已……已經不行了!”
一位肩膀被刺穿、無法拿起武器的同伴喊,然後轉過身逃跑了。
他的判斷在某種意義上是正確的。
由於是趁著同伴擋住敵人的時候逃跑,他一個人的性命得救了。
但是,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的叛亂軍的戰線以此為契機崩潰了。
此時此刻,抽到下下簽的是在叛亂軍中對自己的能力有自信的那些人。他們為了勉強支撐戰線而隻顧著戰鬥,錯過了逃跑的機會。
張雷夜也是其中的一個。眼前的敵人增加了一個、增加了兩個,增加的速度還在伴隨著時間不斷加快。
“嗚哇,可惡!”
這時,在張雷夜旁邊戰鬥的士兵逃跑了。
他認識——李思,把他引入這場戰鬥的人。
李思轉身逃跑了。
張雷夜不禁大喊:“啊、喂,別逃啊!”
這是致命的錯誤。
注意力分散的那個瞬間——長槍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張雷夜的側腹。
“咕……!”
好熱。從被刺穿的傷口出感到猛烈的熱量。簡直就像要噴出火來似的。
他不禁扔下劍,用雙手按住傷口。
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因為他在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閉上了眼睛。
傷口處像燒著了一樣熱,身體裏卻不斷冒出冷汗,甚至感到冷。特別是腹部出的汗最多。
不對。那不是汗,是血。
這就是戰場。人和人的廝殺。
好疼,傷口發出潮濕的疼痛。
也許是致命傷。
說不定自己就要死了。
——不要。不要!不要!
自己還沒有完成任何事情。然而卻要在這種地方成為無法說話的屍體,不要。
張雷夜對不斷迫近的死感到恐懼,發出哀嚎。
衝擊襲來。
他在戰場上發呆了。而敵人可沒有親切到能放他一馬,他們用槍柄打了張雷夜的腦袋。
身體被打飛了。
不可思議的,這次沒有感到疼痛。
倒在了地上,已經不想睜開眼睛了。
睜開眼睛的話,絕對會看見的,渾身是血的自己,還有也許自己也即將成為同伴的、某人的屍體。
“夠了,夠了,這種事情。”
因恐懼和痛苦而啜泣。夠了,向葉迦藍報仇這種事怎樣都好。什麽人變成怎樣都無所謂。劍也不要了。所以,求求你,求求你讓我離開回到自由自在的家裏吧——
這個瞬間,張雷夜變成了構成戰場的一個障礙物。但在他的周圍戰鬥依然在繼續。賭命搏殺的士兵們可沒有閑工夫去注意腳下的障礙物。
叛亂軍的士兵高舉斧子向下揮,禁軍則用槍柄接住這一擊。
張雷夜的左臂就在他的腳邊,被毫不留情地踩碎了。
士兵的全部體重都踩在了雷昂的左臂上。
沒有任何猶豫、可怕的壓力。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骨頭粉碎、肌肉纖維和肉一起叱地破碎的聲音。
再次發出本以為喊光了的慘叫,不敢相信那是從自己嘴裏發出的哀號,疼痛斷絕了想象,讓腦子裏一片空白。
左手的感覺沒有了。從肘部往下一動不動。
難道手臂已經完全碎掉了嗎?他被這種恐懼驅使著睜開眼睛向自己的手臂看去。
這個瞬間,大大地映入眼簾的是某人的腳。
臉被狠狠地踩了,鼻血噴出,嘴唇大大地破裂,嘴裏溢出的血流進氣管、引起咳嗽。
接著胸口又被踩了,肋骨發出鈍響碎掉了,呼吸變得困難。
如果能就這樣喪失意識的話,對張雷夜來說應該是幸福的事情。但執掌命運的女神連這種幸運都不允許。
沒有失去意識,反而是胃液逆流。從口中噴出的黃色的液體弄髒的自己的身體。酸澀的鐵味在嘴裏蔓延,又加劇了吐感。
甚至無法正常呼吸。
已經不知道身體裏哪裏疼了。想死。想從這種痛苦中解放,誰來快點殺了我,張雷夜真心地請求,他從心底祈禱。
結果,慈悲終於降臨了。
曾經是他同伴的一人被長槍刺中喉嚨,倒下來。倒下的地方正好是張雷夜頭部所在的地方。一聲鈍響,兩人的腦袋撞在了一起。
渾身沾滿血、汗、淚、胃液和泥土,一個年僅十六歲、未來充滿無限可能的少年的意識,終於進入了平靜的睡眠。
此時此刻,葉迦藍的弟弟葉星沉和留下作為他護衛的嘉怡一起守望者禁軍和叛亂軍廝殺的場景。
人們一個接一個死去的地獄的場景。
即使是遠望,也能清楚的看到葉迦藍紅色的身影。一個人穿梭在敵人中間,卷起一陣巨大的死亡暴風的姐姐的身影。
拯救了許許多多的人們、未來這個國家而戰的姐姐用劍指向本來應當保護的人們,收割他們的性命。
她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哀傷,隻是淡淡地揮舞著劍。
——姐姐現在,是想著什麽而揮劍的呢?
不自覺地流出淚水。
葉星沉抱起胳膊,念出獻給農神禱文中的一節。
“……”
在葉迦藍視野的一角,又有一位怎麽看都還是少年的叛亂軍士兵不再動彈了。
她感到苦悶,為怎麽那樣的少年必須死在戰場上呢?那個少年,還有現在正要交手的士兵,本來都是身為戰士的她應當守護的子民。
但是在這期間,身體也在自己移動,不斷要求他人流血。從旁人眼中看來宛如鬼神般戰鬥著的葉迦藍始終是冷靜的,這才是葉迦藍強大的根源。
一望無際的敵人,這其中的任何一位隻要得到機會就會以殺死她為目的送出無情的一擊。普通人根本無法在這種狀況下保持冷靜。
但葉迦藍做得到,冷靜的打落敵人的胳膊,撥開刺出的長槍,切斷擠過來的敵人的脖子,收割他們的生命和意識。
單騎插入敵人中間,如果不能時刻壓倒對手、占得先機的話就會輸。
這在在以多數人為對手是生還的唯一方法。因此要時刻保持冷靜,觀察眼前的敵人,和最弱的士兵戰鬥,打倒他。
這樣做不僅可以展示壓倒性的實力,而且沒有士兵能在看到眼前的同伴被殺死後毫不動搖。
不放過這個機會,再次量產出犧牲者。
毫不留情地補上致命一擊,不僅是為了防止背後被偷襲,同時還能奪走敵人的戰意提高己方的士氣。
不過,就算有這樣的理論,也必須要有葉迦藍那樣的殺人之才方能將其運用到實戰之中。
這簡直就像一個帶活祭品的儀式,能讓己方發揮出原本實力至上的力量的方便的魔法,代價是敵人的血肉。
不論怎樣強大的戰士,都有可能因為流矢或兵卒的隨意一擊而輕易斃命。但對葉迦藍來說,所有的攻擊仿佛都躲著她似的。
這其中,願望靈寵白夜的存在貢獻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