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這也是難怪，畢竟以小孩子作為對手。
而且還是女孩子，戰鬥輸了可真的沒什麽能辯解的。
要想不傷自尊的來稱讚，隻能用用這種不關痛癢的話來誇獎一番了。
“總之，葉天大人，會議要開始了，我們先回王城去吧。”
“嗯，說的對，阿藍，你今天做的很棒，現在就回去休息吧。”
“是。”
葉迦藍聽話地點頭，麵無表情的離開了。
看著離去的少呢那小小的背影，伊雪雷感慨良深地開口。
“……說實話，剛剛戰鬥我嚇了一跳啊，真不敢相信她才隻有十二歲。”
“沒什麽，她也還是個小孩子呢。姑且不論木劍，用鐵劍的話還誰都打不過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阿藍的身體還沒長成呢。不過等她成長到揮得起劍的時候，一定會成為光是想象就讓人心潮澎湃的女人。隻是——這隻是我一時的感覺，總覺得她有點……怎麽說呢，總讓人覺得她有點缺乏熱情。”
聞言，葉天驚訝地轉過頭。
“對，就是這個。實際上我也在苦惱這一點。阿藍變強了。除了你以外，我也拜托了好幾位騎兵和她較量，但她都贏了。但是從那時起，她對劍就漸漸失去了熱情。實際上我拜托你和她較量也是為了這個。和曆戰的你較量的話，我想阿藍也能有所感觸……”
“這樣啊。”
這樣就全明白了。
葉迦藍確實有引人矚目的地方。
但是，如果說她欠缺了什麽，那就是眼睛裏的神采。
從那名少女的眼裏感覺不到霸氣，而是給人以厭倦了這世間一切的感覺。
那是一雙厭世眼。
這或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的劍術才能那麽出眾，在這樣小的年紀就打贏了成年人的騎兵，讓她失去了上進心吧。
話雖如此，葉迦藍還是個小孩子，往後還有很多糾正她的機會。隻要周圍的大人沒有選錯方向，她一定能成為配得上葉氏家族之名的人。
就在此時此刻，伊雪雷做出了一個賭上他人生的決定。
“……葉天大人，我有一個決定。讓你女兒做我隨從這件事，很抱歉我要拒絕了。這場和北方的戰爭結束之後，我就退休，不當騎兵了。”
“你、你說什麽？！”大概是因為太過出乎意料，連以冷靜沉著聞名的葉天都結巴了起來，“等等，我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麽回事？沒想到身為騎兵榜樣的你竟然會違背約定。更何況還要退休，簡直是國家的損失！難道你在意輸給阿藍的事情嗎？這種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包括我在內最近沒人打得贏阿藍啊。”
“不，不是那麽回事。你聽我說，葉天大人，騎兵精神這種東西，除了我以為也有很多人能夠教會她。而且葉迦藍的劍術已經在我之上了，即使把她放在我身邊，恐怕也無助於她的成長。而我能做到的，隻有將我在冗長的人生中得到的教訓傳授給她而已。你有個好女兒，在葉迦藍長大成人、當上騎兵的那時候，我想要成為家臣將葉迦藍奉為主人。為此即便是暫時的，我也不能站到他師父的立場上去。”
“……”
葉天沉默了。一名熟練的騎兵將自己的人生交到一個十二歲孩子的手裏，這絕對不是能夠輕易做出的決定。
“這樣啊。你說到這個這個份上，我真是光榮至極，無以為謝。有你跟著，我也可以放心地將掌權者的位置讓給阿藍了。”
“喂喂，你倒是為我的年紀想想看啊。等到你退休的時候，我早就該死翹翹了。”
兩名戰友之間做出的約定。
這對之後葉迦藍的人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
“陛下，很抱歉在處理政務時打擾您。”
“啊啊，有什麽事？”
“實際上是……蘇摩殿下想要見您。”
“什麽，蘇摩？知道了，讓他進來。”
自己寵愛的小兒子說想要見麵，他即是是在工作的途中也不想拒絕。
蘇摩不一會兒便進入房間，打完招呼之後立刻便說：“父皇，今天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哦，這真少見，說來聽聽吧。大家都說任性是小孩子的特權，可是你倒是有些太無欲無求了。”
“那個，父皇，我現在隻要走出去一步就一定會有十名近衛騎兵跟著做護衛。但是，我聽說現在在打仗，全國上下都非常緊張。為了我一個人將十名那麽重要的騎士留在王都，實在太浪費了。”
“嗯。說的太對了。”
“是的。我還聽說最近有很多強盜危害百姓。騎兵不是應該為了幫助那些受苦的人們而戰鬥嗎？”
也就是說，即便減少自己的護衛，他也想為那些人做些什麽。這實在讓人想不到是七歲的少年說出來的話。
皇帝覺得自己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高興地眯起眼睛。
“是嗎，說的真好。不愧是朕的兒子，那麽馬上檢討一下吧。”
“好的，真的拜托您，父皇。”
那之後，皇帝在一起喝茶之後送走了蘇摩，深深地坐回椅子裏苦惱起來。
“嗯，該怎麽辦呢？”
他身為一國之王，從即位到現在見識了人們各種各樣的惡意。即便是愛子的希望，那也不是能夠輕易實現的事情。
減少護衛小兒子的騎兵，將他們分配到其他的部署上，確實是為了國家好。但是，如果這導致了蘇摩丟掉性命，作為父親他沒有能夠保持平靜的自信。
然而，他也不想胡亂地拒絕。因為這是七歲小兒子難得為國家考慮，提出的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想盡可能照蘇摩的希望去做。但是事關小兒子的性命，無法輕易做出決斷。
皇帝的思索一直持續到近衛抱歉地發出聲音：“陛下。差不多到了和諸將進行國防會議的時間了……”
“啊啊，確實。”
小兒子的事情總歸還是不能優先於國家重要的會議。他決定之後在考慮這件事，站起身來。
“……說起來，今天會議的出席者中有伊雪雷卿對吧？”
“是的，確實預定出席。”
“這樣啊。”
他不想和國家的重臣討論小兒子的事情，不過老練而忠誠的近衛騎兵伊雪雷說不定對這種細小的問題也能給出適當的回答。
人非聖賢，這種不經意的想法給雪國的未來帶來了多麽重大的影響，皇帝當然也不會知道。
……
雪國國厲七十七年，雪國正處於戰爭之中。起因是前一年的秋天，北方的鄰國聯合王國發起的侵略。
被稱為冰之國的北國迫切地渴望雪國的肥沃溫暖的土地，過去曾經發起國兩次大規模的侵略。而現在他們又得不到教訓地挑起了第三次戰爭。
都到了第三次，雪國這邊也有了不少準備。但是，比起兩連勝的一邊，兩連敗的一方準備得更充分。
北國首先派出了許多間諜，擾亂雪國北部的治安，誘發內亂。然後派出兩支軍隊從貫穿兩國國境山脈的山路和山脈西邊沿海的街道兩方麵同時侵略。
北國的目的之一是掠奪。兩支軍隊從兩個方向攻入雪國，一邊掠奪一邊南下。而每當要和雪國的主力軍決戰的時候，則用兩支軍隊東西夾擊，或是先會合再進攻。
這場戰爭按照過去的習慣被稱作第三次山脈戰役，雪國一方在一開始的時候沒能抵擋住從西側侵略的軍，被侵略到了國土的深處。
但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挫敗了北國的計劃。在山脈上，雪國的國境防禦要衝進行了一場奇跡的保衛戰，將北國的一半軍隊完全抵擋住了。趁這個機會王國重整軍隊挑起決戰，成功給北國軍造成了重大損失。
“那之後，戰鬥如何發展？”
時任近衛騎兵團第三軍副將的布安將軍回答了皇帝的這個問題。他是一位高大勇猛而又老練的軍人，大家都認為他日後一定會由副將晉升為將軍。
“回稟陛下。從西北方入侵的敵軍失去了主力，戰局的發展對我方有利。北國現在將殘存的兵力分散在我國北部，等待援軍。”
“也就是說，如果要塞陷落的話，不知道戰局會如何變化。”
“正是。”另一個將領回答，“因此我軍也必須向要塞派遣援軍，但由於散布在北部一帶的敵軍的妨礙，進行得不甚順利。那些家夥原本就習慣以少數兵力作戰。”
“這樣啊。不過虧得要塞能堅持到現在呢。”
“是。這麽說也許不妥當，但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要塞確實是配得上堅城這個名號的防禦要衝，但竟然能在五倍的敵軍麵前支撐半年……”
“即便是為了報償他們的辛苦，我們也不論如何都要盡早派去援軍。那麽，該怎麽做呢……”
“陛下。”
這時，一位出席者發出聲音。是葉天。
“請允許我率領援軍前去。必將突破北國的妨礙、將援軍送抵要塞，以報陛下。”
“嗯……”
皇帝也想立刻同意他的請求。
葉天在之前和北國軍的決戰中也立下了大功。
能力、忠誠、成績全都沒話說，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了。
但是即便如此，依然有些原因讓他不能同意這個請求。
葉天，不，葉天的功績太多了。而另一方麵，他們卻不要恩賞。是個太過無欲的家係。
因此，如果再讓葉天立功的話，其他的騎兵和貴族就沒有立場了。因為他們是為了得到賞賜才參加戰爭的。
“不，你有訓練新兵這個更重要的任務在身，援軍還是交由別人吧。”
“……是。遵命。”
葉天也明白自己的立場，沒有繼續申辯。
那之後，會議平淡地推進。一名實績不如葉天但穩重強壯的騎兵被推舉出來，並討論了該在何時送去多少規模的援軍。
另外為了應付這隻援軍沒能成功抵達要塞的情況，還決定編製預備援軍。如果陷入不得不動員這隻預備隊的情形，那就隻得葉天出馬了。
等到議題全部討論完畢、散會的時候，皇帝對列席眾人中一位老練的騎兵說：“伊雪雷，你能留一下嗎？我有事和你商量。”
“啊？啊，不，遵命。”事出突然，伊雪雷有些驚訝，但他立刻點頭。
“陛下。如果有事商量的話我也留下可以嗎？”
一位文官插嘴。是國務大臣逍遙侯。
他大概是對明明有其他大臣和將軍列席卻單單留下一名近衛騎兵這件事有所抵觸吧。
“不要誤會，這絕不是輕視我國引以為豪的國務大臣。隻是，這是我自家的問題。如果連這種事都要勞煩一國的大臣，恐怕會被別人恥笑。”
“……明白了。那麽我告退了。”
以對祖國忠誠而聞名的國務大臣至今為止從未連續違抗過皇帝的命令。這次也一樣。
“陛下，您找我這個老糊塗到底要商量什麽事？”
等到隻剩他們兩人的時候，伊雪雷問。
“其實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是關於朕的小兒子。”
“一國小太子的事情怎麽是小事，請不必顧慮。”
“嗯……”
皇帝向伊雪雷說明了小兒子希望減少護衛數量的提案。
“現在想想，蘇摩年紀也不小了，何況連朕也不習慣走到哪裏都跟著好幾位高大的近衛騎兵。”
“我聽說小太子殿下聰明伶俐，您恐怕是多慮了。我想殿下隻是想為了人民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而且蘇摩的提案確實沒錯。現在是戰時，我國的治安破綻百出。雖說是他的護衛，但用到十位寶貴的近衛騎兵，實在無法成為別人的榜樣。”
“陛下聖明。現在本來就有貴族不顧現在是戰時，每天都召開酒池肉林的宴會啊。”
貴族要過什麽樣的生活都是他們的權利，連皇帝也沒有權力命令他們改變。
但是，現在雖有的貴族都必須承擔軍費開支。在這個狀態下，浪費全都會變為重稅壓在領民身上。
在戰時，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例外，要有所節製。如果做出這樣的表率，也許能給他們帶去好的影響。這就是皇帝的打算。
“但是減少護衛的話，萬一蘇摩發生什麽意外，朕也無法保持平靜。伊雪雷卿，你有沒有什麽能夠麵麵俱到的方法？”
“原來如此。我能理解。”
以伊雪雷的戰績即便當上將軍也不奇怪。但由於種種原因，現在依然還是個近衛騎兵。不過，正因為他的地位不高，皇帝才能將一些細小的事情拿出來找他商量。而伊雪雷也基於他漫長的人生中得到的教訓，從未辜負皇帝的期待。
這次也不例外。
“陛下，我有一個提案。”
“哦哦。朕就等你這句話呢。說來聽聽。”
“您知道葉天的女兒，一位名叫葉迦藍少女嗎？”
“嗯。是將來要成為第四代葉氏家族掌權者的孩子，名字還是聽說過的。”
“實際上在這次會議之前，我和那個葉迦藍較量了一場，說來慚愧，連我也輸了一招。”
“什麽，你嗎！對方還是小孩子吧？！”
“是的。前途不可估量這個詞簡直就是為那名少女量身打造的啊。不過我也還不想輸給年輕人呢。”
“這樣啊。能讓你這樣的騎兵說到這個份上，看來確實不簡單。”
“那麽——陛下，您覺得把那名少女任命為蘇摩殿下的隨從如何？就算劍術如何初中，也不能把小孩子送上戰場。但是以她的劍術，一定能從各種惡人手中保護殿下。
當然，讓一名少女承擔十名騎兵的工作也太過分了，不過多少可以減少一些護衛的數量吧。比起被大男人的騎士圍著，蘇摩殿下一定也會覺得和同樣是小孩子的人在一起更輕鬆吧。”
皇帝滿意地笑了。
“好主意，伊雪雷。這樣一來也可以給別人做表率。葉天的女兒確實夠資格做小女的隨從。”
葉天的忠義聞名全國，連初代皇帝都曾說：‘若葉氏家族之人渴望王位，便拱手讓於他吧。我王家欠他如許。’任命他們為王族的護衛，也不會有人有異議。
“那就這麽定了，葉天那邊由我去說好了。”
“嗯。幫大忙了，伊雪雷，托你的福又解開了一個心結。”
“不敢當。我再多說一句，陛下，今後也請您多多提拔葉迦藍，她將來一定會成為支撐這個國家的女英雄。”
“知道了。我會記住你的這句話的。”
這一天，葉迦藍跟著父親去往王城。
“父親，去王城到底有什麽事？”
自從出家門以來葉迦藍已經問過好幾次了，但父親的答案每次都一樣。
“沒什麽，馬上你就知道了。”
隻是高興地這樣回答她而已。
不一會兒，兩人進入城內。
來王城這件事本身並不稀奇，葉氏家族代代都為王室做出了重大貢獻，每年都會在新年慶典等時候得到大約兩次全家應招入城的機會。
但是這一天葉迦藍被帶去的既不是謁見之間也不是儀式的會場，而是某個人的私人房間。
父親敲響了門。
“請問是哪位？”
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回答。
“我是葉天，前來覲見。”
“啊，久候大駕了。請進。”
門打開，剛才聲音的主人、一名中年侍女走出來將兩人請進房間。
“哎……”
葉迦藍的心跳無意間加快了。
因為這件房間裏有一位他見過的少年。
那是幾天前在鬥技場的休息室向他搭話的少年。
——那時候的孩子為什麽在王城裏……？
住在王城裏的，這個年紀的少年，從中聯想到的人物隻有一位，即，蘇摩殿下。
“喂，葉迦藍，身子再挺直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