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加上我
曲臨江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在桌麵上,奔堯聽得心中發慌。也不知道他心中怎麽想的,麽想到事情會這樣,李耀想要聯合別人誘殺季延?這樣的事怎麽聽怎麽荒誕,他並不遠相信。可是,曲臨江如此猜測必然又道理,他下意識的便選擇了相信他。
“公子,”奔堯壓下聲音,低頭對曲臨江問道:“您怎麽就確定李耀要誘殺季延呢?且不說李耀是他的親姐夫,便是他們之間共同做事的情分,也不至於如此吧。”
曲臨江並沒有看他,視線落在桌上的冷茶上,聲音漠然道:“怎麽不至於如此?凡是都因一個利字,如今朝局不穩,陛下年幼,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季延做為季劍山莊的主人,掌管一方利器,卻依舊安安分分按照朝廷的監督鑄劍,沒有絲毫逾越之心,這在某些人眼中自然是無所作為的傭舉。便如李耀,應該是對季延的作為很不滿意。從他私自勾結平江王就可以看出來,他不甘心與在小小的季劍山莊發展,他的野心更大,又或者退一步講,他不甘心在季延這樣中庸保守的人手下做事。若是如此,那麽,誘殺季延,讓他死自己上位,便十分說的通了。”
奔堯聽得心中發寒,畢竟這麽多年的兄弟情分,因為這些就到了要殘殺兄弟的份上了嗎?他咽了口唾沫,懷著幾分渺茫的希望猜測道:“可是公子,即便如此,季延這次是去救李耀,您怎麽斷定這一定是個圈套呢?”
“你自己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嗎?”曲臨江忽然抬頭看向奔堯,目光中帶著些微微的責備。似乎在怪他反應這麽慢,他的話都說道這裏了,奔堯竟然還沒明白。
奔堯被曲臨江看的十分愧疚,他有什麽辦法?他就是沒有公子聰明啊,不然,怎麽他是跑腿的呢?但這些話他可不敢說,隻能低著頭,慚愧道:“屬下愚鈍,還請公子明示。”
曲臨江看了他一會兒,半晌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你也說了,之前跟蹤李耀都沒有問題,但李耀卻突然就不見了,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麽?”
奔堯疑惑,撓頭道:“為什麽,因為他被人劫了啊?見曲臨江麵無表情的看他,想了想,又道:“是因為劫走他的人很厲害嗎?”
曲臨江搖頭,知道他自己是才不出來了,便歎道:“不止很厲害,更是早有預謀,難道你就沒發現,在這個過程中李耀是突然不見的嗎?若是沒有預謀,他必定會與對方纏鬥掙紮,可是,這些都沒有,說明他和對方是認識的。”見奔堯輕輕點頭,認同他的話,曲臨江又道:“還有一件事,更加令人疑惑,那便是李耀派回來傳信的那個人。”
“傳信人?”奔堯聽到這裏,越發疑惑,滿是不解的看著曲臨江。
“李耀帶的那些人,悄無聲息的全軍覆沒,他一個小小的侍從,是如何從那虎狼之地逃出來的,若有機會,李耀自己不會逃嗎,為什麽要讓給一個小小的手下?”
奔堯聽到這裏,臉上忽然露出豁然開朗的神色:“公子,您的意思是,那傳信的人是故意的?是李耀故意派回來,誘季延上鉤的?”
曲臨江微微點頭,肯定道:“不錯,你們盯得那麽緊都讓李耀悄無聲息的失蹤了,他的那個手下,怎麽會那麽輕鬆的逃出來,而且還能順利到季府去報信?”
奔堯又道:“對了,您這樣一說,我又想起來了,據說那個回來報信的人是直接去季劍山莊找的季延,連李府都沒去,按理說,即便是要來求季延,難道不應該先告知李耀的親兒子李光宇嗎?”說道這裏,奔堯又突然停住,想了想又自語道:“也不對,畢竟,李耀走之前,李光宇已經被您所傷,那麽,報信人不報李光宇,也可能是為了讓他好好養病。”
曲臨江對他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多加在意,他臉上的神色此刻十分凝重,似乎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奔堯卻忽然想起曲臨江剛剛問他們一共有多少人手的問題,難道?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曲臨江,試探著問道:“公子,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您打算怎麽辦?季延和李耀之間的事,應該與我們無關吧。我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找出平江王私造兵器,意圖不軌的證據。當前的首要任務,是將那批真正的長劍看好,不能出現一點差錯。”
曲臨江目光平靜的看著他,安靜的等他說完,才淡淡回道:“怎麽做,需要你來教我嗎?”
“公子,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奔堯一驚,低頭回道。不過,他用難以相信的目光看著曲臨江,聽他的意思是,他是要管季延和李耀之間的事嗎?雖然李耀跟丟了,但隻要他們牢牢盯住那批劍,一旦進入平江王的地界,他們就算離成功近了一半。可是,若是在分出人手去攙和李耀和季延的事,那批真劍就未必容易看護了。
似乎早就知道奔堯的所有想法,曲臨江並沒有再責怪他,而是平靜的說:“我是要救季延的。”
奔堯皺眉,為難的說道:“公子,我們的人手您是知道的,難道您是想從看護長劍的那批人中調配人手去營救季延嗎?”
曲臨江輕輕點了點頭。見到奔堯一副緊張擔憂的樣子,又說道:“不過你放心,我調的人不多,五人便可。”
“五人?”奔堯又是一驚,要知道,對方不知道有多少精兵強將在等著,曲臨江說調五人,加上原來跟蹤李耀的那些人,也不過十人而已,這麽點人,能從李耀給季延設下的死局中將人救出來嗎?根本不可能,這個問題剛一出來,奔堯便立刻冷靜的否定了。這是人如果進去,多半是石沉大海,同季延一起悄無聲息的沉了進去。
“公子,”奔堯試圖說服曲臨江,讓他改變就季延的想法。“你既然已經說了李耀早有預謀,便應該知道,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救人的過程必定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得手的,我們的人雖然都是身經百戰的精英,但對方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草包。況且,我們隻有十個人,非但救不了人,肯定會全都折在裏麵的。”
曲臨江聽完奔堯的話,竟然輕笑了下,淡淡道:“誰說隻有十個人,加上我,在加上我身邊的二十名暗衛,一共三十一個人。”
“什麽?”奔堯嚇了一跳。因為聽到曲臨江想要親自去的消息過於震驚,而瞪大了眼睛。連剛剛一直有意識刻意壓低的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不少。這一聲出來之後,突然發現周圍人朝他看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便重新低頭看向曲臨江,懇切說道:“公子,您的意思是要親自去營救季延嗎?”
曲臨江點頭道:“不錯。
“萬萬不可!”奔堯的反對與曲臨江的肯定幾乎同步。他的臉色都因為焦急開始漲紅起來,曲臨江是何等身份尊貴之人,為了一個小小的季延親自舍身犯險,那怎麽行,且不說讓殿下知道了他的小命不保,便是他這麽多年跟隨曲臨江的忠心來說,也絕不可任由曲臨江如此。這一次,他不能妥協。
顧不得這是在人數眾多的茶樓,奔堯一撩衣擺,果斷跪在地上,陳懇道:“公子萬萬不可如此,您乃千金之體,何其尊貴,何況,那一位還需要您的看護,若您因此出了事。”他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若是曲臨江因此出了事,又當如何?
有曲臨江鎮著,虞國還能維持表麵上的平靜,若是一旦曲臨江有事,虞國的各方勢力必然揭竿而起,到時候戰爭四起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糟糕的情況,幾乎不堪設想。
曲臨江卻並沒有向奔堯似得那樣擔憂,他的表情依舊清淺平靜,眸光幽深而睿智,淡淡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數,必然不會出錯。”
“公子!”奔堯忍不住又叫了一句。
“好了,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你去準備吧。”曲臨江打斷了奔堯的話,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但奔堯的腳竟似是黏在地上,動也不動。曲臨江重新看向他,皺眉問道:“怎麽,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奔堯看著曲臨江,麵色漸漸堅定起來,沉聲說道:“既然公子已經決定了,屬下也無法反駁,隻有一個請求。”
曲臨江淡淡道:“好,你說吧。”
奔堯道:“請公子帶屬下一同前去。”
曲臨江搖頭,緩緩道:“你就留在冀州吧,替我看著冀州刺史彭越的動靜,不要讓他對季劍山莊做出什麽事來。還有,”他頓了半晌,才低低說道:“替我看著長清,不要讓彭雨妍再欺負她。”
奔堯麵色震,曲臨江這幾句話一說完,他突然好似明白了什麽似的。跟在曲臨江身邊這麽多年,奔堯知道他一直都是一個冷靜謹慎的人,每走一步,都十小心生怕行差踏錯。可是,這次這事,曲臨江卻表現出了與以往的冷靜謹慎截然不同的任性來,這確實不像他以往的風格。原本奔堯以為,曲臨江之所以必須要救季延,是因為季延是季劍山莊的主人,而且還是一個對朝廷沒有二心的人。
可是,現下看來,原來是他錯了。曲臨江之所以要就季延,甚至不惜親自舍身犯險去救季延,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季長清,因為季延是季長清的親生父親,所以,他才會親自前去。想到這裏,奔堯的目光忽然深了深,神色間的震驚之色越發明顯。