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初上,西風堡歡天喜地。道一端坐大堂,麵前的桌案上擺滿果品肴饌。喬鎮守與眾將列席在大堂兩側。
“來,眾兄弟,我們幹了此杯,為聖上,為大明江山萬世不朽。”
“幹!”眾將領一起舉起海青色的大碗,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開始攝於“西北狂刀李道一”威名的眾將慢慢的放開了。於是你一碗我一碗敬李道一,李道一一一與之對飲,聽著眾將們對自己以往戰功的誇讚,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剛才被打擊的自信終於找回了一點。那道一是萬軍中裏喝過酒的,那場麵何等壯闊,十幾萬人開懷暢飲,光抬酒就得動用一千人。眼前的這幾十人怎麽在話下,道一一來二去已經喝了七八壇,十六七斤酒,卻隻是微微有點感覺。那眾將平時隻是三五個聚飲,哪有這般痛快,早已經喝的酩酊。喬鎮守酒量亦很大,但是作為主官,自己不敢貪杯,喝了七八斤也就收口了。他吩咐家將把喝醉的參將一個個抬下去,自己便在那裏已經喝的東倒西歪的參將對飲了起來。
道一酒入愁腸,心中悲切,便把碗丟在一邊,拎過酒壇來舉過頭“咕咕”的一氣飲下半壇,用袖口一抹嘴,拿起一塊烤羊排撕啃了起來。如此這般又飲了三四壇,已經略微有些醉了。想起下午與南宮寧的談話,一時按捺不住,竟流下淚來,也不擦拭。抓起手邊一壇酒,掀去蓋紙,昂頭又是一壇。這一切早已被細心的喬鎮守看在眼裏,他心中早已明白了八九分,暗歎,霸氣十足,豪氣衝天的“西北狂刀李道一”,想不到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大人,我看今夜就到此為止吧,您不可再飲了!”喬鎮守見一幹將領都已經喝醉回營,隻剩下忠義侯自己在那裏含淚獨飲,便勸說道。
道一此時已是雙眼朦朧,但意識尚算清醒,環顧堂下,杯盤狼藉,卻已無一人。
“一群窩囊廢,連酒都喝不得,如何守得住大明江山”,說罷一昂頭,又喝了半壇,“喬鎮守,來,陪我再痛飲一番。我自狂歌對影酌,飛揚跋扈為誰雄,美酒盈樽魂不醉,八萬裏漢家江山!”
“好!侯爺果然豪情萬丈,那末將在與侯爺痛飲一壇”,喬鎮守被道一的性情所感染,舉起一壇酒,一飲而盡。
“好”,道一一拍桌案,“這才是我大明將軍應該有的風範,來,幹了!”說罷又是一番痛飲,此時道一已經喝了十四五壇酒,約三十多斤,已經醉了。他昂天長笑,笑罷,酒上心頭,竟大哭了出來。
“大人,何事悲切?”喬鎮守明知還要顧問。
“哈哈”,道一又是一笑,一抹眼淚,晃著腦袋,當年大哥為情所困,險些丟了性命,我曾告誡自己,不可蹈其覆轍,沒想到還是難逃此劫。“你不懂,想我李道一縱橫疆場十幾年,怕過誰,想著這一身赤條條來,也可以赤條條去,不想今日遇到一個情字,竟狼狽至此。唉,紅顏不悅,英雄嗟歎!”
“我想那南宮姑娘,也有自己的難處!”喬鎮守在邊關多年知道一個女人被流放到苦寒之地想要活著,要多難。
“是呀,她有難處,在這兒?”道一迷迷糊糊的指著自己的臉,“她說容顏已損,再嫁於我,會使眾人嘲笑,有辱我忠義侯的威名!嗬嗬”,道一聲聲冷笑,“此等虛名,若不得紅顏一笑,又有何用!”
“侯爺,切莫酒後失言,恐隔牆有耳!”
“哼,鼠輩!”依舊痛飲。
那喬鎮守被道一笑話也不在意,心裏想了想,“不過,侯爺,若是南宮姑娘真是因為臉上的刺印而不肯和大人結百年之好,在下到有辦法,或許可以柳暗花明!”
道一心頭一個激靈,抬起頭,雙眼環睜,“有何法,速速講來!”
卻說李道一朦朧中聽聞喬鎮守有方法可以是自己和南宮寧重塑因緣,精神大振,酒瞬間便醒了三分。
“不過,屬下的法子未必有用。”
“說!”
“是,侯爺可知,宋時那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為首的人稱及時雨,姓宋名江,因誤殺了那閻婆惜,被刺配流放,後來為了進京詔安,不是求人用藥將那臉上的刺印洗去了麽?“
”說下去。”道一的酒已經醒了五分。
“屬下想南宋與今相隔兩百年,相比此等良方定會有人習承了下來,若尋得此人,那麽南宮姑娘臉上的創傷不也就可以洗去了麽。”
“對呀!”道一拍腦袋,“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都怪我一時傷心難過竟忘了這事,不過,要去哪裏去尋這人呢?”道一眉頭一皺:醫神薛奇味醫術精絕,說不定會治得,不過他隱居深山,不好尋他,再說寧兒也未必肯和我南下啊!
“屬下聽聞中原醫神薛奇味醫術天下第一,更是曾經醫過侯爺的結義大哥蘭陵王,或許會醫得,但是此人隱居許久,恐一時難尋。不過,還有一個人,據說醫術也很精湛,有起死回生之術。”
“什麽人?”道一忙問。
“這人。。。。。。。。”
“說!怎麽吞吞吐吐的。”
“好吧,此人居住在西去一千裏外的天山腳下,原是前朝襄陽王次子,姓趙名鐵圖。此人極其聰慧,武功甚高,當年憑一人之力力保元順帝北撤。後來去隱居天山,已經有二十餘年了。初曾聽聞他潛心研究醫術,曾經救過一方百姓。不過後來卻拒不救人,漸漸的不為人知了。”
道一心想隻要有一線希望便不放棄,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他一闖。明日我就去天山求藥要是求不到,便南下去尋薛奇味,定要把寧兒醫好,說到做到。
“好,喬大哥,你幫了兄弟的大忙了,來,小弟,敬你一杯,”道一心下歡喜,站起身來移到案前,敬了那喬鎮守一壇酒,說罷自己先飲了起來。
“不敢,不過,屬下覺得那天山還是不要去了吧。一來我大明良醫甚多,不必遠行千裏去求一個外人;二來路途遙遠,要穿過千裏荒漠,那是北元的勢力範圍,若有不測,小的擔待不起;再則,那趙鐵圖,也不是個善類。。。。。”
“好了,我的喬大哥,喬鎮守,我李道一什麽沒見過,我自會小心行事,大不了到時候隱姓埋名不題我的身份,來來來,喝酒!”
“可是!”
“哎,喝酒,來!”
第二天道一早早起來去見南宮寧說自己有事要出趟遠門,叫南宮寧安心住著,等著赦令的到來。南宮寧不便多問隻得答應。道一再去見了喬鎮守,喬鎮守又勸了幾句,道一哪裏會聽,要了西域地圖,吩咐喬鎮守好生照看南宮寧,便打馬西行。
一路上盡量小心行事,不去惹事,渴了便尋水而飲,餓了便涉獵而食,連衣服都備了幾套,有蒙式的,還有漢式的,自己曾經和元朝降將拖布巴學過蒙語及蒙族禮儀,又曾數次深入大漠刺探軍情,所以知道怎麽在這大漠生存。一路上雖然遇到幾股遊牧的牧民,道一隻是遠遠的躲過,也不去射那天上的飛禽,因為蒙古的習俗是不吃天上的鳥兒,認為那是長生天的使者。盡管漢時張騫出使西域曾經落得個射雁而食的悲慘境地,但是道一現在不敢那樣做。蒙古人不吃飛禽但是卻有射雕的習慣,因為那表明自己的箭術高超,而且大雕經常偷食羊兒。
此時正是春季,草原上積雪開始融化,冬季被冰雪覆蓋的屍體全都暴露了出來,引來很多大雕在天上盤旋,道一帶著硬弓,看著那雕兒在天上飛旋實在是手癢,但是卻還是忍住不去射,因為此時說不定有幾個蒙古勇士也在打這群雕的主意呢。如此小心翼翼,晝夜兼程,穿過茫茫大漠,九天後到了天山腳下。此時已是四月時分可是天山腳下卻才剛剛有些草色,真個是“春風不度玉門關”。道一按照地圖上做指引的,找到了鬼王穀的所在地。這鬼王穀隱藏在天山腹地,道一沿著山穀中的河流往深穀進發,這河流是雪山融水因地勢陡峭,所以溪水清澈,湍急。在河流的岸邊的草已經露出了青青的草色,還有幾朵可愛的紫色花朵,當地叫做報春蘭。黑風馬踩著柔軟的草地,打著響鼻,緊跟著的那頭馱東西大青騾也放慢了腳步。道一知道黑風已經很久沒吃嫩草了,便下了馬,放黑風和大青騾去吃那河邊的青草。自己則坐在河邊看四周的景色。不知怎的,這山穀中的草要比穀外青的多,河邊的已經長的和韭菜似得,離河岸的遠的地方也已經長出了青黃的嫩葉,道一往穀的深處看,隻見越往裏草色越青。
這是怎麽回事,道一這樣一想,但是卻找不到答案,便專心去看周圍的景色。隻見穀裏青草遍野,在山腰處則是一些白樺林和針葉林而沿河往上的密林深處便是鬼王穀。此時已是下午,道一想下午拜客不是很合適,就想今晚先在這裏露宿明天再去拜山,打定主意便解下馬鞍和行李,將黑風和大青騾自己去吃草。黑風久經戰場,知道規矩,走的不是很遠,那頭用來馱金銀珠寶的大青騾才兩歲大,完全不諳世事,那裏草好久去哪裏。道一也不去管它,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安置好行李,便背起弓箭去那密林裏涉獵,果然不一會便打了一頭獐子。道一又撿拾了很多柴火,生了三小一大四團火,這是他在外行軍的經驗,三堆小火呈三角形隔著十幾步點燃,是為了抵禦外敵和野獸的侵襲,一堆大火用來烘烤食物。夜色降臨,道一靠著火堆吃肉,眼睛被火光所耀看不清遠處的事物,隻有那三堆小火堆附近隱約可以看個幾米的距離,這也是為什麽要點四堆火的原因。一旦強敵入侵,自己就踩滅大夥堆,可以借助小火堆看清對方的位置,改變敵在暗我在明的弱勢。
獐肉烤的很是細嫩,隻有肉沒有酒,哪裏行。道一便去行李裏取了大青騾背著的皮酒囊,還好,還有些酒。道一便飲了起來,一時興起,把僅剩的酒全喝光了,就想明日進了鬼王穀,進獻上金銀珠寶,還會愁換不來幾杯酒喝。吃完收拾妥當,給黑風的和大青騾套上活口的絆馬索,道一伸了個懶腰便睡了。
半夜朦朦朧朧聽見大青騾狂暴的叫聲,道一猛然驚醒,發現四周好像有什麽東西,以至於黑風都顯得有些躁動不安。道一趕忙起身趴在一塊石頭上壓低身子往四周看。隻見兩四隻綠色的小孩拳頭那麽大的燈籠,正從兩個方向幽幽的望向自己。道一暗叫不好,一時大意,忘了布置套馬繩,幸虧醒的早,不然就被這兩個畜生鑽了空子。道一運足眼力,仔細一看原來是兩隻白色的花點花豹,他們一左一右正在趴著向大青騾作鉗勢移動顯然目標是大青騾。道一心想幸虧不是群狼,抄起弓箭。拈弓搭箭,瞄準一隻花豹的麵門。心想這樣的豹皮平時很是難找,在市場上更是價值千金,我何不射到手,給寧兒作件皮襖。就這樣,道一想要爭取穿耳而過這樣才不會損傷了皮子。那兩頭花豹看到道一醒了便不再移動了,隻是趴在地上等待著。一頭花豹扭轉頭向另一隻花豹看去,好像是在詢問怎麽辦。道一瞅準機會,嘣,一聲脆響那豹子慘叫一聲掙紮了幾下便死去了。那另外一隻花豹看到同伴死去了,頓時暴怒,大叫一聲,向道一衝來。道一手裏拿著弓正樂在心頭,因為剛才那隻箭正好穿耳而過。不想另一隻卻朝自己奔來,速度極快,以至於道一來不及抄刀。上一章說道李道一夜宿深穀,不想遇到兩隻花豹,被李道一射殺了一隻另一隻向道一狂奔而來,速度之快叫李道一連刀都沒來得及拿。
隻見一道黑影狂吼著從天而降撲向李道一,把李道一嚇得冒了一身冷汗,趕忙一個打滾躲過花豹的撲擊。不想那花豹很是敏捷,還沒等道一站起身就又撲了上來。一旁的大青騾早已嚇得亂蹦亂跳,要不是有絆馬索,早跑了,黑風也很恐懼,但隻是前腿高抬發出陣陣嘶鳴,像是很擔心主人,想幫忙又幫不上。那道一躲不過這花豹的接連一擊,慌忙舉起手卡住那花豹的脖子,死死的撐住,那花豹被道一扼住脖子,沒法用牙口撕咬,隻用那爪子在道一身上抓撓。道一被抓的疼了,大罵一聲,你這畜生,暴喝一聲翻過身將那豹子壓在身下,一隻手摁住頭另隻手舉起拳頭便是一頓暴打。那花豹初始時還掙紮,到最後卻紋絲不動了。道一又用雙手掐住花豹的脖子,怕他裝死,等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手都沒知覺了,心想別說是豹子就是老虎想必也掐死了,便鬆了手,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想不到,今晚叫這兩個畜生驚了,哈哈,自己暗笑。
此時道一全然沒了睡意,連殺兩隻豹子膽也大了起來,站起身先是踢了一腳被自己的踢死的花豹,見沒反應,便向那隻被自己射死的豹子走去。猛一提盡然沒提動,心想,好家夥,這麽沉幸虧早先射死一隻,不然兩隻花豹一起上,自己說不定真的魂歸騰格裏了。
道一怕拖著磨壞了皮子,便扛起把隻花豹,往火堆裏重新添了些柴。借著火光仔細打量那兩張豹子,隻見拿箭射死的那隻是母的,身材小一些,被自己打死的那一隻是公的,身材更大一些,這兩隻花豹應該是一對豹夫婦,怪不得我殺了母的,公的要找我報仇了。兩隻花豹全身成白色,身上散布者黑色環形斑點。道一心裏想這應該是傳說中的雪豹了,現在是初春,想來應該還沒有退毛,應該是上等皮色。
道一從靴子中拔出匕首,開始剝豹皮,剛才一時情急竟然忘了靴子裏還有匕首,沒想到自己竟被兩隻豹子逼成這樣,要是讓朱能和田霸知道了非得笑話自己不可。讓道一更沒想到的是這兩個畜生竟然不怕火。
道一常常隨燕王打獵,自己跟隨大哥從軍,最先也是被分配在火頭軍裏打下手的,所以剝皮不在話下。剝著,剝著道一突然心頭一酸,因為他看到那隻母豹子**很大,想必是在哺乳期,可是殺都已經殺了,也沒辦法,不是我心狠,實在是我不殺你們,你們就要吃我的大青騾啊。所以我早些超度你們,你們早日超生,來生不再為豹。道一慢慢的禱告,從小便是孤兒的自己,對母親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竟至於對那些雌性的身在哺乳期的動物都心存悲憫,此時心裏麵很難過了,便禱告了起來。
約摸兩柱香的時間,兩個完整的豹皮筒子就剝好了。道一把他們平鋪在地上,用石頭壓好。看著兩個裸露的豹子屍體,道一心裏難過,這也是一對苦命鴛鴦,算的了生死相隨,罷了罷了,殺了你們我也於心不忍,盡然如此我便將你們埋了吧。說罷拿起自己的刀,用刀鞘作鏟挖起坑來。挖好了坑,道一把兩隻花豹的屍體放進了坑裏,細細的埋好,還為他們添好墳頭。沒了酒,就用皮囊去河裏打了滿滿的一皮囊水。
“豹兄,豹嫂,殺了你們,是我李道一的不對了,但我也算將你們風光大葬了,你們進了陰曹地府見了那閻王老兒也就不要在告我的狀了。你們的孩兒,我若是明日求藥成功,便圍著這山穀轉轉,若尋得就替你們把它養大。尋不得就看他們的造化了。”說罷,把把水像酒一樣在墳前一澆。
忙了大半宿,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道一心想還是趁天明之前補個覺,等天明了好去求藥啊。於是又和衣蒙頭而睡,等到再醒時天已經大亮了。道一便起身洗刷,把昨日吃剩下的獐肉重新烤熱作為早餐。此時太陽從東邊照進山穀,西邊的山峰被照的金碧輝煌,景色秀麗,看那天更是湛藍如洗。道一心想,大哥隱居蘇杭秀麗山水之間,很是優雅,不過對於我李道一來說,還是這茫茫大漠,崇山峻嶺更適合我,既可以隱居山林,又可以縱馬狂馳,涉獵大漠,然後駕火燒烤野味,再找一個心愛的女子,對飲笑談,以地為席,以天為蓋,生若如此,夫複何求。
不作多想,道一開始換裝,自己一直糾結自己是穿漢裝還是穿蒙裝去求藥呢,最終決定還是穿蒙裝吧,可是蒙古人有哪裏有這麽的多的金銀和珠寶呢,到時候隻好說自己是蒙古部落的王子了,奉父命前來求藥,可是為什麽偏偏求那洗去創傷的藥呢。於是道一便向不如說自己的妻子不相信被火燒了,整日裏要尋短見,所以自己才千裏來求藥。嗯,先這樣說,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了。
道一身材高大,穿上那蒙袍更是英俊瀟灑,器宇軒昂。他把花豹皮收好裹在行李裏,把金銀珠寶叫大青騾馱了,自己則騎上黑風馬,向那穀裏進發。走了約三四裏路,便來到了穀的最深處,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森林,樹幹全成黑色,長得也是奇形怪狀,那穀底的小河便是從裏麵流出的。道一仔細一看那林中有一條小道是可以行人的,便下馬牽著黑風沿著那條小道進了森林,越往裏越覺得陰森恐怖,俄而驚起一些山雞,或者在哪草叢深處不是會傳來簌簌的聲音。道一心裏暗罵,這是什麽鬼地方,這樣怕人,還真的是可稱之為鬼王穀。走了一會來到一個岔路口,一塊巨石立在中間,上麵寫著“擅入者死”,左右各有一條道,道一心裏想,我來都來了要是貪生怕死不進去這幾千裏地不是白走了。可是要走那一條呢?左邊還是右邊。道一低頭仔細去看那路上的青草,發現右邊這一條好像有被人踩過的痕跡,而且從腳掌前後踩得輕重程度斷定那人是往裏走的,而且還沒出來。左邊這條一點痕跡也沒有,好像幾年了都沒人走過的。道一心想這鬼王隱居二十幾年,想來與世隔絕,來的人很少,左邊這條幾年之內沒人走過,右邊這一條卻最近有人走過。我想,鬼王他老人家不會專門為了防止騙人而特意在這裏留下腳印騙我上當吧。走右邊!幸虧道一分析的正確,這條岔路口就做生死劫,右為生門,左為死門,要是選了左邊先不說會不會被機關殺死,能不能走出來還要另說。
那道一牽著馬一股大丈夫舍我其誰的架勢沿著右邊的路,進發果然越往裏走,樹木長得越直,陽光也慢慢的可以投進來。很快道一便走出了森了,忽然之間覺得豁然開朗,心頭久久的一股壓抑感,一掃而空。
眼前的景象更是把道一驚呆了,隻見眼前是一座***風格的白頂建築,極其恢宏,建築周圍是一片水池,綠柳環岸,池中竟然還開著粉色的荷花。道一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臉確定自己沒有中毒或是做夢之類的。
這裏也太漂亮了,雪山之下竟是花紅柳綠,一派春意盎然。有鳥兒在這裏鳴唱飛翔,全然沒有西北苦寒之地的蕭條。而且道一覺得穀裏很濕熱,心裏想可能是這裏有溫泉的緣故,所以穀裏麵才是這樣的一番景致,這鬼王也太會選地方了。如果說自己北京的宅院是氣派,大哥的蘭江別院是清雅,那麽眼前這坐莊園就隻能說是奇絕了。好地方,好地方,而且這地方的奇絕之處還遠不及此,隻見那種***風格的建築周圍還有用白蘭玉建造的亭榭環廊,想必是借用了中原建築的風格。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主道口,四周借助森林和山體作為天然圍牆,主道中間先是一座白頂的圓拱頂的亭子,四周是的柱子是取的荷花瓣的形狀,有兩座長橋穿過水池通向左右的建築,那亭子便是整座莊園的中心,過了亭子往裏走便是那座耀眼奪目的白頂建築。建築周圍有白蘭玉做成的橋通往四周。整座莊園以主道為中軸其他的建築對稱的分布在兩旁,渾然天成,一點也沒有叫人不舒服的感覺。
道一看了許久,才挪動腿沿著前麵的三四米寬的主道往那白頂建築走去,隻見道旁的垂柳大小剛好,若是太過巨大則會掩住把白頂建築的氣勢,若是太小有沒有氣派。道一看見那池裏有很多錦鯉在荷葉下遊動,甚為歡暢,要不是地圖上表明這就是鬼王穀,自己還真以為走錯了地方,進入了瑤池仙境呢。道一走到那亭子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而中間才短短的二十多米的距離。好美,好美。
繞過那亭子道一還沉浸在周圍的美景之中,突然,道一發現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正在那池邊喂魚。道一隻是看到她的側臉就已經驚訝的不行,隻見那女子身材婀娜,長發飄飄,穿的是白色的衣衫,在袖口和領口用的是白色的雪狐皮鑲邊,兩隻玉手從那袖口裏伸出,一隻手拿著饅頭,一隻手掰碎了撒向池中,那七彩鯉魚都在水中爭食。一陣風吹來,那女子的長發輕輕拂動,頭上的用雪狐的尾巴做的發飾也隨風飄擺。道一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此情此景若不是十年前見過柔柔姐姐的傾世美貌,自己一定會覺得自己誤闖仙境,見到的是瓊瑤仙子。
就在這時,一向乖巧的黑風打了個響鼻,那女子一回眸,看到一個漢子牽著一匹黑馬和一頭青騾,臉上滿是驚異之色。道一那裏看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他的腦海還定格在剛才那女子回眸的瞬間。太美了,整個人如和田玉雕作的一般,真的是膚如凝脂,發如墨染,一顰一笑,一怒一嗔,皆美到極致。那鵝蛋般的臉上,兩抹秀眉,一雙媚目,粉嫩的鼻翼,下麵是一張嫩嫩的桃色小嘴微微呶起,尤其是那下巴更是傳說之中美人尖。如此秀色隻把道一看的呆呆傻傻。
那女子初始驚異現在卻換做一副驚異的表情,眉頭微皺,兩目含疑,歪著腦袋看著道一,就像打量一個未曾見過的怪物一般。道一方從剛才的畫麵中走出來,又見到那女子這樣的表情瞬間又如癡如醉。
那女子見到一這樣呆呆傻傻的看自己,不禁有些生氣,頓時雙目含嗔,小嘴緊閉,滿臉的怒容,可是那怒容又好像並不是真的生氣,反而像嬌嗔一般,這樣一來隻看的道一心曠神怡,想入非非。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冥王穀!”
道一聽聞嗬斥才從那九霄雲外將那迷失的魂魄尋了回來,發覺自己因為剛才驚歎眼前這女子的美貌,嘴一直張著,口水就要流出來。趕忙咽下去,略一彎腰:“奧,在下李道一是來求藥的,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多多包涵!”
“我管你是李道一,還是李道二,擅闖冥王穀就是一死。”說罷,扔掉手中的饅頭,左腳輕抬,右腳單立,左手一收,右手一伸做出劍裝。不過她用的不是劍而是一條九尺長的白色軟鞭。
道一一見一條白色的鞭子像一條銀蛇一樣想自己的麵門襲來,趕忙躲了過去,“姑娘,請聽我說!”道一邊躲邊解釋。那女子卻全然不聽,一來進入冥王穀除非是至交好友,若是來求藥的則斷沒有好臉色;二來,這個女子十分惱怒剛才道一看自己的樣子,所以出招狠辣。道一又怕得罪了這位姑娘以致求藥不成,所以隻是躲避並不出招。那女子卻把個鞭子耍的舞舞生風,鞭子打在地上啪啪作響。
就這樣一個滿麵含怒絲毫不讓,一個惜玉憐香步步退讓。黑風馬和大青騾早躲到一旁觀戰去了。
“姐姐!你在與何人打鬥!”一股銀鈴般的天籟之音像有一股奇特的魔力一樣,那女子和道一同時收了手。隻見一個年紀在十六七歲之間的妙齡少女,出現在主道上。她身穿紅的色衣衫,袖口和領口也是用雪狐皮做的鑲邊,頭上也帶著用雪狐的尾巴做的發飾。長得也是柳眉桃目,膚如積雪,麵似桃花。李道一因為剛才的冒昧所以現在美色當前也顯得很謹慎。
“在下李道一是前來求藥的。”李道一雙手抱拳施禮道,全然沒有剛才的失態,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英姿颯爽。那個紅衣女子微微一笑,算是答禮,挽住姐姐的胳膊,心想這個漢子長得英武不凡,氣宇宣揚,就算是該死,也不急著上來就動起手來啊。
“姐姐你怎麽和人家動起手來啊?”那紅衣女子笑起來向那弱柳扶風,給人以清新蕩漾之感,李道一聽得她那笑聲,隻覺得一股甜甜的感覺湧上心頭,伴著她那銀鈴一樣悅耳的聲音就好像聽了大哥和柔柔姐的琴簫合奏。
“誰叫她擅闖冥王穀,還用那樣的眼神看人家!”說罷,等了李道一一眼,李道一頓覺得靈魂又要出竅了。
“誰叫你長得那麽漂亮,你看,他見了我怎麽規規矩矩,一點也不失態啊!”
“你”,白衣女子轉怒為嗔。
“好了,好了,哈哈,人家還在呢!”紅衣女子格格的笑了起來,李道一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被她笑的酥了,“你是來求藥的,不巧,爹爹正在會加一位很重要的客人,現在誰也不見。要不這樣你先去那邊的亭子坐會,等爹爹見完了客人,我再稟報。”
“有勞了!”道一趕忙施禮道。
“不謝!”紅衣女子說罷從袖子裏取出一塊小圓鏡反射陽光照到遠處,隻見那裏是馬廄,一位老仆在哪裏給穀裏的一鋪白馬整理草料,看到反射的光芒,趕忙放下手裏的活,一路小跑過來。跑到近前那個紅衣女子邊用手勢邊對那個老奴說,“你領著這位壯士去那邊亭子,把馬牽到馬廄去。”
那個老仆點頭答應。
道一心想原來老仆是個聾啞人,怪不得,“等等,在下略微準備了一些薄禮,還請兩位姑娘笑納”,說完從大青騾的背上解下一口箱子裏麵盡是一些金銀珠寶,是攻打天狼幫繳獲的,“這點首飾是專門給兩位姑娘的。”道一一開箱子,從裏麵又拿出一個小匣子,遞給紅衣女子。
那紅衣女子見道一出手大方而且有器宇不凡,心裏麵已經有些喜歡了,可是穀裏的規矩又不能違背。她接過匣子打開見裏麵是兩塊玉簪,質地不錯,心想,以玉送人也算不俗。“哈哈,叫公子破費了!那我就帶姐姐收下,嗬嗬!”
“蓉蓉!”
“哈哈,好了,你們去吧!”說罷朝道一一笑。
道一抱拳施禮便牽著馬跟隨那聾啞老仆,右拐沿著小橋去了右邊的建築。
那老仆示意叫道一先去湖邊的一個亭子去等著,自己先牽了馬和大青騾去馬廄。道一便坐在那裏等著,欣賞這山中美景。穀中濕熱,道一剛才又和那個白衣女子打鬥了一會,竟有些熱了,流了些汗,昨夜被豹子抓傷的傷口鑽心的痛,便扯開衣領透些涼氣進去。心裏想這一對姐妹好生有趣,一個好似玉麵羅刹,一見麵便是滿麵怒如容;一個卻似那靈妙仙子,總是笑吟吟的。那姐姐生氣時真是好看,那妹妹笑時卻奪人心魄,想不到鬼王竟有這樣兩個女兒,這西北苦寒之地,有如此的美貌的女子,也算是添驕了。
“李公子?”道一轉過身看見是那個紅衫女子,“穀中濕熱,是不是很不習慣,來喝杯天山烏梅茶吧,會涼爽些!“
”有勞姑娘了!”
“客氣了!”
道一雙手一掀身後的長袍,款款的坐在亭子裏石凳上。那紅衣女子眼神微微一亮,雙目靈光一閃,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托盤。拿起一把紫色藍白花的茶壺,斟了滿滿一杯琥珀色的茶。右手一擺,“請!”
道一笑著點了點頭算是答謝,端起來送到嘴邊,一股異樣的香味淡淡的飄進鼻腔,“好茶,甘甜凜冽,異香撲鼻,喝過之後頓時使人心曠神怡。”
道一平時是不懂品茶的,可是為了在美女麵前表現的自己有品位,便想買弄賣弄,腦子一機靈竟然脫口說出這樣文縐縐的話來,連自己都吃驚不小。
“公子好品味,這烏梅茶乃是我們天山的特產,用的是天山烏梅發酵泡製而成,不是吹噓,隻怕這茶連皇宮裏的皇帝妃子也消受不起的。“說罷,捂著嘴又笑了起來。
“哦,那我要多喝點”,道一又押了一口,心裏想要不是這裏還是被蒙古勢力占據著,就這茶我說不定早就喝膩了,“對了,還沒請教的姑娘芳名?”
那紅衣女子臉一紅,“我叫蓉蓉。”
“蓉蓉,趙蓉蓉,好名字!那個穿和我打架的是?”
“是我的姐姐?”
“叫?叫什麽名字?”
“哈哈,你這人真乖第一次見就問人家的名字,一問還沒完?”蓉蓉才十七歲,久居這山穀還是蒙古人,所以說話往往不知道給人留餘地。這一句話隻嗆的道一滿臉通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起那茶又飲了一口。
“對了,你說,你來求藥,求什麽藥?”蓉蓉好像也看出了道一的尷尬趕忙岔開話題。
“嗯,不滿姑娘,我家娘子的臉不小心被火燒傷了,整天哭哭啼啼要尋短見,聽聞令尊大人醫術高明,在下想來懇求他老人家出手救救我家那娘子。”道一怕暴露身份便撒了個謊,想先試探試探這鬼王的醫術如何。
“你已經結娶親了!”蓉蓉頓時臉色有些黯然,“這個,不瞞你說,爹爹早已經不再替人醫病了,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去吧,你來之前沒人和你說過,冥王穀不是外人該來的地方嗎?”
“知道,不過,在下愛妻心切顧不得那麽多了,就是拚的意思也要求藥回去醫好我家娘子的容貌。”
蓉蓉盯著道一那張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英氣的臉,“容貌對一個女子來說是最重要的,不過,我們這裏沒有這種藥。你還是走吧,喝完這壺茶,我就叫仆人送您出穀。要不然等爹爹見完客人,碰到你,那時候神仙也就不了你。”
“請姑娘成全!”道一趕忙站起身彎腰下拜。
蓉蓉咬了咬嘴唇,定眼看了看道一走向湖邊,眼神望向湖水,“好吧,等爹爹忙完了我給你問問,不過你可不要亂跑!”
“是,多謝姑娘了!”
“嗬嗬,好了,喝茶吧!”蓉蓉頓時又笑若桃花,給大一斟了一杯茶。
道一為表示感謝,一飲而盡,眼神望向蓉蓉隻覺的有些異樣,頭開始有些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看到那美麗的笑容隱約的綻放在蓉蓉俏麗的臉上,暗叫:不好,被陰了!內力全然運不上,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隻看到趙蓉蓉那雙黑色的小靴子在慢慢的變成漆黑一片。
“哼哼,呆子!哈哈!”蓉蓉用小黑靴踢了一下被麻翻的道一。
“姐姐?”蓉蓉推開門進了一間屋子,笑著叫了一聲,後麵跟著幾個老仆都是聾啞人,捧著道一的行李物品。蓉蓉一招手示意他們放下後就出去。
“怎麽樣了?”那白衣女子本作在桌旁讀書,此時放下書本站起身來問。
“被我麻翻了,鎖在井牢裏了!”
“怎麽沒殺他?”
蓉蓉看了姐姐一眼,嗔笑道,“怕姐姐舍不得呀!”
那一女子雙眉一皺,微怒道,“胡說,撕爛你嘴巴!”
“哈哈,好了,我是看他武功很好,你想他赤手空拳躲過了你五六招,功夫很定不錯,再看他胯下的馬也不是一般的馬,所以怕輕易殺了他會給冥王穀招來麻煩。”
“會有什麽麻煩,爹爹武功那麽高!”白衣女子滿臉不屑。
“我覺得還是小心的好,來,我們看看這家夥什麽來頭,看她收闊綽,相比應該是個蒙古公子王孫什麽的。”
道一的行李對了慢慢一桌子,蓉蓉的目光先被桌上的一塊手心大的鐵牌吸引了,拿起來仔細端詳:“大明永樂皇帝禦賜李道一忠義侯爵,世襲罔替!呀,姐姐,他是大明的忠義侯,你看著上麵還有大明永樂皇帝的印信呢。”
白衣女子接過來慢慢看,果然上麵有大明皇帝的印信和爹爹的印信約摸一個格式。
“姐姐,這是他的印信”,蓉蓉看到桌上還有個錦囊,便打開來看裏麵裝的是一個手指粗的象牙雕的印信,上麵刻著:忠義侯印。
白衣女子起初還懷疑那鐵牌是假的,現在看了印章心裏想該是真的了,“原來他是個漢人!”
“還不是個普通的漢人,怪不得出手這樣大方,原來是大明侯爵,光這一箱珠寶也要值幾十萬兩了。”蓉蓉打開那珠寶箱,用手拿起一把珠寶,另一隻手再箱子裏翻來翻去,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奇珍異寶,發現隻是些普通的金銀寶貨。突然想起什麽,把手伸進袖子掏出一個匣子,打開是兩支玉簪,用手摸了摸,猶豫了一會合上放大了匣子裏。可是好像又舍不得,便又拿了出來,轉身走到梳妝台放在桌上。
“再來看看他還有什麽東西!”
蓉蓉拿起道一的弓箭,拉了拉,沒拉開反到把手勒的很痛,“什麽破弓!”丟到一邊,又去看那箭壺,取出一支箭從箭頭摸到箭尾。蓉蓉的姐姐放下手中端詳了半天的鐵牌和印章,捧起蓉蓉扔在桌上的弓,用手指拉了拉,暗歎:好弓,弦震弓不震,是張硬功,估計的有一百八十斤,能射兩百四十步,怪不得我蒙古帝國會失敗,想不到南蠻裏還有這樣的人物。
“呀,好嚇人,一股子陰森之氣!嚇死我了”蓉蓉看完了箭,便好奇道一的刀,想拿起來看,一拎沒拎動,隻得雙手捧來看。拔開那刀,拔了還沒一半,直覺的一股子陰森之氣撲麵而來,好像有千萬個鬼魂的哀鳴之聲,嚇得趕忙扔到一邊,在那裏拍胸脯。
那姐姐看到妹妹被嚇成這樣也很好奇,“怎麽了?”
“刀!嚇人!”
白衣女子拾起那刀,右手剛握住劍柄隻覺得一股寒流從刀身上滲透到自己的手上,直到骨頭裏。她一運力,當啷一聲,寶刀出鞘,原本明亮的屋子,一下子變了陰暗了許多,空氣好像突然變冷了。她舉起刀仔細端詳,隻見刀身如雪,明亮如鏡,寒氣逼人,握在手裏很沉,自己也是運用內力才拿得起,算來這刀身也要三十多斤重。
“怪不得你怕,這刀可是殺人無數,上麵付著無數的魂魄。我曾聽師傅說,一件兵器殺人越多戾氣也就越重,也就會也不鋒利。但是這把刀戾氣這樣重。卻還是這般鋒利,想必不是用一般的鋼鐵打造的。還有這麽重的戾氣,他還能承受的住,想必是個天生的殺神。”說完,覺得脊背上絲絲的冒出冷汗。
”姐姐,快看,上麵有花紋,好像是隻豹子!”蓉蓉看到姐姐拿著刀便不再害怕了,靠上前端詳這把刀。
“是的,這把刀不僅鋒利,做工也是極好的。”說罷,已經忍受不了那股戾氣了,哐的一聲,把寶刀插入了刀鞘,頓時覺得清爽了許多,屋裏也變明亮了。
“妹妹,我想此人絕對不是一般人,你做得對,殺了他,我們冥王穀說不定會有擺脫不掉的麻煩。但是不知道爹爹會怎麽想,對了,他有沒有說,來求什麽藥?”
“哦,她說,她家娘子的臉被火燒的毀容了,尋死膩活的,所以他前來求藥醫好她家娘子。”
白衣女子眉頭一皺,她比蓉蓉高了約半個頭,此時蓉蓉正在解道一的行李,全然沒有看到這一絲細微的變化。
“呀,這是什麽,油乎乎的,啊,豹子皮!”蓉蓉自幼生活在穀裏,從沒有出去過,這些年也很少有外人入穀,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這麽有趣的人那裏會放過,便把道一的行李卷打開,一件一件的拿起來看。
“還油乎乎的,這不是外麵山穀裏常見的那兩隻花豹麽?啊,被他打死了!”說罷,小嘴一撅,眉頭一皺,竟然這麽狠心!
白衣女子麵容到平靜,把那兩張豹皮翻過來鋪到桌子上,兩條長長的豹尾巴,拖在地上,“妹妹,你看,這兩張豹皮沒有絲毫的損壞,想必是被他射穿耳朵殺死的。這樣的箭法,難得,而且接連殺死兩隻豹子,還這樣新鮮,應該是昨夜裏才殺的。”
“看什麽看,她殺死我們家的豹子,我要他賠,現在就去殺了他!”
“妹妹!”白衣女子大叫了一聲沒有叫住,搖了搖頭,心想,你要是真想殺他何必留到現在,也好,叫你出出氣。
自己在房裏翻弄道一的東西,“這是什麽?褲子不想褲子,又這樣短?呀!”忙扔到了一旁,滿臉通紅,因為她突然意識到,那好像是男人的內褲。
朦朧中道一仿佛看到蓉蓉那張美麗的臉,笑吟吟的看向自己,“道一哥哥!你醒了!”道一心裏想自己不是喝了她的茶之後才暈倒的麽,怎麽回事,他怎麽突然變的這麽溫柔,正在疑惑的看著蓉蓉那張笑臉一變:“看我不殺了你!”
道一“啊”的一聲醒來,才發現是夢。一摸腦袋覺得腦仁疼,身子昏昏沉沉的,朦朦朧朧的發現自己已經身在牢獄,自己的雙手被鐵鎖鎖著,道一掙了兩下,隻覺得絲毫不起作用。突然間一股冷水從天而降,把道一澆了個透,頓時他覺得清爽了很多,這樣方看的清自己被鎖在一個地牢裏,七八見方,深四五丈,抬頭隻看見很小的天空,還被鐵柵欄罩著。
“灌死你!殺了我們家的豹子。“那時蓉蓉的聲音,她剛看到豹皮時,確實起了殺念,把對道一的一點好感全部遮蓋,一心想要殺了他。可是等到自己跑到地牢的時候,怒氣已經消了一大半。所以找了個水桶,打了水,突突的往下灌。
道一被水一潑,反而更加清醒了,聽著蓉蓉在外麵大罵,一邊生氣,一邊想:養什麽不好,非要養吃人的豹子,我不殺他們,叫他們吃了我!我可沒那麽傻!心裏雖這樣想,但是卻一點罵不出聲,轉念想起那個啞仆,暗道:我不會被毒啞了吧。趕忙試著說話可就是發不出聲,不僅如此連四肢也不打聽使喚。道一暗運內力,卻覺得腹中好像壓了一塊大石,盡管丹田中氣如瀚海,但是卻一點也提不出來。經脈之中也隻有一絲遊氣,斷斷續續。道一暗怪自己太不小心了,忘了這鬼王穀不是等閑之地,他掙紮著坐起身,擺好打坐的姿勢,準備運集內力疏通自己的經絡。
道一默念著口訣,慢慢調息使自己心平氣緩,閉幕寧神,隻覺得眼前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副人體的經絡圖,丹田之氣雄渾,經絡之中卻隻剩下斷斷續續,絲絲縷縷的真氣,他慢慢的按照口訣的方法調息內力。這樣過了約一個時辰,道一嘴角微微一笑,丹田的真氣終於聽指揮了,經脈中的真氣運行的越來越暢通。又過了半個時辰,道一覺得神清氣爽。上麵也不再有水潑下來,想來蓉蓉那個小妮子也累了。
道一抬頭看了看,鐵柵欄的縫隙裏可以看到點點的星星。道一暗想:想不到一天之內自己竟然已經淪為了階下囚,還是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耍了,要是叫朱能知道,非要笑話自己不可。嗬嗬,道一一想到朱能笑話自己的口氣和樣子禁不住自己先笑了出來。這少林易筋經的內功心法果然厲害,可惜自己才學了一小部分,要是學全了,這點毒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也就解了,自己竟然花了一個半時辰。
道一摸了摸肚子,好餓,自己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伸手摸了摸肚子,帶動鐵鏈發出嘩嘩的聲音。道一才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嚴重性,他看了看四周發現,這個地牢是鑿成的,四周全是石頭,隱隱的有些水從石頭上冒出。鎖鏈的兩端被打入石頭中不知道有多深,道一掙了兩下絲毫不起作用。隱約的道一看到自己的對麵好像也鎖著一個人,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道一心想,看來,倒黴的不隻自己。
“兄台!”道一喚了半天,那個人一動不動,不會是死了吧。自己殺人無數,當然不怕死人,可是想到自己會向那個人一樣被鎖在這裏活活的餓死,病死,凍死,心裏不禁有些害怕,心想一定要逃出去。到時候拿不拿到藥另說,自己一定要血洗鬼王穀。想罷,道一又掙了半天,一點作用也不起。道一心想這鐵鏈是精鋼打造,不是那麽容易掙脫的,況且這麽深的井就算自己掙脫了也未必就能逃得出去。自己肯定是被麻翻之後,被人送到牢裏鎖好,然後那人又借助外力出去的。道一摸了摸身上,發現除了穿著的衣服外,腰牌,印章,匕首,甚至連飛蝗石也都被拿走了。全身上下連半點鐵也沒有,道一又罵了一通。
“也罷,不急於一時,等我睡上一覺,養足了精神,明天在想辦法逃生。”接連的風餐露宿,道一本來就有些倦加上沒吃東西,又掙了半天,真有些累了。再一想自己竟然被鎖在這裏一時半刻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便放心了。抬頭看了看天,伸了伸懶腰擺了舒服的姿勢睡了。
香爐中冒出嫋嫋的香煙,屋子裏彌漫著氣人心脾的香氣。一位老者端坐在書桌前,眉頭緊鎖,他身穿灰色的衣衫,外套著一身紫色長袍。桌案上擺著簡單的文房四寶,室內的擺設簡單但卻優雅。那老者眼睛盯著桌上的一副字,若有所思。
“爹爹!”一個妙齡少女推門而入,笑吟吟的叫了一聲,跑到老者身後從後麵一把抱住。
紫衣老者劍眉一挑,原本繃著的菱角分明的臉微微舒展,露出淡淡的笑意,短而密的白胡子在下巴下動了動,舉起右手拍了怕少女放在自己肩上的玉一般的手,“嗯,什麽事這麽開心?”
“沒什麽,就是一天沒見爹爹了,想爹爹了!”
“哈哈”,紫衣老者昂首一笑,不錯,那個少女便是蓉蓉,這位紫衣老者便是鬼王穀穀主,幽冥鬼王趙鐵圖。
“爹!該吃晚飯了!”隨後進來的白衣女子,正是蓉蓉的姐姐,思思。她微微一欠身,恭敬的說道。
“嗯,先等一會,你先坐一會,我們過會再去吃飯!”趙鐵圖看見恭恭敬敬的大女兒,眉頭稍稍一皺,眼神微變,隻是一瞬間,即便有笑起來,不過已不再笑的那樣開懷。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笑。壯懷激烈.……爹爹,這是你寫的麽?”蓉蓉看到桌案上的字便念了起來。
“不是”,趙鐵圖搖了搖頭,彎曲著食指敲了一下小女兒的鼻子,“平時叫你多看書,你不讀,現在連這也不知道。”
“哎呀,隻要認的字就好,幹嘛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無趣!”蓉蓉摸了摸鼻子,撒嬌著說道。
趙鐵圖笑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在一旁低著頭看地板的大女兒思思,“思兒,你可知道這首詞是誰寫的?”
思思連忙抬起頭從思緒中走出來:“回父親,是南宋的抗金英雄嶽飛所寫的,名叫《滿江紅》。”
“不錯!”,趙鐵圖笑著點了點頭,又假裝生氣的看了看一旁做鬼臉的蓉蓉,“你呀!這首詞正是嶽飛所作,當年可以說南宋半壁江山,都是靠他守衛的,嶽家軍的威名更是叫金人聞風喪膽。可是正是這樣一個曠世豪傑卻被奸臣所害。那宋朝皇帝連發十二道金牌將那嶽飛從陣前召回,最終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其傻殺害在風波亭。可憐啊,一代英雄,竟落得此番下場。若留的此人,想來太宗皇帝也沒那麽容易入主中原。”說完趙鐵圖臉上隱隱的現出悲戚之色。
“啊,這樣一個大英雄就這樣被奸臣殺害了,我想起來,那個奸臣是不是叫秦檜。”
趙鐵圖閉著眼微微的一點頭,俄而雙目一睜,提起筆來飽蘸濃墨,大筆一揮:
少年曾為壯誌謀,欲扶社稷卻蒙羞;
今日廉頗心已老,卻遣使者問飯否。
寫完將那筆一擲,“走,去吃飯!”
“爹爹,多吃點,這道菜是我做的。這一道是姐姐做的。”蓉蓉撒嬌道。
“好,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麽是瞞著我?我怎麽覺得你們和往常不大一樣。”趙鐵圖嚐了嚐兩個女兒做的菜,微微一笑,夾了一筷子放到大女兒思思的碗裏。思思嘴角一動算是感謝。桌子上簡簡單單的四個菜一個湯,雖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做的很是精致。父女三人,兩個老仆在一旁伺候。
“沒有,今天什麽事也沒有,就是女兒覺得一天都沒見到爹爹了!”蓉蓉心裏想為道一求情,但是又怕跌得的秉性,一旦被他知道,說不定會要了李道一的小命。
“真沒有,嗬嗬?”趙鐵圖微微一笑,“今天我在書房隱約聽到外麵有打鬥的聲音,是不是穀外來人了。”說罷,笑著盯著在一旁咬著筷子傻笑的小女兒。
“還是瞞不過爹爹,怪不得江湖人稱爹爹為幽冥鬼王,不錯,今天穀裏的確來了一個外人。是來求藥的,被女兒我略施美人計麻翻了,鎖在地牢裏。”蓉蓉不好意思的笑了,臉有些紅,因為她剛才的確她剛才的確撒了謊,也怕一爹爹的精明會看的出自己對著穀外人的分外眷顧。她紅著臉看了看在一旁吃飯的姐姐,清了清嗓子,示意姐姐幫忙說話。
鬼王心想這個來求藥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人,否則自己的兩個女兒也不會有今天這樣一樣的表現。可是自己隱居多年,幾乎被江湖淡忘了,已經好幾年沒有來求藥了。到底是什麽人,會不會和最近的煩心事有關。
思思看了看蓉蓉,把今天的經過講了一遍,不過口氣有些冷,好像根本不在乎這個穀外來的人的死活,“是這樣的。今天上午確實有一個人進穀求藥,還和我動起手來,後來被妹妹麻翻了鎖在地牢裏,想請示爹爹是殺是留。而且此人身份有些特殊”,她微微一頓,看了看父親的表情,“他是大明新君永樂皇帝冊封的世襲忠義侯爵。”思思發現父親的表情一點沒有變化,便接著說道:“他還是逍遙劍主的結義兄弟,燕王手下的四大殺神之一。”鬼王的眉頭微微一皺。
“爹爹,想必聽說過。十年前,我元朝大國師紅衣法王就是敗在逍遙劍主的手下。”
鬼王咽下口中的食物,微微思索了一會:“二十幾年前紅衣那小子不過是京城薩滿寺裏的一個小和尚,當時武功已經初露頭角,先帝北狩之後聽說他武功日益精進,後來當上了護國法師。聽人說這小子盜取了少林寺的武功秘籍,才會在武學上有這樣的水準。我想他的功夫應該不會太差,但是我聽說十年前逍遙劍主才二十幾歲,敗在一個少年手裏,僅這一點對於紅衣來說,他就失敗了。我想依他的個性這十年應該在苦苦修煉,準備一雪前恥吧!哈哈。”鬼王心大笑,心裏麵想起了三二十幾年前紅衣那稚嫩的樣子,心裏麵也是不恥他偷學少林武功的行為。“逍遙劍”,鬼王喃喃了一句,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白衣秀士的身影。
“他求得是什麽藥?”
思思見看了看蓉蓉,見她不開口便接過話,口氣稍稍溫和了一些,隻不過鬼王和蓉蓉都沒有意識到:“他說他家娘子不小心被火燒了,毀了容貌,整天尋死膩活,他是來求藥好醫好他娘子的容貌。具體是為了什麽我就不清楚了。”
“爹爹,我們鬼王穀有沒有他要的那種藥啊!”蓉蓉現在又有些著急了。
“有倒是有,不過,光有藥還不夠,燒傷治起來很麻煩。需要先把燒傷的地方磨去,磨去燒傷的死皮再抹上藥膏,仔細調養可以恢複容顏。”
“是嘛,那太好了!”蓉蓉興奮的叫了出來,看到爹爹和姐姐用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臉一下子紅了,低著頭扒飯不再說話。
“爹爹,準備怎麽處置他?殺,還是放?”思思探尋著問,心裏卻怕爹爹會說出自己不想聽得答案。
“容我再想想,不管怎樣,我冥王穀不是善堂,求藥總要受點苦頭才可以。再說他是怎麽說也是我們蒙古的仇人,先關他一陣子再說吧。來,吃飯!不要為了一個外人攪了我的胃口,我可要多吃點,難得你們兩個一起下廚為我做菜,哈哈。”說罷,短而密的白胡子,在下巴底下又動了動。
思思和蓉蓉見爹爹已經發話了,也就不再提道一的事情,開始專心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