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待眾人回神過來,她故作正經地輕咳了兩聲,以一種溫柔又不容拒絕的語氣緩緩道:“我有些事想和葉宗主商量,諸位先去外頭坐坐可好?”待人三三兩兩地離去了,臨走前那孫若還朝著這邊投來一眼,她隻端著架子頗有風度地報之以一笑,並未過多言語。


  待葉青合上房門,她才從床上下來,想坐上那方桌子喝口茶,起身時腦子卻有些混沌,大抵是睡多了的緣故,虧得葉青扶了一把才沒又躺回床上。抿了一口杯中清茶潤潤嗓子,任得嘴中彌漫一腔茶香,她心底舒服地喟歎一聲,忽地又想起年少時與葉青下棋的時候。柔荑輕描淡寫地擺弄著茶盞,她垂下鴉睫,淡淡地開口:

  “許久未與你下棋了。”


  頓了頓,複而一聲歎息。“以後怕是也無甚機會了。”將手中把玩的空茶杯置於桌上,她起身走到窗邊,負手看向窗外,像是醞釀良久般擲出一句:

  “鍾璃絡會見沈皇一事你也應當知曉了,如此一來,你也該猜得到我來找你的目的。我也知道你向來不喜參和宮中之事,此番……不過想要知道你的答案。”順道,找你下下棋。


  最後這一句她沒有再開口,心想,或許這是最後一別,便沒有必要再將這些輕若無物的感情放上台麵,他們走的路,從來都不允許這些可笑的交情存在。她眼神黯了黯,隻是站在她身後的葉青沒有瞧見。


  其實他還未開口,她已知曉答案,準確來說,是他們彼此都知道。


  “她也是落冕學院三年級生啊……”


  自那日書樓一見已過了幾日,還帕之約他倒不甚在意,不過一塊帕子罷了,無可無不可。隻他著實沒見過這樣好玩的人。自幼浸淫於之乎者也的家庭中,連家中小廝都以無言為貴,每日木木訥訥如毫無波動的機器人,隻知做好本分之事,他本以為人們大多如此,那回一見卻知從前生活著實無趣,不由得豔羨那姑娘的一身灑脫。


  思及此處不由得一笑,環顧四周無人,抱緊懷中書籍,快步向那邊的湖邊奔去,在自由的風中去領略羽族滑翔的快感。然後他俯倚在灰石雉堞上,等待劇喘退潮。鬆枝的清香沛然注入他腔中,他始覺腹中空空,但同時感到四肢富於彈性,腹中空得異常靈利。


  怎麽會這樣了呢。天龍劍吐刃,天狼弓拔刀。


  雙方具有殺意,亦有殺心,出的也具是殺招。可,就是不下殺手。


  “真是難看啊,二位。”


  天上有聲音悠悠飄落。但在聽到聲音之前,手中之刃已被人捏著。


  楊墨澈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暗道總算是有人出來製止了。


  雖然不是殿上那幾位,但總好過真的互捅一下,犯不上演的那麽真。


  “這師叔。我兩人早有生死一戰之約。宗門麵子不可棄之不顧,規矩可也未落到空處。”


  然後他迅速的眨了幾下眼,示意對方這隻是演戲之舉。據他師尊所說,這位師叔可不是什麽耿直之人。


  隻是,做戲仍然要做全套的。楊墨澈從蘇墨竹手中抽出弓上之刃,像是不情不願的拱手應聲“弟子知錯了”,然後看著李軒逸,冷哼一聲,躍下台去。


  接著,他牽著楊玖蘭的手轉身就走,回去大殿之上,好似再不屑於此地多留一分一毫。


  楊墨澈邊走邊在楊玖蘭耳邊傳音道,因為走在最前麵,自然無人可以看見他的口型。


  “走走走,這邊打不起來了,我想大殿上已經快要分出高低了,咱們回去看戲。”


  “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白發的少年擠眉弄眼著,擼了一根串。


  若有金烏飛過,羲和鎏金的車輪合該正吱呀轉動,日頭端端正正懸在高高天幕,光澤普眾生,是要以大地以華裳。我走瓏珍,青木繁盛,奇花爛漫,軟紅嬌綠織作人間仙景。我若要尋仙,是否還該抖振下衣襟紅塵,撣落俗世土,在焚香三拜。


  聞那一聲疑問,一霎間是有些驚了,這麽快便被抓個正著,這會兒得惱著該如何解釋。抬眼見個銀光團成的球兒直直竄來,鼓鼓胖胖小小個兒的一團,沒來由心頭就給像貓兒肉綿綿的爪子不著力撓了下,酥酥麻麻癢癢。


  “我就是逛逛。”


  我笑去答他,也伸指微微戳停那浮在半空的球兒,倒也不痛不癢。該是瓏珍穀的娃娃嗎,站停的小人兒個子也不太高,白白嫩嫩好似冰雪來揉成,不知是誰家幺兒,該是個放在心尖尖上頭來疼的。那雙眼也是清澈得透亮,像極了鹿兒濕漉漉的圓眸。


  “我擾了仙地清淨,小仙官要罰我麽?”


  芸芸眾生彼於此間,合十緘默放空,玉蓮生澹泊,無旁騖之界隻留清風過雲煙。濁與清子母相權,汰留精粹,糟粕不就。擲地有聲衝擊頭首,她驀地後靠,竹椅的枝穿插引繩棋布,罄竹折腰散香,縈繞鼻梁。青冥隻當萬物為芻狗,有前人修那乾坤路,後輩得青石台階上諄諄教誨。


  意識育人,博學得習。不聞機杼爬心床,耽溺於悠悠混沌,皈依的精神像撲朔之蝶,紛飛而捉摸不定。她遂提霜白脖頸後三角集中精神,她籲口長氣,這是玄虛精神,從不讓人易握於手。石潭靈魚的遊動亦不及其變化之快。那石青海洋鋪開,包容萬物,蹁躚的小人兒飛舞其中,飛仙遨遊。


  宛如沉水壓下的威壓在一瞬間,如經文寶物硨磲的重壓似乎點化了人兒,在離去時傾灌了菩提研的水。濕了的卷兒淩亂交叉,是春雨綿綿下的細柳纏繞,那驟然的考驗濡濕了白裳貼著,那溢出的汗水跌落在地麵又被吞沒殆盡。調整不平的心緒她品味下旋即又聞老師供以提問,弄鬼掉猴的女孩微微偃息,忿忿性情上了幾分,喜顏覆麵她舉起手,略有幾分戲言的問道


  “老師,請問識海是何物?有何用武之地?我們應怎樣熟練的使用來完善自己呢?”


  “這太陽,我湊…”


  小鳥嘰喳,山林隱秀,落冕炙熱的陽光下,一位青衫少年打著青傘,感歎,或者說低聲罵著被山風吹進傘下陰影的滾滾熱浪。


  “他媽林子裏怎麽都這麽熱,這落冕還是不是人住的地方…”


  老實說,對於來落冕學院這件事,這位青衫少年,也就是楊天監,打心底裏其實是想要拒絕的。


  他當然知道,不論黯雲樓,楊氏,還是青霖帝國,都需要這種類似於儀式的行為,來展現自身對於盟約的誠摯態度。


  但是,對他自己而言,叫他離開黯雲樓和江鄴,到學院來參加集體學習,純屬是在浪費時間。


  “就當認識人了…”


  在第五次被落冕的熱情之風卷了一臉後,楊天監長歎一聲,停下腳步,打了個響指,現出虛幻黑色星辰。


  少頃,蒙蒙的清涼水汽在楊天監周身騰起,但周圍植物原本挺拔油亮的綠葉,也紛紛打了蔫兒。


  “委屈你們一下啦~現在就舒服多了!”


  終於涼快了下來,楊天監心情略有好轉,腳下的步伐也快了幾分,偶爾路過清冽些的山間小溪時,他便彎下腰悶上一口,再補充更新身邊水汽的涼意。


  不一會兒,他便穿過了山林,在學院主建築群中循著路牌,找到了他要去的精神係教室。


  在門前擺出一副純真少年的樣子,楊天監打算裝得少不更事一點,先不知禮數地推門而入,打好基本人設,再靠賣萌來拉好感,


  “老師好”


  咣當。門打不開。


  “什麽…什麽情況?”


  低頭一看,楊天監有了個世界級的發現,令見多識廣的他,也不免瞠目結舌:

  門沒開,是鎖的,他來太早了。


  “誒?”


  這是什麽東西?

  與江蘭生交錯而過,入手的卻並不是習以為常的空氣,而是如同抹了油一般潤滑富含彈性的東西,失去了一半支撐力的身體晃晃悠悠地向下墜去,不經思索就凝聚魂力向下猛地一擊,風壓捋低了蘭花的腰,反推力則將奚江離重新送回樹幹上,手指摳進樹皮翻身蹲在樹枝上,看著江蘭生跌落的方向。


  “老師,那是石頭,你的腰身真不錯。”


  等了幾秒讓江蘭生稍作歇息,掃視其前方的環境擬定一條直通他身前的道路,跳下樹途中左手在樹上一劃緩衝一次,在雙腳落地後加速向江蘭生的正麵衝去。


  “老師,現在繼續了啊!”


  在路途中觀察著對方的手,之前藍芯所遇到的情況應該是他用魂力製造出了什麽東西,如果是魂技的話他應該會有些動作,自己隻需要在確認其使用魂力時離開原路線就行。


  身為千翎白鶴宗的弟子,奚江離的速度自然不差,僅僅是幾眨眼的功夫便已經突入到江蘭生的身前數米,右肩稍微偏移做了個從右側突襲的假動作,隨後尾巴一甩反而從左側直撲對方。


  時運不濟。先是遇見對頭宗門的高手,又是遇見天敵魂獸,她覺得自己真的不適合下山做任務。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沒看見想象中凶神惡煞的笨鳥,反倒落入溫軟的懷抱,等她眨眨眼細細看去,戰鬥已經結束。人贏了鳥,卻也流了滿地的血。


  “你……原來,這麽厲害的嘛?”


  無意識地吞咽潤了潤幹澀的喉嚨,對待千翎白鶴宗的厭惡依舊,隻是看著眼前這個善良的姑娘,竟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她雖單純得有點蠢笨,卻也知道這江湖裏人心難測的道理,這姑娘明明實力在自己之上,還願意聽自己稚氣的挑釁,仗義出手。真是令人……無語凝噎。


  “喂……這次本姑娘先放你一馬。”


  “不過原來你也沒這麽強嘛,看著血都快流成河了嘖嘖嘖。”


  “疼死算了。”


  她大步走到人身側,直接從自己幹淨的內衫撕下一塊給她一圈圈包紮傷口。知恩圖報的道理她懂,可這要真發生在自己討厭的人上,她又覺得自己吃了大虧。於是一邊低垂著小腦袋逼迫自己將注意力全放在傷口上,一邊又克製不住地嘟起嘴小聲不停地抱怨著,餘光時刻注意著那人的眼色,準備好但凡有何不對她就一巴掌按在傷口上痛死白鶴宗的壞人(?)。


  “哼,你們千翎白鶴宗的人,自詡速度快,接的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的任務……”


  “追殺我師兄,故意和我清心寡欲遠離塵俗的九天過不去……”


  “都是壞人壞人壞人!”


  又是誰聞堂上鳥鳴?日光咋好,柔步從天落至被金烏灼的滾燙地,微仰頭望見,就見霜青鳥兒從天揮翼在,直直落於眼前。


  “上課去了。”


  見學院熟悉至心底隨意勾勒之景,邁出步子行過這花草從中,獨留那霜雪留存的竹香飄然

  至偌大精神課堂,一眼掃過微是頭疼內暗罵蓮生,本是因修煉所致無法前往課程,結是下課後又回信與自己說還有弟子因疏忽未上課,需補救。


  煩厭之。


  “嘖,精神學導師莫忘安,精神力十級,乖乖聽話上課就行。”


  皺眉卡點進去,校園內鈴聲就響起,冷著麵上講台,隨意高高拋起一個蘋果,眼神隨意一凝視,便從外四分五裂。


  “精神力並非隻有打亂對方識海等作用,可以凝聚成攻擊,例如剛才那般直接捏毀之。”


  “若是要問為何學這個?明明魂力和身體體質都可以隨意代替,但是,這兩個不夠隱蔽,若是我想,剛剛這個蘋果核,或者就是純粹的精神力,都可以穿破你們心髒血流成河。現在,自己試試能不能將它切割吧。”


  “或者,用你們的精神力攻擊我。”


  毫不拖遝的講起課程,偶是漫不經心將那些還浮在空中一一取下喂食入口。言了大半話舔弄齒,撫摸青鳥皮毛,讓他將實驗物品蘋果送下後,就隨意不在乎形象,躺倒在軟椅上,饒有趣味看他們所行為。


  笙望著小姑娘的離開,一方的小天地中又隻剩下自己,笙倒是懷念小姑娘在的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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