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談話
第二天一早，李耀來到季府見季延，互相寒暄過後。李耀開門見山的說道：“莊主，我今日來，首先有一件私事要談。”
季延微笑著抬手示意他坐下，溫言道：“你先坐，”李耀坐下後，季延揚聲道：“來人，上茶。”
話音一落，便立即有侍女端著一壺上好的龍井前來，季延親自端起茶壺，先給李耀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李耀見此，目光微閃，端起茶來輕抿了一口。
便在這時，聽到季延緩緩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
李耀放下茶杯，點頭說道：“不錯，宇兒是清兒的表哥，在那種公開的場合，竟然說出如此有損女孩子名節的話，作為他的父親，是我的沒有教育好他，也是我的失職。”李耀說著，站起身來，對季延施了一禮：“我替那逆子賠禮了。”
“哎？”季延一見李耀如此，連忙起身虛扶他，一邊口中說道：“都是自家人，你又何必如此拘禮，快起來，快起來。”
李耀重新坐下，季延又道：“宇兒的傷，怎麽樣？嚴重嗎？”
“還好，”李耀的聲音還算沉靜，聽不出什麽焦躁惱怒的味道。季延稍微放了心，看來江臨的確是手下留情了，沒出人命就好，這樣，之後的話就好說了。
就在季延私下裏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李耀又接著說道：“托莊主的福，宇兒沒被直接打死，還有一口氣在。”
季延幫李耀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心頭一跳，這話聽著，怎麽莫名有股火藥味呢？不過，季延畢竟是做了幾十年的一莊之主，定力還是不錯的。雖然動作頓了一下，但還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幫李耀倒滿了茶水。
輕輕將茶壺放在檀木托盤中，季延對李耀笑著說道：“哎？如此說就太嚴重了，雖說江臨此人武功不凡，但宇兒畢竟是清兒的表哥，他必然是會手下留情的。”
李耀沒有接季延的話，而是象征性的低頭喝了一口茶水，重新抬頭的時候自然而然的說道：“說起江臨，不知莊主是如何打算的？”
季延一愣，眸光微動，李耀此話何意？為他對江臨有何打算，難道是要他為李光宇報仇，去找江臨的麻煩？且不說他早就聽說了江臨昨日在大街上遇到刺史彭越的時候氣勢都絲毫不弱，便從是李光宇當眾侮辱自家女兒的名聲，而江臨為自家女兒出頭的事來說，他都不會拿江臨怎麽樣的。
想到這裏，季延放下茶杯，看著李耀的眼睛淡淡問道：“哦？李兄的意思是？”
李耀快速的笑了下，“也沒什麽意思，”他頓了一頓，別有深意到：“江臨目前住在季府，我想知道，莊主意下，是否還要容他再住下去。”
“原來是這件事，”季延語氣輕鬆起來，麵色肅然道：“宇兒雖然有錯在先，但畢竟是我的親侄兒，小輩們的事咱們關起門來都好說，但若要讓他人來管，不要另當別論了。如今這種情況，江臨自然是不適合在季府繼續住下去了，你放心，”季延大手一揮，寬慰似得說道：“江臨也知道這件事他做的不對，昨日已經自請出府，你不必擔心會有誰看我們的笑話。”
昨日他接到江臨主動請辭的信時還著實驚訝了一下，原本他已經準備讓季長清去勸退江臨，沒想到女兒還未行動，他便知情識趣的主動請辭，這番知情識趣的做派，還是令他多少有些欣賞的。且不論江臨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到底要做什麽事情，但是這份進退之禮拿捏得當，便讓人佩服。這樣的年輕人，比之李光宇，實在是強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對於季延來說，曲臨江到底是一個身份不明朗的神秘人物，即便派了季帆暗中監視著，這麽一個人在自己家裏，也總是心中不安。如今正巧有這樣的契機，他便可以順水推舟的將曲臨江請出季家。如此，也正好安了自己的心。
李耀聽了季延的話，麵色微微遲疑了一下。垂頭略略想了一想，然後將身體挺得筆直，一本正經的說道：“莊主，我知道昨日是宇兒不對，我也已經訓斥過他，他也知道錯了。但還是覺得，既然做錯了事，就要負起責任來。”
季延眼皮突的一跳。這話，怎麽聽著都有些奇怪？他不自覺的，開始有些防備起來。隻是，現下話已至此，李耀顯然既然已經開了頭，他便是想要阻止也不能了。既然阻止不了，隻得順著他問道：“哦？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李耀故意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季延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既然宇兒說過的話有損清兒的名聲，不如就此將他們的親事定下來，讓宇兒娶了清兒，如此也可承擔自己的責任彌補他犯下的過錯，不知莊主意下如何？”
果然如此。季延就知道李耀接下來說的話，一定會是他不想聽到的，他沉思了一下。決定在女兒的終身大事上，不能模模糊糊模棱兩可，便直言道：“我對這兩個孩子的婚事到是沒什麽可說的，隻是，清兒對宇兒，似乎並無男女之情，我也不好逼迫她啊。”
“聽莊主的意思，是不考慮找宇兒做季家的女婿了嗎？”李耀眯著眼睛問道。
季延緩緩道：“清兒若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
李耀低頭，似在思考著什麽，半晌，又抬頭對季延若無其事道：“好吧，那我們來談一談後天那批長劍的押送吧。”
“好，”季延見李耀不再提起此事，正中下懷。原本他就苦於推脫，之前還以為他拒絕之後，李耀必定會替自己的兒子說幾句話，不想他竟如此輕易將此事揭過，這大大出乎了季延的預料。不過，見到李耀如此好說話，便也對他越發看重起來。
畢竟，他們之間是親舅郎的關係，彼此沒有芥蒂兄弟齊心才好。
李耀道：“這次押運，我想親自來，不知莊主可否應允。”
“你要親自押運？”季延愣了一下，按照慣例，季劍山莊的長劍交貨都是訂貨方親自來提，若對方是朝廷的話，季劍山莊一般會出一對人跟隨。但無論是季延本人還是李耀，都從來沒有親自跟隨過車隊。所以，季延初聽李耀的想法，才會驚訝。
季延疑惑的問道：“為什麽？朝廷不是有派人來嗎？我們如往常一樣，派幾個人去就好。”
李耀眸光一閃，麵色誠懇道：“此次朝廷所定的兩批長劍時間間隔太短，我怕中間出什麽紕漏，比得我們自己人才放心。原本我這是一個鍛煉的機會，將此時交給宇兒，不過”李耀頓了頓，接著說：“他如今這樣，恐怕是不行了，您是季劍山莊的主人，不可輕易離開，所以，我便想要親自前去，還請莊主成全。”
季延直直看著李耀的眼睛，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真誠。心中有些感動，同時，也因為季長清沒能嫁給李廣宇而感到些微愧疚，若是，這兩個孩子在一起也很好，畢竟，宇兒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也算是他的半個兒子，總是可靠些。
“好，”季延終於點點頭，“你放心，你去的這段時間，我會替你好好看著宇兒的。我們兩家，永遠是最親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